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月笼寒沙》初姵

13、嗔怒起风波

　　天刚破晓，晨光熹微。

　　时丽华和玲珑还未从睡梦中醒来，龚念珍独自起榻。

　　她只身走至桌案前，面对着铜镜，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容颜。

　　她拿起昨日抵住喉咙的金镶如意珠簪，轻轻抚摸着。

　　昨日之事就好如梦般，过的那样快。

　　回想自己的选择，她五味杂陈，是悲恸自己使太子对她失望，恼她，许不会再来她处。还是欢喜自己未违皇家规矩，这都难以言清。

　　“良娣，我来伺候您梳洗。”丽华起身入内殿说道。

　　“好。”念珍轻声答道。

　　准备妥当后，念珍与丽华和玲珑出正殿门。

　　念珍见喻芸儿在院内与侍女们玩耍，便赶了过去，嬉笑说道：“你这个好顽的，莫要误了时辰。”

　　芸儿吐了吐舌头，顽皮道：“珍姐姐不也是才从殿内出来的吗？我见了珍姐姐，再走，亦尚不迟。”

　　两人结伴往太子妃瑶华轩去。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着，忽见不远处有一人携一婢而行，身形颇像是袁映君。

　　芸儿脱口喊道：“映君姐姐，等等我们。”

　　那人转身，正是袁映君。

　　龚念珍和喻芸儿快步赶上，念珍见袁映君孤身前往，问道：“映君，你怎不和你轩中的人搭伴而来呢？”

　　袁映君皱眉不悦，叹气道：“唉，我在我那丝竹轩中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念珍见其蹙额颦眉，愁云满面，连忙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良娣吗？在那丝竹轩中，应该住正殿啊，谁会给你委屈受啊。”

　　映君静静地说道：“我不住正殿。”

　　“怎么会这样？”念珍惊异地问道。

　　映君泪珠涌现，呜咽道：“我那丝竹轩中除我之外，还有一位孙良娣，她为了争夺这轩中主殿，拉扯我衣裳欲要打我，还大放厥词来咒我。唉。”

　　念珍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啊。其实住哪处都是一样的，不必在意的。你与她同是良娣，她那性子你便迁就下吧。”

　　芸儿听闻袁映君的话，说道：“那你便告诉太子或者太子妃呀，让他们好好惩治一下这个狂傲的良娣。”

　　念珍对着芸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退一步不就都好了嘛。”

　　袁映君依旧抽泣着。

　　念珍见她伤心，却也无法。对她说道：“快走吧。辰时需得到瑶华轩去拜见太子妃呢。”

　　“好，那便走吧。”映君答道。

　　瑶华轩

　　这瑶华轩要比镜月轩大了许些，内有正殿、左右侧殿、左右偏殿。

　　“太子妃昨夜侍寝疲惫，各位妹妹便稍等些许罢。”孙恬意头梳惊鹄髻，身着红色明艳长裙，朗声说道。

　　“哼，怎地就都是她妹妹了？当自己是太子妃啊？”芸儿小声嘟囔着。

　　念珍拍了拍芸儿的手，说道：“由她嚣张去吧。”

　　龚念珍笑眸相对，说道：“孙良娣，我们何不入殿内候迎太子妃？”

　　那孙恬意笑言：“自然是好。”

　　一群人入正殿内，正殿奢华无比，金银珠宝罗列于此。

　　众人就座，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有人掀起珠帘而至。

　　那便是太子妃沈婺华。她梳元宝髻，裳着牡丹裙，满头的金簪凤镊。眉眼却是普通平淡的很，若不着华贵服饰，真仿似普通人家女儿。

　　众人起身，一并唱礼道：“妾身参见太子妃。”

　　“都起来吧。”沈婺华平静地道。

　　众人各自归原位落座。

　　那孙恬意一副谀媚奉承嘴脸，恭维道：“太子妃起身甚晚，可是太子爷留着您，不舍太子妃离去？”

　　沈婺华道：“恬意，少在此胡言，太子昨夜醉了，很晚才来此就寝。今晨，太子爷又需上早朝，本宫又怎会耽搁太子爷的公事？”

　　“是是。”孙恬意答。

　　闻言，念珍心中‘咯’的一怔，心思：太子最终还是去了她处。

　　转念又想：本应如此，我却为何不悦呢？

　　太子新婚之日为示太子妃威仪，去太子妃处是规矩，理所当然，又有何不妥之处呢？不禁释然些许。

　　太子妃又言：“前些日子，本宫寻了些簪饰，今，送予各位妹妹，算是本宫的见面礼。望妹妹们莫要嫌弃，”

　　众人起身俯身行礼道：“谢太子妃恩典。”

　　太子妃唤道：“新梅。”

　　从帘内走出一女子，手持一托盘，盘内盛有各式簪钗，分发下去。

　　孙恬意得簪后，连连称赞道：“太子妃出身吴兴沈氏大家，定是什么事物都见过，妹妹们倒可以大开眼界了。”

　　喻芸儿闻言，撇嘴不悦。

　　孙恬意瞧见芸儿举动，微微蹙起眉头。

　　袁映君见二人模样，心中暗思。

　　众人又闲聊些许时候，才各自散去。

　　“映君姐姐，珍姐姐，那孙良娣好生讨厌，真真是狗仗人势，借着太子妃的名头压着我们。又在那巴结太子妃。”三人步出瑶华轩，喻芸儿愤愤地说道。

　　“唉，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不好过了吧。”袁映君淡淡地说道。

　　“映君姐姐，我说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和她同等位分，还需得忍她吗？”喻芸儿满是不悦地说道。

　　“听说这后园内景致不错，我们便去瞧上一瞧吧。”念珍说道，欲打断两人的话题。

　　“好啊好啊！”喻芸儿忘却了刚才的烦心事，几乎蹦起来叫道。

　　“那便走吧。”念珍笑言。

　　三人打发丫鬟先行回房，便往后园去。

　　二月，红梅昂首怒放直面寒风，水仙凌波仙子清秀色雅，但唯有那后园大片的牡丹花田，却已过了花季，正值枯败之节。

　　念珍不觉喟叹道：“纵使花中之王，也有萎落之时，倒是枉这一片牡丹花地了。”

　　芸儿安慰道：“珍姐姐何必自寻那不开心，我们去那边的长廊吧！”

　　“好”念珍轻轻答道。

　　三人又入了那长廊，长廊足长几百米，红柱金镶，条条金龙口含珠，朵朵金花遍处开，尽显皇家尊贵。

　　喻芸儿笑道；“这果真是个好去处。我还是最爱凌波仙子。”

　　她欢快向前跑，时不时还转着圈圈。

　　“哎呦，这是谁这么不长眼睛啊！”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

　　那人便是孙恬意。

　　龚念珍和袁映君才也是自顾自的欣赏美景，都不知她是何时而来。

　　“啪”的一声，孙恬意打了喻芸儿一巴掌，厉声怒斥道：“喻芸儿，你竟以下犯上，我需教训教训你才是。”

　　那喻芸儿被打的向后退了一步。嘴中嚷叫着：“你！你竟然打我！”

　　念珍慌忙走上前去，道：“孙良娣何苦动这么大的火气，若是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啊？这是妾身轩中的人，妾身自会回去好好教导。”

　　“教导？哈哈哈。”那孙恬意笑的有些轻狂。

　　“啪”一巴掌猛然打在念珍的脸上，打的念珍猝不及防，孙恬意轻蔑笑道：“教导她半夜做狐媚子去勾引太子爷？”

　　袁映君和喻芸儿闻言，皆是满面困惑。

　　念珍顿了一下，同样满是疑惑。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吧，那是太子爷昨夜亲口对太子妃说的，太子妃今天和我说的，我才知道，原这武陵龚氏之女也这般无所教养，日日做着下流痞子的勾当，竟是勾引那太子爷与你同床，也不知个廉耻，还亏得太子爷是非分明，才没上了这狐狸精的当！”孙恬意狠狠地说道。

　　那念珍被说的满脸通红，却也不大声辩解，只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啪”又是一巴掌，念珍嘴角已微微渗血，摇摇欲坠，映君和芸儿忙上前扶住。

　　孙恬意依旧是怫然作色，道：“你清醒了些没，你的那些都是痴心妄想，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得逞！”孙恬意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楚，念珍的心中犹如针扎。

　　“住嘴！”远处一个严厉的声音道。说话之人便是太子妃沈婺华。

　　“参见太子妃。”众人俯身行礼道。

　　太子妃将那念珍搀起来，道：“恬意年少鲁莽，得罪了龚良娣，望龚良娣莫要怪罪。”

　　念珍也不大吱声，只痴痴道：“无妨，无妨。”

　　“送龚良娣回镜月轩修养，近日内可不必晨省。”沈婺华挥手示意宫人道。

　　那龚念珍神情亦是很不自然，随着宫女回到轩中。

　　回到镜月轩，丽华和玲珑连忙给念珍上药。

　　玲珑惊异地问道：“女郎为何就任由她打？”

　　念珍不言。

　　丽华看出念珍之意，用手推了推玲珑，示意她不应再过问。

　　玲珑点头不语。

　　念珍心思交杂，昨日之事，唯独丽华和玲珑知晓，那孙恬意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玲珑自小便与她长大，自然不会。难道是…丽华？

　　她并未去勾引太子，却被活生生的安了这样一个罪名。真的是有言无处说啊。

　　瑶华轩

　　沈婺华怒气冲冲回到宫中，孙恬意一路紧随。待入主殿，沈婺华对着孙恬意说：“你让我如何处置你？”

　　“太子妃，您先消消气。待我说完全部缘由，您便明白了。”孙恬意说道。

　　“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缘由，你这么打她都是于理不合的。”沈婺华甩袖怒言。

　　“那龚良娣昨夜竟破坏规矩，勾引太子。幸而太子识得奸计，才未让这贱人得逞。”孙恬意紧忙说道。

　　“什么？有此等事？”沈婺华闻言，惊讶不已。

　　“确有其事，太子妃，您现在就知道我为何打她了吧。她这种破坏皇家规矩章法的女人就该打！”孙恬意得意地说道。

　　沈婺华不言，挥手对侍女说道：“传我命，扣太子孙良娣两月月俸。”

　　“什么？太子妃，您都知道缘由了，怎么还扣我月俸呢！”孙恬意闻沈婺华言，很是讶异，急忙问道。

　　“不做出惩治，如何以示全宫。”沈婺华冷冷地说道。

　　“这——”孙恬意心也明白，沈婺华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这样做。

　　沈婺华坐在椅上，轻抿一口茶。言道：“我累了，孙良娣请回吧。”

　　“妾身告退。”孙恬意匆匆行礼道。

　　步出宫门，孙恬意心中暗自思索：龚念珍，你个贱人！我和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