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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回 ...

  •   七十八 [雪封山结识苍狼主送锦囊残塔见暗门]

      刚刚放松的神经随着展昭的话音落地再一次紧绷起来。五爷停住脚步凝神细听,果然有踏雪之声。而且听声音还并不是一个人。
      回看展昭,五爷的表情很严肃:“猫儿,这……”
      展昭晃了下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会出现的是什么人。现在若是有敌人出现,那么他们两个就得力战。方才斗白虎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若是一群人……恐怕会有危险。
      五爷看了看地上的狼,又向四周巡看了一下。“明知道有人,我们也不能躲开。且就在这儿等个究竟。量也没谁敢对我们如何!”五爷这么想也必然会有这么想的道理。两国使者他们这不是头一次。西夏如何?两国之间战事连连,他们也一样平安而返。如今是送公主和亲,宋辽又多年相处安好,谁会对来使下杀手?
      展昭虽然也明白玉堂所想,但公孙策在临行之前说的话他也不能忘记。自己和玉堂剿了赤棘教,而辽西正是慕容氏族起家的地方。如果慕容家的人要报仇,根本不可能管什么宋辽两国的关系如何。“玉堂,不可小视。”
      一句提醒便已足够。白五爷明白展昭如今面色凝重是为了什么。“反正也已然如此,倒不如先看看它。”说罢五爷迈步上前,来到狼的身旁。
      展昭也跟上前去,但没有像玉堂一样蹲身细看。仅是一低头,这狼身上的伤也让展昭皱了眉头。“玉堂,你身上有药?”
      五爷摇头,若是平时,身上带着百宝囊的话,里面倒确有金疮药,可今天为了比试轻功,他就将那些零碎儿扔到了驿馆当中。“好在这些雪够冷,血才止得快些。看样子像是抓伤不是咬痕。”
      “看来这匹狼必然是有人驯养。”否则玉堂在狼身上探来看去,若是野狼早就反回张嘴了,哪里还能这般平静,看不出一丝惧意?
      “我看看上面有写什么没有。”将手离开伤口处,五爷打算去看狼脖子上的项圈。说一点没有顾忌那是胡扯,但五爷的手够过去的时候,这匹狼反而平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好像是怕五爷会担心。“好一个通人性的畜生!”说着畜生却没有丝毫贬义,五爷的手掠过项圈在狼的头顶摸了摸。
      展昭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即便是人养大的狼,对陌生人来说也是极危险的。为什么它就对玉堂没有丝毫戒心?而且如此顺从?“这畜生不晓得是谁人所养。”
      五爷微微一笑:“猫儿,你可喜欢?若是喜欢五爷就把他扛回去。伤口的血已经止了,都说畜生的恢复能力比人强,我看过不了多久它就没事儿了。”
      这老鼠!竟处处惦记着寻些奇的好的。莫不说自己并不喜欢这狼,就算是喜欢也没有夺人心头所爱的道理。若是狼的主人不视它为宝贝,这狼断不会这般通人性。狼毕竟与狗不同,不交心就没有所谓的忠诚。“它没性命之忧就好。至于其他的……就免了。”

      两个人谈着,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全无防备。其实不然,既然早知道有人在接近,又怎么会毫无戒备?
      所以当几个人出现在二人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他们一同抬起了头。
      顺着狼和老虎出来的方向来了七个人。领头的人一身白色的装束,白色的束发绒带、白色的毛边大衣、白色的千层云履。这身量,这轮廓,不得不让展昭和五爷吸了口冷气。
      五爷站起身,笑着看了看展昭:“难怪这畜生见了五爷不咬不躲。”
      展昭也笑了:“想来也不可能是你这白老鼠会有菩萨的感觉。”
      “臭猫!”瞪了展昭一眼,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的确没有办法说笑下去。
      来人见到白玉堂先是一愣,而后二话没说几个箭步跑到狼的身边,蹲下身就喊:“苍子!”
      听到主人的唤声,狼发出了轻微的叫声。像是哀求,也像是哭诉。
      狼主的眉头皱着,扭头看了看一旁死去不久的白虎。咬了咬牙,然后站起身朝展昭和白玉堂拱了拱手:“多谢二位恩人!”
      离得这么近,白展二人这才看得仔细。轮廓像也并不是真像。这个主儿的模样比起白五爷略显棱角,而且也少了七分江湖侠士的豪情霸气。论年纪来说,也大了五爷几岁的样子。
      “这谢从何来?”五爷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人,不尽起了调侃的兴致。
      狼主从白玉堂的脸上看出了半分玩笑的意思,可他此时丝毫没有笑的心情。“二位杀了白虎,不单替本城百姓清了祸孽,也救了苍子。于情于理,这个谢也是要说的。”
      见面前这位说得恳切心诚,展昭赶紧回礼。双手抱拳笑着回道:“阁下这么说倒是让在下惭愧了。是方才这老虎出现,我二人也是为了保命为先。您这谢字,其实不说也罢。”
      真是个规矩的傻猫!五爷自然不会驳展昭的面子,而且事儿他其实也得这么说。不过词儿和调调肯定不同。指了指地上的狼,五爷问:“这狼是你养的?”
      狼主点头:“正是。苍子从一出生开始我就一直带在身边,我视它为朋友。所以方才无论二位是否是保己为先,救了苍子也是事实。”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用担心这狼要怎么救了。就此告辞。”展昭拽了一下玉堂的后衣襟,这地方还是少待为妙。既然狼主已经找到了,他们也就没必要再考虑狼究竟怎么救的问题了。而这个人究竟是谁,展昭不能说没有兴趣,而是他心中有顾忌。玉堂怀中还揣着舍利子,能少接触陌生人就少接触一些。
      五爷会意,朝狼主一笑,打算转身就走。施礼道别那不是五爷对陌生人的态度,反正那猫儿已经说了客套话。自己再重复就是浪费唇舌。不过可惜了那狼不能归自己所有。因此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略微地咧了下嘴角。
      狼主见二人要走,连忙上前阻拦:“二位留步!”
      展昭被他这动作弄愣了,同时也升起了更强烈的戒心。“阁下何意?”
      狼主怕两个人误会,赶紧解释道:“二位若是这么回城,定会引来不少是非。况且路不算近,二位刚斗过白虎体力一定消耗了很多。天越来越沉,我恐怕二位没回到城里就会被雪拦住。”
      抬头看了看天,五爷将手拍在展昭的肩头上:“说得也是。就我们这一身打扮进城,非得把百姓吓到。阁下有什么提议?”他自然不是怕把谁吓到,只是担心展昭后背的伤是否有事。而且若再下雪,的确是个问题。
      狼主听完回道:“在后山下有一处打猎时居住的小院儿,虽然简陋,但好歹能让二位沐浴更衣休息休息。”
      展昭本不想听这狼的主人说什么,但他讲的又没错。而且玉堂一副欣然接受的样子,展昭只能点头。实则他的确是又累又疼,虎爪留下的伤不比刀剑,虽然不重,可也绝不舒服。好在狼的主人看似并无恶意。

      狼被狼主带的仆人们抬着先一步下了山,展昭和白玉堂跟在狼主的后面,向后山下走去。
      雪地的路不好走,上山且还容易一些,下山就难了。展昭和白玉堂的功夫虽好,却没有多少走雪路的经验,更不用说是在积雪的山上向下走了。一个用剑借力,一个以刀当扶。这一路下来,可比跑二十里路的轻功更累。
      等到下了山,没多久便见到一处院落。
      说是简陋,可实际上只是不够奢华。有砖有瓦,院墙也有半人来高。看似平常的房子,也有前后两层院子。房顶上的烟囱冒着青烟,看着就让人觉得暖和。
      “二位,里面请。”狼主作了个请势,引着白展二人进了院中。
      没有什么待客的厅房,进门的这间房就有炕。热气扑脸,一进屋就让人觉得暖和,舒服。“二位请坐下梢等片刻,我命人去弄洗澡的热水。”
      看着那些下人们忙进忙出,五爷没有丝毫避讳的坐在椅子上四下打量着房间。展昭虽说也坐着,但绝对不像五爷这样没有拘束。他留心观察着这些人的举动和表情,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没发现有什么危险之处。稍微放松了精神,腰板也就没有刚刚挺得那么用力。牵动伤口,疼得他一皱眉。
      五爷赶紧询问:“猫儿,很疼?让我看看伤!”说罢他就想掀开展昭的斗篷看看伤势。
      这个位置自己是断不可能看得到的,所以展昭也没加阻拦,微侧过身将背对着玉堂。
      五爷还没等撩起披风,狼主就走了进来:“二位,水准备好了。我这里有瓶上好的金疮药,打猎的时候经常被野兽弄伤。这种伤可不比刀剑留下的口子,弄不好就得中了兽毒。所以这药二位得赶紧上。”
      听了这话,五爷赶紧起身:“带路。”其实他对这个狼主没有丝毫反感。或许是模样有些相似的关系,五爷至少没对他产生敌意。当然,警惕和戒心不会减少,大拿凭借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这个人有武艺在身,却绝对不敌自己和猫儿。
      展昭感激地朝狼主拱了拱手,然后跟着奔了后院儿。

      一进屋,湿热的水气就使人放松了精神。
      狼主笑着一指炕上的两套衣服,道:“二位,这两套衣服您二位先穿着。不是什么好料子,却是没上过身儿的。”
      展昭拱手笑道:“多谢!”的确,现在没什么比一桶热水,一套干净的衣服来得更实际。
      房门被关上,五爷赶紧将自己这一身血衣脱了个干净。“猫儿,这东西放哪儿?”拎出怀中的锦囊,在面前晃了几晃。
      这老鼠脱得倒快!展昭看了看左右,然后接过锦囊,将它和三把宝刃一起放到了距离木桶两步之远的桌子上。“看来窗户被封得很死。”放好了东西,他一边解着衣服一边继续查看着房间的情形。
      因为火炕烧得正热,加上湿热的水气,五爷此等情形也没觉得冷。转到展昭身后,仔细地看着这猫儿的伤口。并没有出太多的血,但伤口周围已经又红又肿。难怪方才他会皱眉,这伤光是看着便让五爷心紧难受了。手指在红肿的地方碰了两下,感觉到展昭轻微地闪躲,赶紧将人拽到了桶边。“这伤口得先洗洗。”
      “没事儿,不过是伤了皮肉而已。”果然是与刀剑所伤大有不同。热水沾到伤口,让展昭不禁紧了几下肩胛。玉堂的手轻轻地在自己的背上抚动着,伤口处的疼也逐渐的在减缓。大概是水热的关系,展昭此时是真的很放松,所以老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玉堂没有说话。
      扭回头,展昭正见到白玉堂皱紧眉头的脸。“玉堂?”
      五爷长出了口气,像是刚缓过神儿来。“猫儿,我……”
      “玉堂!”没有让那老鼠多说什么,展昭自己也只是唤了这两个字。
      一切都在这一来一回中得到了答复。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彼此了解,那便足够。
      五爷扳过展昭的身子,给了他一个轻吻。带着些许感激,也是让自己安稳心神的良药。“幸好有你!”这句话包含了很多意思。若没有展昭,那只老虎五爷一个人必然打不死。别说体力能力,单论那让护人舍己的欲望都无处去寻。而更深的,则是展昭无事。尽管受了伤,却也平安的在自己面前。会对自己笑,会轻斥自己,更会用一声唤就平静了自己愧疚和后怕的情绪。
      “这话……换我说才是。”展昭抬手在玉堂的肩头擦拭着。好在冬日里穿的衣服厚实,身上沾到的血渍并不太多。
      “猫儿,身上老带着那东西实在是心紧。不如明天我们就给他们送去,也好了了心事。管他事后如何,我们送到了不就成了!”看着桌子上的锦囊,五爷挺好的心情就打了折。
      展昭点了点头,却不得不叹了口气:“好在锦囊上没染上血,否则还真不好交代。”
      五爷听了这话撇嘴言道:“你我拼了命在护的也不过是几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有什么可不好交代的?以五爷看,那不过就是三颗象牙珠子,就算丢了,买三个差不多的充数就是。”
      “你少说这种不敬的疯话!”对高官昂首是他的骨气,对万岁不卑是他的脾气,自己都可以不理不说,甚至认同。但这舍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佛主之物,如此说话实在是不像话。
      “五爷可从不信鬼神仙怪。怎么,猫儿你信?”
      “信不信且放一边,你好歹也要有个分寸。”
      五爷突然笑着向前躬身,将脸贴到展昭面前:“猫儿,你说五爷哪点不知道分寸了?这一路之上,那次恩爱五爷没把这玩意儿掖到隐蔽的所在?还不就是给足了佛主面子?”
      展昭被玉堂这不知死的话气得抬手就上一拳。杵在了玉堂的胸口,也牵着了自己的伤口。挨拳的人倒没如何,反倒是自己咧了下嘴。
      “笨猫!背上有伤还要挠人!赶紧让我看看!”
      展昭推开伸过来的胳臂,向桶边靠了靠:“这种地方你也有心情玩笑。赶紧洗!”
      见展昭再没有不适的神色,五爷也没再坚持。反正一会儿上药之时自己也能看个仔细,现在还是少惹这只猫乱动的好。“说得也是。要想泡得舒服,还得回白家港。”

      展昭穿好衣服,背后的伤口处觉得有丝丝凉气。并不是很舒服,但活动了两下胳膊,再牵动伤口之时,也没觉得有多疼。看来这药果然是对路子的。“玉堂,一会儿好歹要先谢过人家。”就方才这白老五说话的腔调,实在不是谢人的味儿。
      “就冲他拿了这么好的伤药份儿上,五爷就得好好谢谢他。”看到展昭活动来活动去,不再露出吃疼的表情,五爷就知道这药很有用。至少能减少些疼痛。
      “少说废话!道谢之后赶紧回城,天色也不早了。”挎好巨阙,迈步来到门边。推开房门一股冷风夹着大片的雪花打到了展昭的身上。突来的寒冷使得他缩了下脖子,然后回看道:“得!回不去了。”
      五爷来到门边,向外看了看。“这地方的天气还真是够可以的!不声不响就下上雪了。”
      可不就是。落雪之时无声无息,到你发现之时往往已经是银白一片了。抬头仰望,雪似飞花一般自天幕而降。风并不太大,但却极冷。风刮到身上,那种冷近乎能吹入骨缝。若不是功底扎实,惯了江南生活的人是绝难忍受的。
      “二位洗好了?快这屋请!”一个身穿土灰色棉甲的中年男子见白展二人推门走出房间,赶紧从廊下走出来相请。
      这个人足足高出自己和玉堂一头,而且身材健硕,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不过看打扮和语气,此人应该是家仆,或者是保镖之类。展昭其实对狼的主人是谁一直心存疑问。能养得了这种狼,又有众仆人的主儿,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人家未说,在之前的情况之下自己也不好去询问。本想着洗了这身血就离开返城,不过现在是绝对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倒是有机会问个究竟。
      进了房间,酒香扑鼻。五爷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说他是酒鬼那还不算,只是这种天气里饮酒绝对最为适宜。而且仅凭这酒的香味儿五爷就知道,这必然是好酒,甚至比那天迎亲的宴会上所饮的酒更加香醇。
      对一个好酒的人来说,有好酒不喝就是罪过。此时。房间里已经摆了桌椅,置办了酒菜。想起猫儿方才的话,五爷拱了下手:“多谢。”简单的两个字后,他转脸朝展昭一笑。那意思便是问:怎么样?五爷给你这猫儿面子了吧?
      展昭气笑不得,赶紧也拱手道:“多谢阁下的药和衣物。”
      狼主笑着招呼二人落座:“这也是我应尽之责。不管怎么说您二位也救了苍子。现在外面下了大雪,你们也回不了城,不如今天就在这儿住下,等雪停了再走。”
      “目前我二人也只好叨扰了。”坐在桌前,展昭虽然没有不自在,却也并不太轻松。他并非想随意怀疑人,还真就是秘事在身轻松不得。而且这个人是谁,既然狼是他养的,为什么会单独放出去惹到白虎?
      “在下姓吴,双名靖元。不知二位贵姓高名?”起身替白展二人每人倒了碗酒,吴靖元问道。
      人家报了名字,展昭和白玉堂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在下展昭,这位是白玉堂。”没有必要说太多的废话。更没必要去告诉人家自己和玉堂的身份。在这辽北之地,知道的便是江湖中人,不知道的才算正常。
      听了两个人的名字之后,吴靖元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才道:“二位莫不就是送公主前来和亲的宋使?”
      和那个夏重达不同,这个吴靖元开口只道了送亲的差使。展昭点头:“正是。”
      吴靖元听后赶紧举起酒碗:“本来我也是想进城看看送亲的队伍,可怎奈这山上白虎未除,我带着仆人们一直在山上巡来看去,一直没得空。没想到今日倒是让二位替百姓们除了大害!这碗酒我敬二位!”说罢他将酒一饮而尽,如此烈酒在他而言,就似喝水一般。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展昭实在是不想再逞能。酒碗还没端起,五爷就先拦了一下。“你身上的伤刚上好药,酒不可急喝。”说完他朝吴靖元微微一笑。
      吴靖元点头称是:“白大人说得对。本来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不过天冷,少喝这一碗也不妨事。且不可过急。”他自然不知道五爷这是替他那猫儿护着面子。不过是事真如此,方才顺着五爷的话说了下来。
      展昭听了二人的话,暗自长出了口气。举起酒碗,小饮了一口:“展某实在是失礼了。”
      吴靖元摇头:“展大人何出此言。伤痛在身乃是大事!饮酒这种事自然是要适情适景,方才尽兴舒坦。强饮岂不是憨人所为?”
      “好一句适情适景方才尽兴舒坦!”少有说出话来就让五爷从心认同的人。尽管只是这关于酒的论调,也足以让五爷对吴靖元有了些须好感。
      “白大人好酒量!”吴靖元见白玉堂一碗酒尽,连大气就没喘,心中不免多了几份钦佩。在他以为,江南生长之人必然不会有这般豪爽的心情,更不可能对这种烈酒如此适应。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看起来竟和自己的酒量不相上下!
      五爷笑着道:“你的酒量也不小!”
      展昭的脸上带着笑容。玉堂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尽兴的时候了?如今反正他也不会醉,喜欢喝就喝个够吧。反倒是这位吴靖元,无论是从神情还是话语上,他都找不出什么毛病。或许就是自己太过担心了。天下哪里有那么多是非之人呢?所以想到这里他笑了,酒也真正是品出了滋味儿。辣后泛甜,果然是难得的好酒。
      正在五爷和吴靖元准备干了第三碗酒的时候,门一开,进来三个仆人,每人端出了一个大海碗。
      肉香扑鼻,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吴靖元摆手命仆人下去,然后对白展二人说道:“这畜生的肉不那么好弄,不过味道却好得很。是补气的好东西。二位杀它的时候费了那么多力气,现在可得吃他补补。”
      这句话说得很清楚。端上来的三碗都是那白虎肉烹出来的。展昭皱了下眉,看了一眼玉堂。不是他不舍得吃,而是从没吃过虎肉。不过在医谷的时候也听师父和江先生说过,野兽的肉不可乱吃,有些可补身健体,有些就会害人致命。他皱眉并非是他觉得虎肉不能吃,而是这虎……偏是白虎。
      五爷可没有那么多避讳,伸手夹了一块放到展昭的碗中:“若不是我们吃它,便是它吃了我们。猫儿,就当是解气了!”说完了他回手又夹了一块放到了自己口中。烤得嚼劲儿正好,虽然只是撒了些盐在上面,却更显肉的本味。
      看玉堂的表情,展昭就知道这肉的滋味儿肯定不错。那老鼠的嘴刁得很。若是难吃他一准不加避讳的给吐出来。夹起肉放嘴里,果然味道特别,确实香浓得很。若不是白虎主凶,展昭也不会这么别扭。不过既然玉堂都把它给吃了,自己就必吃不可。什么难要来都无妨,只要自己和玉堂在一起。所以再吃下,就没了顾忌,何况这虎肉的滋味儿真是不错。
      吴靖元从心自外的欣赏白展二人的豪爽。尤其能凭两个人的力量斩了那只个头特大的白虎,武艺绝不一般。更何况明知道是白虎肉,这两位都吃得津津有味儿,就这份儿气度也不得不让人折服。看来那些江湖传闻必然非假,只不过是真是假全都与自己无关。交朋友那可是件乐事,好事!“不是在下小气,虎肉这东西大补,所以只让他们做了这些。好在是大冷天,若是夏天,我绝不请二位食用。”
      五爷这会儿是吃得好喝得畅快。好酒好肉,又与上这么个对路子投脾气的人,心情格外的好。“说实话,本来我只知道这山上有狼,想着或许能吃上狼肉。如今狼肉没吃到,吃个个头更大的,倒是划算得很!”
      吴靖元被白玉堂的话说得放声大笑:“白大人真是会开玩笑!”
      五爷连忙摆手:“莫叫什么大人小人的。这山野之地,雪中畅饮,这些称呼忒是倒胃口。看年纪你该大我二人几岁,直唤名字便好。”
      展昭同时点头。看来这老鼠的心情果然不错,没上桌儿之前他还对这个吴靖元没好腔调,这会就嚷着让人换个称呼了。“吴兄,这大雪天的,你怎么会在这儿住下?”听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院子不过是这吴靖元打猎休息所在之处,可这种天气下,打得什么猎?
      吴靖元放下酒碗,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也算是这郡城中的首户,因为头两个月有百姓说这山上突然出现吃人的猛兽,我召集了一些人,带着仆人上山巡查。后来发现山上来的竟然是白老虎,知道是白虎献身,那些召来的人便都避讳躲了。就只剩下我带着仆人们在这里守着了。”
      “今天早上我们本来是想再一同巡山,准备找个最恰当的地方挖个陷阱。没想到一转身的工夫,苍子就跑出了院子。我们发现的时候这小畜生已经不见的踪迹。跟着脚印追寻,这才见到了您二位。”
      展昭听后不由得不点头感叹:“如今下像吴兄这般肯为乡邻出力的,怕也不多见了。”莫说是首户,就算是利害当头的,也不见得能有这份上山擒虎的魄力。除非他说得全是谎话,否则这样的人绝对可称得上是侠义之士!而这些话是否真实,回到城里一问便知。
      展昭的夸赞让吴靖元连连摆手:“也无非是为己谋利而已。若这老虎不死,谁都得提心吊胆不是。来,喝酒,喝酒!”

      酒菜撤下之时,天已过戌时。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那会儿沐浴的房间。此时木桶已经被撤了出去,房间里除了火炕和桌椅之外,再没有其他碍事的物件。
      五爷伸了伸胳膊,酒足饭饱的感觉真是不错。更尤其还喝得痛快。“猫儿,伤口还疼不疼?”如果猫儿没有受伤,那该多好。一想到这里,他这心里的后怕劲儿就又上来了。于是连忙拉过展昭的胳膊,打算去解那猫儿的衣服。
      酒虽没多喝,展昭却还是觉得有些醉意。挡开玉堂的手,他现在实在是有点累。“没事儿了。不用看。”
      “不行。你不让我看我不放心!”那猫儿越拦,五爷的手就越向前够。十足是不得手不罢休的架势。
      展昭无奈只得妥协:“我自己来。”解开衣服,转过身背对着玉堂。“可是好多了?”自己又看不到,实际上的情形如何当然不可能知道。说是没事儿了,也不过是不疼了。反正他自觉得不过是被抓伤而已,又不是伤筋动骨,过不了几天就会好。
      红肿的地方依然红肿,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又能有多大变化。五爷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而是赶紧让展昭上炕盖被。“东西都在床头,我到外面凉快凉快。”
      “凉快凉快?”展昭的话刚问完,五爷已经吹了蜡烛,打开了房门。
      “你先睡。”一句话之后,门被五爷从外面关紧。
      风雪和人都被隔在了外面。展昭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根本不明白玉堂为什么突然要说在外面凉快凉快。而且他能感觉得到,人在门外没有走开。为什么?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还是炕烧得太热。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得劲儿。
      当五爷回到房间之时,正见到被子被展昭推到了炕边,人趴在里面像是睡着了。
      夜并不太黑,雪的白多少会映出一丝光亮。五爷就借着这点映进房内的光坐在炕边看着展昭。没有把被子盖过去,而是伸出手,想去摸背上那两道伤口。探了几探,最终还是摸了上去,从上到下,本来是心疼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就变了样。
      展昭根本没有睡。浑身躁热得很难受。翻来翻去,最终是把被推到了一边,其实也没好受多少。玉堂回来他知道,不过一开始他没有出声。背上的手很轻,而且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气实在是很舒服。所以展昭没有翻身躲开。“玉堂……你……”可当玉堂的嘴唇落在自己背上的伤口时,他不得不颤了一下。反射性的欲翻身躲开,却被人制住肩膀不得动弹。
      “猫儿,我在外面站了这么大工夫,结果还是不行!早知道就不该吃那畜生的肉!”因为比展昭吃得多,也喝得多,所以反应自然也比展昭更快更烈。不过虽说白虎是自己斩的,但展昭也同样拼了全力,若不是两个人联手,也不可能这么快制死那个畜生。这种情况下,五爷又怎么舍得不让他的猫儿休息?而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生死关口刚过,就要求展昭跟自己折腾?
      听完玉堂的话,展昭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难受的原因!原来刚刚这老鼠跑出去……真是为了……凉快凉快!展昭突然笑了:“玉堂,实在不行,你就去外面再凉快会儿吧!”虽然知道玉堂跑出去是舍不得自己,不过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平日里都是那老鼠口没遮拦的让自己瞪眼,今日还不得还他一次?
      “不说实话的臭猫!”一把将被子拽到脚下,伸胳膊将展昭搂在怀里。知道他背上有伤,五爷便侧过身子将人固定在自己怀里,说起来他这还是头一次用这个姿势来吻着他的猫儿。
      向前就是进了那老鼠的怀里,向后伤口便会挨着褥子。展昭如今是进退不得,只能任玉堂吻着。越想大口吸气,那老鼠就吻得越深。想要用胳膊去推,偏又被他用手钳住。
      五爷是真的只想亲一亲就好,只是事到如今,想控制也控制不了了。“猫儿,这地方实在不怎么样。我不想为难你,不过你也该知道五爷我现在是……”
      展昭自然知道,不止知道,被这老鼠连吻带摸的,自己还不是和他一样!“那你想怎么样?”就这么个小院儿,左右对面的房间都住着人。再怎么着也不能太过头。万一被人觉了去,还哪有脸见人?
      五爷苦着个脸,心里也有一百个不乐意。不过那酒和肉的劲儿拱得他实在难受,方才自己再这么一折腾,下面已经涨得有些发疼了。“一次就好!你帮帮忙。”说着,趁展昭还没弄明白之时,抓着那猫儿的手,将其送到了自己的腿间。
      “你!”展昭这还是头一遭用手触碰到那要命的家伙。这脸简直就快要着火了。一时惊急,,便用了全力将手抽回。并且稍带了怒容,就恨不得咬这老鼠两口!
      五爷见他这样,本来憋得难受,也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猫儿!”一个吻袭过去,正落到展昭的唇边。带出了脆响。
      “臭……臭老鼠!你干……干什么?”
      “猫儿,不用害臊。你不帮五爷,五爷就只好帮你了。听话,一次就好。”两个人的要害被五爷紧握在一处,对方每一点反应都应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感觉五爷其实也是第一次试,不过真的很好。虽然尽不得兴,可这里实在不是能放肆的地方。

      第二日天明,两人起床之时,展昭无奈得皱了下眉头。伤口没什么疼痛的感觉,也没有因为昨夜如何而觉得疲累。倒是弄在身上的东西使他有些尴尬,也很不舒服。
      五爷挠了下头,而后扯过自己的里衣不由分说在展昭的身上擦了起来。
      展昭赶紧阻拦:“这你还怎么穿?”
      五爷笑道:“反正是我们俩的,有什么不能穿的?回到驿馆再换呗。”
      “看你以后还吃不吃那些东西!”多少还是有些抱怨。若是没吃那老虎的肉,昨天也不用折腾半宿没睡好。不过说也奇怪,现在倒是一点都没觉得乏累。
      五爷边穿衣服边笑:“吃!怎么不吃?不过是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吃!五爷我现在觉得浑身都是劲儿!若不是在这个地方,你这小猫儿……啊!你真踹啊?!”
      看着玉堂险些摔在地上的模样,展昭忍不住笑了出来。再看到他那身被弄皱的里衣,又不得不心中发暖。想那锦衣玉食,对什么都挑剔惯了的锦毛鼠白玉堂,何时穿得这么狼狈过?“玉堂,不然你就换我这身吧。”
      “反正一会儿告辞就走。无非是一两个时辰的工夫。”
      出了房间,两人这才发现天已经大晴了。湛蓝的天空连一丝云彩都没有。而此时太阳正升到山顶处,漫山的白雪映着太阳的昭辉很是壮观。
      “都说这紫荆山是个看日出的好处所,果然不假。”五爷深吸了口气,凉而清新。
      “白贤弟若是真想看紫荆的日出,就不能在上下来看。城的西北还有一座山,站在那座山顶看紫荆的日出才是真正的旭日东升。”吴靖元刚从房间出来,就听到白玉堂的感慨,于是说这么一句。
      展昭二人扭头:“吴兄,早。”
      吴靖元也还了个礼,然后问:“昨夜睡得可好?这土炕怎么说也比不了驿馆里的高床软枕。”
      五爷笑回:“哪里还不是睡。我倒觉得很是舒服。”折腾了半宿,睡着之后自然是觉得舒服。更何况抱着他的猫儿,哪里还不都是一样?
      展昭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去说睡得好不好,驿馆内一天一夜没有见到自己和玉堂的人影,也不可能不着急。“吴兄,我二人已经打扰了一夜了,如今天已然大晴,我们也该告辞了。”
      吴靖元点了点头:“二位是王府中的贵客,我也不便强留。不过好歹用过早饭再走。”

      吴靖元派人将白展二人送出山,否则这大雪天里,不熟悉地势的人实在是难寻道路。
      “送到这里就行了。多谢伍兄。”视野里能见到城门了,展昭赶紧回身拱手。
      “展大人这称呼可要不得。您跟我家主人称兄道弟,怎么还能这么唤我这个奴才。您往后就叫我伍青就成。”
      五爷心中好笑,往后?等公主大婚一成,自己和猫儿就回宋了,还哪里来的往后?“回去记得跟你家主人说,就说五爷记得他的好酒。将来若有机会,一定寻他畅饮!”
      伍青笑着点头:“白大人放心,这话小的一定带到。”看着白玉堂的模样,他在心里犯了嘀咕。莫不是主子和这白玉堂有何亲缘?否则向来避忌宋人的主子为何会这么热情?不过想也就是想想,说出来主子准得瞪眼。
      离城门越近,两个人的心情就越急切。
      今日是展昭将那舍利子揣在身上,五爷的心就比往日焦急得多。无人之时运上轻功,到了城门附近就只能慢了下来。
      回到驿馆,门上的仆人可算是长出了口气。“二位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天一夜,没把我们给吓死!”若是人在他们这儿失踪了,或是出了事儿,那可就成了大祸了。
      展昭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实在是抱歉。我二人昨天被雪拦在了山里,只能在山下的狩猎人的院子住了一夜。”
      仆人听完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瞪大了眼睛:“您二位可曾见到老虎?”
      “见了,爷们给宰了。”不是显一显自己的功劳,而是五爷天生不喜欢藏着掖着。这事儿恐怕那个吴靖元也不会闭口不谈,早晚也要让人知道,啥时候说还不都一样。
      五爷的话一说完,那仆人立刻张大嘴巴,半晌之后才合拢:“您二位也真是大英雄!我们三爷带着一群人在山上守了一个来月也没制服那畜生,倒是您二位一伸手就给解决了!”
      展昭问道:“你说的可是吴靖元?”听这话的意思,这仆人口中的三爷该就是此人了。
      仆人又是一愣了稍瞬,而后笑脸点头:“正是。看来您二位就是在三爷那里住的吧?这我们就放心了,在王爷那里也就有了交代了。”
      这句话倒是让白展二人不解了。“怎么,王爷找过我们?”
      仆人答道:“也差不多。昨天后晌,夏先生亲自过来,说是想拜访展大人。”
      五爷听完这话就是一皱眉。对那姓夏的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同样是只见一面,夏重达和吴靖元给他的感觉就是天壤之别。“那姓夏的来有什么事儿?”
      五爷的话音让这名仆人一咧嘴。这么长时间,他还没听人这么称呼过夏重达。不过白玉堂的身份他可惹不起,自然也就没敢去探讨这个称呼是否得当:“这个夏先生倒是没说。不过他说让我们等您二位回来,马上就去王府禀报。”
      五爷哼了一声:“我问你,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仆人的嘴咧得更大,只因为五爷的称呼是越来越……不对味儿了。“夏先生是王爷的朋友,也是王府里的常客。他虽然没有任何官职,但却武功很高。别的地方我不知道,至少在我们契丹来说,他也算首屈一指。我还听说……”
      停在这地方,实在是要人命。五爷瞪眼问道:“听说什么?”
      突然这一高声,震得仆人一缩脖子,连忙回道:“听说他是‘止剑宫’的当家人。”
      这有什么名堂?“止剑宫是什么所在?”这一次没等玉堂开口,展昭就先问了出来。对于夏重达,他有着和玉堂一样的不放心和警惕。甚至包括耶律纹华为何会结交这样的江湖中人,他都不得不心存疑问。
      “听说是个绿林门派。我一个当奴才的,能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已经都说了。剩下的,他也就真的不知道了。
      一个门派的当家人跟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走在一起,这种情形不得不让人生疑。更何况这个王爷偏偏还是太后下书,接来和大宋的公主前来和亲。要说让人不想点其他的,实在是有些困难。
      想到这里五爷赶紧道:“我们回来的事你先不要去王府禀报。你这就去预备洗澡水。对了,你们这里可有大的寺庙?虽说那白虎是被我们给宰了,可总是晦气得很。若是有庙我俩还是先去拜拜为好。”
      展昭点头,玉堂这可真是个无懈可击的好理由!
      仆人自然不会有所怀疑。如果不是人人都避忌白虎不吉利,也不会只剩下三爷一个人带着仆人在那里顶着了。“城外西南有间普济寺,二位若想拜佛祈福,是绝好的去处。小的这就去给二位预备热水。”

      “还是自己的衣服穿着舒服!”五爷一边穿衣服,一边拿过吴靖元送的药,来到展昭的背后。
      果然是舒服了不少,今日再上药,几乎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玉堂,一会儿我们就去普济寺。快点把东西送到,快点安心。”
      五爷点头:“吴兄这药果然不错,红肿的地方消了很多。估计用不了两天就没事儿了。”放下药瓶,将展昭的衣服重新拉好。
      离开驿馆之时,五爷再三叮嘱仆人不要去告诉那个夏重达自己和猫儿已经回来了。仆人自然不敢怠慢。不过即便这样,两个人还是不放心。索性就加快了脚步,越早到达普济寺就越好。
      “玉堂,一会儿到了普济寺,不可胡言!”送舍利子一事这老鼠打开始就不情愿。以他这个性,事成之时难免带出几句抱怨。若不提前提醒,这人没准儿就又胡说八道。佛门净地,信与不信都不可妄言。
      “你这臭猫少要担心!你把你家五爷看成是什么人了?”话虽这么说着,可心里着实别扭。他是真预备着说几句什么出出闷气。要不是这三颗舍利子,自己和猫儿或许就不用被拉回官场。这么大的牵连,五爷又怎能不窝火?如今这猫儿先一步点了自己,自己倒真是不能说什么了。否则准招得猫儿生气!
      展昭只是摇了摇头,知道玉堂这脾气改不了,气他也是白扯。
      普济寺的寺庙并不太大,根本无法和开封的大相国寺相比。不过普济寺院中的那座残塔很是惹眼。早就没了烧焦的味道,但见残塔上的焦黑处,还是能感觉到那场天火的威力。塔上的黑与灰,加上雪的白,搁在一处对比鲜明。却又更显出一份苍凉。
      还没等白展二人发出感慨,正在扫雪的小和尚见到来人赶紧跑了过来。“二位施主留步,今日本寺讲经,若要拜佛请二位明日再来。”
      展昭赶紧道:“小师父,麻烦禀报方丈,就说宋京大相国寺的老方丈托人给他带了封信。”
      小和尚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从宋朝京城来的书信,可是既然不是来拜佛,他就不能再赶人了。而且看这二人气宇轩昂的风度,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多时,就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和尚从偏殿里迎了出来。到了白展二人面前,赶紧见礼:“阿弥陀佛。老纳恭迎宋使。”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所以这一敬即便不是对宋朝的使节,也是对那三颗佛主的舍利子。
      白展二人赶紧还礼:“见过方丈。”

      进到会客的斋房,这股子檀香味儿比院儿中浓得多。展昭深吸了口气,这种味道让他此时心中塌实。自然,那也是因为任务即将完成,都到了这一步,便不会再有生变的可能。
      小和尚奉上热茶之后,老方丈这才问:“不知大相国寺方丈的书信何在?”
      展昭连忙起身从怀中掏出那个锦囊,然后用双手恭敬地递到老方丈面前。
      老方丈也是起身双手相接,那种虔诚是展昭所不可能有的。接过锦囊,他没有打开观看,而是用手指轻轻的捏了两下。然后像是松了口气一般:“阿弥陀佛!一路之上辛苦二位贵使。老衲这里多谢了。”
      见老方丈见礼,展昭也赶紧还礼。“这是我二人的职责,方丈不必道谢。”
      看着展昭和这老和尚礼来礼去的,五爷就坐在椅子上,大身都没起。端起茶杯,用盖子拨了拨水面。喝了一口,倒是香得很,那股子入了茶香的茉莉味儿虽不是五爷所好,但也不得不说喝着舒服。
      回到座位,看着玉堂的模样,展昭也是无可奈何。“方丈,既然您已将书信收到,还请还书一封,让我给相国寺带回去。也好了了一庄心事。”
      这件事倒是五爷没想到的。还道是这猫儿心细。说得也是,东西送到了,可若没有个证据,将来辽人要是反了口,不就赔了珠子又搭工?因此他赶紧放下茶杯附和:“正是此理。临来的时候老方丈跟我们说了。这回书是一定要的。最好是方丈你的亲笔。”
      老方丈坦然一笑,站起身道:“二位稍等片刻。”说着离开这间斋房,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纸封走了进来。将纸封递到展昭面前,老方丈再道:“回书老衲早就准备好了。”
      接过纸封,展昭摸了一摸,发觉里面并非是信笺,有些发软。微开封口一看,里面露出的是鹅黄色的一个绢帕。上面用金线绣着花纹。至于是什么纹路展昭没有细看。不过必然不是龙纹。这种颜色的物件绝对不是百姓家所有,看来这东西该是耶律宗真备下的。
      “既然回书已经收到。我二人就告辞了。”说罢看了一眼玉堂。
      五爷也连忙起身。他白五爷这辈子最不愿意待的地方就是和尚庙。“告辞!”
      “老衲恭送贵使。”
      老方丈带路将二人送到院中,五爷又看了一眼残塔:“方丈,这塔怎么这样了?”
      方丈摇了摇头:“天意如此。”
      “既然天意如此,还修它做什么?”转眼看了看一旁堆砌的青砖料,五爷笑得并不友善。只因为他对方丈的回答很不满意,着火了就是着火了,说得什么禅机?
      方丈并没有因为五爷的话而尴尬,反倒笑着回答:“人想胜天,必与天争。老衲不过是看着罢了。”
      此时几人正走到塔的残口处,五爷眼睛一扫就见了一处黑洞洞的入口。平常人或许看不出异样,可五爷一眼便知那是个暗门。一时兴起,两步来到塔边:“这是什么?”
      方丈见五爷直奔那个黑色的暗门而去,脸色马上变了:“贵使留步!切不可上前!”
      展昭连忙上前拉住玉堂的胳膊:“你干什么?”
      五爷回头朝老方丈一笑:“怎么,你们修塔的时候,还站不得人了?”
      老方丈此时的表情很是尴尬,又有些惊怕。“此塔下面镇着海眼,就算是修塔之时我们也不会将这残塔移拆。贵使若是近前,万一失足入了海眼,老衲是万死都抵偿不了的!”
      明显看出老方丈说话时眼神闪烁,展昭也没想为难。这一切都与自己和玉堂没有关系,就是这只老鼠事儿多!“实在抱歉。”说罢狠狠地拽了玉堂一把,然后加快几步离开了普济寺。
      离开寺门一里之后,五爷这才问:“猫儿,你就不想知道知道那塔下面究竟压着什么?”
      展昭白了他一眼:“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这就不对了!为了那三颗珠子可是牺牲了我们俩的自由之身。五爷还不能知道个究竟?”
      “那你想怎么样?”
      明知道身边左右没人,可五爷还是身前身后的看了看,然后贴到展昭耳边道:“那老秃驴不肯说,爷也不指望问他。今夜晚间我们来个夜探如何?”
      展昭皱了下眉:“又夜探?探到如何探不到又如何?”
      五爷笑回:“探到了我们弄个究竟,探不到就只当是泻泻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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