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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恪守的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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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恪守的背叛
最终阻止这场在诺克萨斯价值观来看普遍被认为是没有意义的战斗的是德莱厄斯。
突兀插入两人战场中那毁灭性的强横气息,紧接着腰上被什么东西勾住,整个人被强行拉到后面,接着是震慑神经的致命危险感。反手将刀横劈出去,刀芒席卷着苍绿色的光芒撕破空气几欲横扫一切,但是却被暗色的大斧拦下。
整个人被击飞,倒在地上,疼痛。
瑞雯眼睛几乎赤红,用力握住手上的刀大吼着想要冲上去。
德莱文的飞斧改变了她冲锋的轨迹,使得她不由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是来自胸口的重创和对现在而来过于强大的力量。
再次倒在了地上。
嘴角的鲜血没有去管,她的手撑住地面想要重新起来。
胸口被男人踏上,他的脚毫不留情地碾压着她脆弱的胸腔。
贯穿身体的剧痛。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呻吟,她挣扎着还想要站起。
冰冷的斧头贴着她的脸重重插入岩石地面。
“闹够了没有。”
那是熟悉的、低沉的、如暗夜般的声音。
似乎在梦中出现一样,她的神智渐渐回归。
踩在她身上的男人,红色的披风一如既往的烈烈飞扬,还有他冷峻的眉眼和冰冷的铠甲。
他身后是太阳,他遮住了照向她的阳光。
“将军……”她对着他伸出手,不知道是要触摸他还是触摸被他遮住的阳光。
他没有去握住她的手,只是加重了脚上的力度,然后他低头看着她,那是一种她不懂的情感,带着点怜悯,带着点愤怒,“真是让我失望啊,瑞雯。”
他没有称呼她的军衔,也没有唤她的称号,只是就这样叫了她的名字。
瑞雯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永远的错过了。
然后是紧逼着她神经的威胁感。
那是一种杀气。
她的表情转换为震惊。
是杀气。德莱厄斯现在十分愤怒,或者说是震怒。
愤怒到,想要将她在这里抹杀。
“不——”她想要这样去喊,但她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德莱厄斯俯下身将斧头拾起,然后端详着他的斧头,好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一样。
或者说,决定是否要将她抹杀。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略带高傲的冷淡女声响起,“这样欺负下属可不是一个好上司应有的行为呢,诺手。”
“这与你无关,希维尔。”德莱厄斯的声音低沉而冷漠,杀气未褪,“我劝你不要插手。”
“如果我偏要插手呢?”走到德莱厄斯身边的,正是诺克萨斯女战神——希维尔,“如果单论军衔而言,我可是比你高呢,诺手。好歹也该叫我一声长官才是。我说,放开她吧,好歹也给我个面子。”
德莱厄斯的眼神里满是嘲讽,但他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脚,瑞雯则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奉劝你,希维尔,多管闲事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德莱厄斯说道。
“呵,这种气势,不愧是诺克萨斯之手啊。”希维尔的语气仿佛前辈和后辈说话一般,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我只是喜欢率性而为而已。”
德莱厄斯没有再和希维尔说话,那种谈话似乎让他感到厌倦,于是他直接离开了两人,走向一旁半倚在墙上歇息的德莱文。
他冲着德莱文伸出手,声音随是充满讽刺的但是里面的温暖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得出来:“还真是难看啊,德莱文。”
“什么嘛,好歹我也是个远程。”德莱文这样抱怨着,但脸上却有着笑意,“有本事拉开距离咱俩solo啊,哥。”
“无聊的挑衅。”德莱厄斯这样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架着自己的弟弟向行刑场外走去。
瑞雯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就感觉很难过很难过。
自始至终,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真是让我失望啊,瑞雯。”
“怎么?”希维尔端详着她的表情,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喜欢他?”
瑞雯沉默了会儿,然后轻轻地说道,“不知道,也许是。但我一直很崇敬将军的。”
“这样。”希维尔没有过多追问,然后对她伸出手说,“可以自己站起来么?”
“嗯。”瑞雯握住了那只给她的手,然后闭上眼说道,“谢谢。”
希维尔扶着她向外面走去,走了几步突然笑了起来。
瑞雯其先没有搭理她,但那货笑得越来越欢,似乎她不说些什么的话她就会一直笑下去。所以她只好开口问道,“为什么笑?”
“在诺克萨斯的哲学中像这样的情况是被称作贬义的吧。作为诺克萨斯最新的精神代表的你,被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所帮助,你有什么感受呢?”希维尔的话显然不怀好意,有着绝佳的煽动性。
瑞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理智上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但情感上却……
希维尔看了她一会儿,低笑了声,“你这个表情,还真是想让人忍不住好好疼爱一番啊。”
“喂……战争女神大人……您太失态了……”瑞雯不禁有些无力。
这是何等失态。
“说起来诺手那个家伙,还真是……”希维尔眯着眼说道,话中显然有些意犹未尽的部分,然后她最终“啧”了一声,却没有说完。
这时她们已经走出了行刑场,瑞雯一眼便看到了缩在外面的小姑娘,然后向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小姑娘看着瑞雯满身是血的样子,虽然很害怕,但还是乖巧走了过去。她抓住瑞雯的衣角,小声地说道:“瑞雯姐姐,你流了好多血。”
瑞雯点了点头,却没再理会小姑娘,反而转向了希维尔,“将军他,是真的想杀掉我对吧?”
“嗯。”希维尔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姑娘,听到瑞雯问她后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瑞雯见她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只好继续问道,“您知道原因吗?”
“阿,原因的话。”希维尔漫不经心地说,“大概,他在你身上看到了背叛者的影子吧。”
“开什么玩笑——”第一反应肯定是反驳,但是在希维尔的目光下却尾音缄默,她咬了咬下嘴唇感到了十足的委屈,“那您又是为什么……”
“因为啊,我在你身上,也看到了他在你身上看到的东西。”希维尔此刻略带高傲的笑容宛如恶魔一般,给予着她最后的审判,“这让我感到好奇以及——愉悦。”
倒影在女人黑色的瞳仁中的,是瑞雯因失血而苍白的面庞。
瑞雯坐在地上倚着木板床,让岩石地面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衣服一点点渗入她的身体。那种冷意仿佛是一条蛇一般,粘稠地缠绕着她整个人,让她几乎想吐。
几乎所有的诺克萨斯士兵,包括德莱厄斯将军在内,都住在这样简陋的屋子里以磨练意志,这虽然不是明文规定的,但已经成为一种广泛的习俗。但瑞雯听说诺克萨斯战争女神希维尔的房子奢华而舒适。
这种我行我素的态度已经激起了军部很多人的愤怒,但那位战争女神大人似乎对此毫不在意,而且介于达克威尔将军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所有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对待这件事了。
希维尔说的话依旧回荡在脑海中。
“你和诺克萨斯的其他人不同,即使表现得再好但仍然掩饰不了你的本性,你不属于这里。”
要怎么回忆呢。那些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忆的事情。
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学校,家人,朋友,打闹,争执,欢笑和泪水。
现在她睁开眼,看到的只有这座冰冷的城邦。
它以绝对的血腥权威,统治这片土地。
以,诺克萨斯为名。
“诺手在你身上看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这座城邦是留不住你的,所以他想要把你永远地留下来。”
永远地留下来。以这种方式,还真不愧是将军大人啊。
“但是诺手不知道的是,即便诺克萨斯留不住你,你可以为他而留吧。”
这种可怕的洞察力,诺克萨斯战争女神,希维尔。
“诺手还是走错了这步棋,虽然他这堪称冷酷的果断令我都感到动容。就这样对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下属痛下杀手,说起来他这几年真的很用心栽培你了啊,就为了这一点,你也该为诺克萨斯卖命的。”
“那您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
“哦,当然,你现在是在为诺克萨斯卖命——但这可不包括你对那个提刑官小子动手。”
“那仅仅是——”微微皱起的眉和带着不快的黑色的眸子,阳光灿然于瞳仁间却又堕落成夕逝之芒,“仅仅是我想这样作罢了。”最终瑞雯少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话语在舌尖转了个弯后眸色微沉,带着铿锵的声线扬起十足的压迫感,“不可以么?”
“我的小姑娘,这当然可以了。但是,你准备好承受代价了么?”
“难道您和将军就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么?”
“我和诺手?我们当然有过这样任性到肆意妄为的时候,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比你强,比你强的多。所以我们有凌驾于规则之上的能力,但你更要知道的是,当我和他在你现在这个位置上时,比你更加恪守自己的职责。”
“所以,”希维尔看向瑞雯的眼睛,声音淡然却一字一顿,“我得到了今天的地位,诺手也是。”
那时她的眼睛带着一贯的骄傲,但却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和悲哀。
瑞雯想自己会永远记住希维尔那时的眼神,那个眼神让她感到了疑惑不解。
直到有一天她将自己的刀刃折断,背负着逝去的荣耀踏上孤独的旅程时,她才真正明白了希维尔究竟想要告诉她什么。
然而已经为时晚矣,似乎所有的经验都得以满身的伤痕作为代价,他人的忠告在当时自己听来只是一种对自己可笑信念的考验。
多年后面对着如血的残阳,瑞雯将断刃插入地上,深深叹息。
那时的她已不是诺克萨斯之刃,名为——
放逐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