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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傀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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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楼多了扶苏谷的百万门徒,势力极速提升。
漠夜连越人楼都没有回,就据着扶苏谷,用三天的时间血洗了一刀门,十二刀客尽归麾下。两天后。试剑阁归附越人楼。再过五日,江南著名的杀手组织“天地”已由漠夜接管,越人楼的势力逼到了漓江筑。
那十天中原武林最微妙的平衡被漠夜彻底打破,原本互相牵制的力量在一片混乱中拆散,然后在尚未重组之前就被越人楼踏平。
四处只有屠戮什么名门正派,为了要一个门主的位子,三个长老各带着自己的门徒刀戈相向,那个水长老踩着那么多人的尸体登上了门主的座位,在尸首分离前还极恶毒而猖狂的笑着。试剑阁内乱未平,越人楼围困其不到两天,阁主便俯身拜倒在漠夜脚边。“天地”的抵抗最为激烈,漠夜屠尽天地四使,落苏子斩杀二十八暗影,二人又联手重创唐云陛,越人楼才踏进“天地”总部,进行新一轮的血洗。
就在中原武林一半以上的力量拜倒高呼“漠夜楼主”的时候,越人楼和漓江筑一起广发请柬。
“越人楼主和漓江女主即日成婚”
这将是东西武林的一次结盟,还是更加浩荡的血劫来临的前兆?
没有人知道。
婚礼的开场极尽奢华。
全武林有地位的人云集在越人楼和漓江筑斥资千万修建的离水行殿里。中原武林盛传而不得一见的越人楼主一袭赤色华服,挽着被称为中原第一美人的商歌站在大殿的正中。
漠夜举杯敬酒的时候,大殿里一寂。
或是瞠目或是结舌,只注视着那神祗一样的越人楼主、他们的漠夜楼主。
如火的华服衬着他绝对苍白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廓,给人的只有震撼。
也只有商歌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了。
“漠王爷??????”大殿下的角落里,一个把面庞深埋在臂弯里的女子喃喃低呼。
楼兰祈风教的金吾之主竟然也来了!
很久以前她是爱娇得宠的慕容将军府大小姐,不仅武功了得,又容貌极佳,皇帝称她是奇女子,认她做义妹,封风华公主。
父亲一直都很宠她,只有那一次到圣旨已经传出去了,父亲才告诉她,她将被送去匈奴和亲。
圣旨三天以后就送达匈奴,君无戏言,如果提出悔婚只会使两国刀戈相向。
慕容珠玑孤立无援,但她又绝不愿老死于大漠,她想到的有能力帮助她的只有漠王爷。
她策马奔至陵王府,一剑劈开府门直入内室,她伏在汗血宝马的脖颈上泪流满面,未待开口,漠王爷已翻身上马,纵马北上,带着她疾驰整整三天三夜,在匈奴的牙帐外拦下了那道正要传进去的圣旨。
疾驰三日,他殊无疲倦风尘之态,一跃下马,劈手夺下圣旨纳入袖中,再一转身,扬手撩开帐门,孤身直入敌对之国的牙帐之中。
留给她一个挺直的、极有气势又无比华贵的背影。
慕容珠玑再也无法将这身影从脑中抹去,将军拗不过女儿,亲自去陵王府谈论婚事,珠玑躲在一旁,只看见了漠夜另一个挺直的、冷漠又无比高傲的背影。
“我是薄命之人,承不起小姐厚爱。”
珠玑是何等烈性的女子,被漠夜如此拒绝,当夜便离开将军府,远走西域楼兰国,九死一生,终成金吾之主。
现在那个自称薄命的漠王爷就要娶亲了,娶的还是漓江筑的女主,中原最美的女子。
美艳的新娘亦抬腕敬酒,精致的指甲上一抹奇异的嫣红。
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兄长商乐坐在离水行殿正殿的左位上,而右侧本该是男方亲人的座席上此刻空无一人!
商歌直觉的感觉到一丝不安,越人楼的人一个都没有来。
正礼尚未开始,她顾不得身旁的越人楼主,揽起裙裾向商乐跑去。她主漓江筑那么多年从未有过这种恐惧的感觉,但她也知道,到哥哥身边去,就没事了。
尽管那是个毫无武功的、口不能言、足不能行的哥哥!
是他一步步指点她练成残影剑,教她如何在中原武林稳住漓江筑的地位,为她把持住了武林中人人敬畏的位置。
她温柔的兄长此刻依然笑看着她,在她尚未靠近之前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漠夜,那个长身玉立、微闭凤目的越人楼主,她未来的夫君。
商乐是在告诉她,不要怕,越人楼主将在烈火中焚尽,漓江筑无人能撼。
毕竟离水行殿下,有他们亲手灌下的百桶油脂!
越人楼主短暂的辉煌将在这里终结。
商歌就又退回去,在众人目光的中心,美艳如花,冷傲如花。
她一直都是哥哥的布偶,漂亮的、听话的、很好用的布偶。
商乐摇了摇指,十二个盛装的司礼捧上一张硕大的玉盘,玉盘上放着两只金杯。
商歌伸手捧起一只酒杯,漠夜却没有动。
不仅未动,连眼睛都没有睁,甚至整个人都是静止的,好像连呼吸都已停止。
那种没由来的恐惧在商歌的心里陡然又重一层,只是这杯酒无论如何要让越人楼主喝下,哥哥在她手上抹了剧毒,要她粘在杯沿上递给漠夜。
但他静止的站立着,她要怎么办?
然而商乐的嘴角牵扯出异样的笑容,他举指在脖颈间一抹。
远在百步之外他都能感觉到越人楼主的力量好像焚尽的烈焰,突然间就熄灭了。这个漠夜计算以外的事故,商乐会竭力利用。
那是格杀的手势,哥哥对她下的最频繁的指令。
她自问有最快的残影剑,出手之后没有人能拦下她,她已举剑直刺漠夜脖颈,那苍白又无比坚硬的寒玉般的脖颈,她初见时曾怀着近乎嫉妒的心情,现在却要亲手在那皓白之上留下一抹嫣红,只因为哥哥举指了。
但她却漏算一个人,金吾之主,慕容珠玑。
三颗泛着剔透光泽的砾砂洞穿了她的残影剑,滞缓了她的剑势。
只这一滞就足够了。
漠夜忽然睁开眼。
那眼里却不再是不见底的深邃,而只是一片空茫、一种被极大的疲惫和绝望离散了的已接近衰竭的目光。
商歌停了下来,她困惑他一进殿时那股凌于万物之上的气势到何处去了,而只是这一停顿,却使她遗憾终生。
她失去了杀掉越人楼主的唯一机会,为此赔上了整个漓江筑。
下一瞬间,漠夜乌色的眸重新凝起,无虑剑光在他掌中一展复又归鞘,商歌的右臂竟随着这极快的一闪落地!
那是她握剑的手,她存在的唯一价值!
“哥哥。”商歌绝望的喊,她望向殿上,那里已空无一人。
怎么办啊,又要过被哥哥挑选出来当漓江女主以前的那种日子了,每天在污泥和尸体中过日子,看着别人带着鄙夷和厌恶的神色,吃发霉的馒头,下雨的时候连蔽身之所都没有。
是商乐在一大堆像虫豸一样过活的孩子中挑选了她带回筑里,给她穿最华丽的衣服,让她吃最精美的食物,送她残影剑,还认她做妹妹,一步步的引她走上东武林的巅峰。
她现在不能用剑了,没有人再会要她了。
细微的汩汩声从脚下的地板传出,那是油脂从地基里倒灌上来的声音,商乐临走前开启了那个开关。
“我恨你。”巨大的疼痛让商歌绝美的容颜扭曲,她竟还望着漠夜笑得怨毒“跟我一起死吧!”
马上这离水行殿就将成为一片火海,行殿唯一的门已被漓江筑的人把守,商乐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出去。
死吧,用你的命赔我的手臂,新兴的王者!
漠夜亦笑,那笑容空透,却极美。
“我们都不会死,我的残影使。”
他俯身抱起商歌,在火海中用剑光拨开殿中一片鼎沸的宾客,直向殿门掠去。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商歌这时才看清她的剑式,九重天。
竟是两次血洗中原武林的魔君衔天的成名之技。衔天曾是中原武林的禁忌,漠夜承于他,而又胜于他。
商歌搂着他的脖颈,只看见他翻飞的剑光抵上尚乐的脖颈。哥哥的人头就在她眼前落下了,那是她追随那么多年的、百依百顺听从他教导的漓江筑的少主。
都没了。
她此刻还不知道,不仅商乐没了,漓江筑也没有了。
就在婚宴开场的同时,越人楼的人血洗了漓江筑总部,商乐把一半的人都调到离水行殿来封锁出口,漓江筑不堪一击。
漠夜踏出离水行殿唯一的出口,斩杀商乐,横剑,与早就等在远处的修罗是遥遥相对,修罗使的身后是浴血而归的越人楼众,完全包围了离水行殿。
漓江筑的十万人已在他们的绝对猎杀范围之内。
商歌更没有想到,一向忠心的漓江六司弃剑下拜。
对着斩杀他们的少主、血洗他们漓江筑的恶魔,俯身下拜!
漠夜又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映着他身后冲天的火光,带一点氤氲出来的微赤,无比明丽,但他的话却残忍“继续把守,擅出者,死。”
离水行殿已成封闭的火窟,那里聚集着东西武林残余的所有势力,而他,就是要尽除他们。
所以才会在婚宴之前亲自去查看那百桶油脂是否安放到位,漓江筑的十万人部署是否得当。商乐对他的杀招,他接受的坦然。
当然,要不是大殿上短暂的心跳停滞,那么这个局就完美了。他都不曾想到会有商乐那样敏锐的人,捕捉到他一瞬的意外就可以放弃原先安排好的所有计划,临时选择一种最直接的方法至他于死地,差一点就毁了漠夜的大局,拖延武林力量重新汇集的速度。
越来越频繁的休止就是他取得自己所想得到的东西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啊!为是么明明他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是有人等不及要他死呢?
皇帝如此,商乐更如此。
殿里此刻在沸腾。
墙壁镶嵌了整块的玄铁,漓江筑坚不可摧,而唯一的出口处有执剑的修罗使和越人楼起码一半以上的力量。
蜂拥的人叫喊着冲出去,那些人平时在武林中都是有地位有声望的,现在死在不知名的人的剑下,低微得像蝼蚁一样。
因为太多太多的人都这样死了。
只有慕容珠玑未动,坐在那里,掩面而泣。
她原以为在楼兰漂泊了五年,对漠王爷的感情已淡去,然一触到那张婚宴请柬,慕容珠玑便重创了祁风教中一同护卫教主安全的囚牛、嘲风二主,擅自回到了中原,留下正在闭关的明斛教主,使他暴露于楼兰各种与他敌对的势力之下。
那是漠王爷啊,像神祗一样高高在上、庇佑众生的漠王爷,是为大汉的子民可以不眠不休从洛阳赶去东莱郡巡查灾情的御史,是挥军北上强击匈奴的陵北将军,还是手执朱笔永远不带一丝感情的永乐阁主!
这样的人竟为了皇位亲手递给薄朱毒药、为血洗西武林摧毁了圣人的信仰、为统一力量剥夺了追随者的价值,甚至将上千人留在这燃火的烈狱中,屠杀。
她只是想来见见他啊!却只看见他俯身抱起商歌,一袭赤色的华服在熊熊烈火中隐去,带着一片血腥,连头都没有回。
甚至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他当年一时兴起救过的慕容将军府大小姐还在他布下的修罗阵里。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指尖坠落,她的眼眸透过剔透的泪珠似乎看到了一种奇异的嫣红,在染血的离水行殿里都让她感到了一丝诡异。
商歌的断臂上,那抹奇异的嫣红正顺着指间氤氲而上,好像噬血而生的邪灵,要去吞食鲜活的生命。
那一刻,慕容珠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要出去,就是调集祈风教所有的势力也要弄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她仗剑直至殿门口,逼视修罗使。
落苏子遵循着格杀的指令,未思考便一剑向慕容珠玑心口刺去。
洛水十式,第三式,生死何欢。
“别挡路。”慕容珠玑亦出手,急迫的向外跑,随手扬出了囊中所有的砾砂。
祈风教最狠毒的暗器,扎入人体后会裂成无数碎片融在血液里,再慢慢凝固——变成一个能思考能呼吸却僵硬得完全无法动弹的人,直至腐烂而死,经历一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
但她遇上的是修罗使,漠夜选中的人。
洛水十式,第五式,高山流水。
一股强大的剑气吹散了她所有的砾砂,然后带着未停的剑势直指她后心。
她感受到了这股凌人的气势时已避无可避,只有努力回过头想记下这个杀死自己的人的模样,头上的浮云簪在落苏子眼前晃过。
他的剑势一转,目光在她脸上滑过,那把剑便刺向了下一个正闯出离水行殿的人。
竟默许她离开!
浮云簪。
漠夜到底还是看见她了,临走前指示修罗使放行一个戴浮云簪的女子,毕竟她在大殿上救了她一命。
而在他眼里,对慕容珠玑的唯一记忆恐怕就只是那个在明宵殿上受赐浮云簪的风华公主了,除此以外,一无所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