《妻许》胭脂西柠

4、她的竹马

　　晚饭后，宋染染她娘拿出宋染染小时候的相册，开始给秦慕白回忆她的“丰功伟绩。”
　　什么跟邻居家的男生们爬树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胳膊啊，掏鸟蛋划破了裤子不敢回家啊，上学迟到索性就溜出去玩被老师找家长啊......
　　她娘说的兴高采烈，完全忘记了她这个当事人也是要脸的，宋染染一脸悲愤的被秦慕白圈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拿一双眼镜瞪着他。
　　宋染染心想，你要是敢笑出声来我就咬死你！
　　秦慕白只是笑，低垂着眸子静静的听，眼里笑意深深。
　　“想什么呢？”她咬牙切齿的威胁他。
　　“恩，打算去买份儿人身保险。”
　　她一愣，“为什么？”见他笑的一脸促狭，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损了。
　　“你！”
　　“染染，你还记得林家那个小胖了林朗吗？”她娘看着一张合影，突然问到。
　　宋染染拿过来一看，照片上她牵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笑的傻乎乎的，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奶油。
　　遥远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涌上来，她记得那个小胖子不爱笑，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过总会把他的糖果分给她一半，她十岁那年自从他们家搬走后她就再没见过他。
　　“怎么了？”
　　她娘一阵感慨，“他前段时间回来看他奶奶，还问起你来着，现在变成帅小伙子了，不过还是跟原来一样不爱说话。”
　　宋染染垂了垂眸子，儿时糖果的味道她早已记不得，只记得林朗有双特别好看的眼，黑亮黑亮的。
　　“染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还说长大了要嫁给他的？”她娘好笑，宋染染没来得及阻止。
　　果然，“哦？”秦慕白挑眉，用目光审问她。
　　宋染染赶紧解释，“我那是为了糖果出卖自己的灵魂！不算数的！”
　　见她还算识相，秦慕白满意的眯眯眼，先放过她。
　　宋染染却心虚的很，要是当年林朗没有搬走，说不定她们就真的在一起了，可是哪有这么多的说不定呢。

　　这天清早，宋染染睡眼惺忪的被秦慕白从床上捞起来，下楼，赫然发现楼下多了个小男孩儿，两三岁左右的年纪，正满屋子乱跑。
　　她爹她娘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宋染染问：“这是谁家的小孩儿？”
　　“邻居张姨家的小孙子浩浩，今天超市打折，张叔张姨去抢购啦，我跟你爸也打算去看看。”
　　“哦，你们去吧，我带慕白出去逛逛。”
　　“那我们走啦，早饭在桌子上，还是热的呢。”她娘一边穿鞋一边叮嘱她。
　　“哎！孩子忘带啦！”宋染染以为她娘是太激动给忘了，赶紧提醒。
　　结果发现她纯属想多了，她娘冲她眨眨眼，“交给你啦，这孩子有些调皮，看好别给丢了啊。”
　　“不......要。”要字还没说出口，人都跑的没影儿了，宋染染看了看正在拆遥控器的熊孩子，一阵头痛。
　　事实证明，这孩子岂能用有些调皮来形容，简直就是闹翻了天，院子里，楼上，楼下，宋染染跟在他屁股后头跑的快要岔气，这孩子却还活力充沛。
　　秦慕白悠闲的坐在那儿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宋染染累极，往沙发上一摊，四仰八叉的打算自暴自弃。
　　“笨蛋！”浩浩奶声奶气的嫌弃她，稚嫩的脸上一脸小大人的神色。
　　“你！臭小子，我辛辛苦苦的追着你跑进跑出，你还不领情，不管你了！”
　　浩浩撇了一眼她，又看了看秦慕白，抱着积木盒子屁颠屁颠的跑到他面前，奶声奶气的说：“叔叔，你陪我玩积木好不好？”
　　宋染染眼珠子都快瞪的掉出来了，你个小屁孩儿，怎么能这么没眼光！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地恶意。
　　秦慕白好笑的看了一眼她，勾唇将浩浩抱起来，温柔道：“姐姐笨，咱俩玩儿。”
　　宋染染：“......”
　　得，看你们俩玩儿，祝你们俩大老爷们儿能合作愉快！她抱着胳膊等着看好戏。
　　秦慕白看着浩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两人合作的相当默契，惹得浩浩咯咯笑个不停。
　　宋染染看的眼馋，也凑过去一起玩儿。
　　“哎呀，你搭错了，笨蛋！”
　　“哪有，我哪有搭错，再来！”
　　秦慕白看着她俩互掐，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也好想有个孩子，他和她的。
　　“笨蛋，我饿了，我要吃朝和的面！”浩浩摸着自己的小肚皮，一脸委屈样。
　　“我跟你说啊，你要再叫我笨蛋我就把你卖给收破烂的！”
　　宋染染小时候一不听话她娘就拿这个吓唬她，可管用了，搞得她一看见收废品的来了就赶紧躲起来，怕他把自己抓走了。
　　“朝和是什么？”
　　“是一家面店，开在我高中旁边，我上学那会儿就在了。”
　　“哦？那走吧。”
　　秦慕白一把抱起浩浩，从容而自然，宋染染在那一瞬间觉得一切似乎就是这样。

　　一切还是老样子，几乎都没怎么变，小而干净的店铺，一切仿佛如昨，宋染染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离开过。
　　朝和的老板娘一眼认出了宋染染，亲和的跟她打招呼，“染染呐，好久没来过了呢，这位是？”
　　“他是我男朋友，秦慕白。”
　　老板娘依旧温柔亲切，只是两鬓微雪，是啊，就算所有的风景都没变，人却是变了。
　　“想吃点什么？阿姨给你们做。”老板娘热情的招呼他们。
　　“两碗牛肉面，不要辣椒。”
　　老板娘疑惑，“怎么不吃辣了？我记得当年你最爱阿姨店里的辣椒酱了。”
　　宋染染笑笑，因为秦慕白不能吃辣，所以她也习惯不吃辣了。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面就上来了，老板娘笑到，“当年这丫头每天都要来店里吃碗面再去上课，连迟到了都是雷打不动，如今竟也成了大姑娘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像是感叹又像是自言自语。
　　宋染染取过一只小碗，将自己的那份分给浩浩一部分，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射到墙上，和谐而温馨。
　　回去的时候已是月上初梢，月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秦慕白牵着浩浩，搂着宋染染，夜空里有碎碎的几颗星。
　　他突然就想起了某一年，那时候正是宋染染忙着交毕业论文的时候，某天晚上他加班，很晚才回家，进门却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她还没回来。
　　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他便慌了，抓了车钥匙赶去j大，室友说她可能去了自习室，他便一间一间自习室的找。
　　漆黑的夜，他打着手电一间一间挨着敲门，夜安静的可怕，他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急促，终于听见她带了哭腔的声音。
　　“秦慕白，我在这里。”
　　叫来管理员打开门，她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害怕吗？”他抚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
　　“不怕，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找到我的，我一觉醒来发现门锁了，手机也没电了......”
　　他心头一暖，那是她第一次向他表明心迹，他没想到她已经如此信任自己。
　　“傻丫头，以后若是走丢了就在原地等我，我会找到你的。”
　　他抬头看满天的碎星，好看的眸子里满满的心疼。
　　她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难过的不能自已，“秦慕白，其实我好害怕。”

　　次周周一，秦氏国际董事长办公室。
　　秦慕白冷眼看着面前这个笑的若无其事的女人——安然，他的前女友，这个差点把他击垮的女人。
　　上次停车场匆匆一面，他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她。
　　她还是那么骄傲自信，就像七年前他刚回国，某个下大雨的下午，秦氏大楼下，她突然跑进他的伞下，仰起头冲他笑的耀眼，从此强势进入他的世界。
　　谁知道他们俩曾差一点就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呢，如果她没有在订婚前夜跟着别的男人跑掉，从此音讯全无。
　　他发了疯的找她，也因此染上了抽烟酗酒的坏毛病，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如果不是老头子看不下去，将秦氏撒手交给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颓废多久。
　　“慕白，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呵，好，怎么会不好！如果不是托你的福我怎么会接手秦氏，又怎么会得熬成胃病，秦慕白曾想过很多种他们重逢的场景，他想他一定会狠狠的骂她一顿，可是如今真的重逢了，他却什么都不想说。
　　大概，是因为不在乎了。
　　安然见她不说话，知道他还没原谅自己，微微有些尴尬，咬着唇看向他，眼里却闪着自信的笑意，她知道从前她只要露出这种表情他就会心软。
　　“慕白，对不起，当年……”
　　“那么你呢？这些年过得怎样？”
　　秦慕白打断她的解释，挑眉看她，她终是没能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找到心软的痕迹，一滞，苦涩的笑了笑，是啊，她都说了是当年，如今，谁知道呢。
　　“慕白，当年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告而别，这些年我努力劝自己忘记你，可是我做不到。“
　　秦慕白仍是一脸面目表情，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办公桌，笃笃的声音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耳膜。
　　室内的气氛极尴尬，安然有些不自然，只好背着手装作若无其事的四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