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战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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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的掩藏下，我加快了速度，身后的人始终没有开口。
已靠近琉璃城城门，守备森严，却也拦不了我们的去路。出城门不到半个时辰，我又被人强拉着拐了弯。
“干什么？”冷冷地看着身前这个已不是扶柳之姿的人。
“小栀轻功独步江湖，可不会想就这么着直奔边境吧？”看着说话人回头时那轻飘飘的眼神，我的火气就往上涌。此人见风使舵之本领想必也是独步江湖，没再言语，直接拉着我奔了约摸几分钟，在一个马棚落下。
“秋大哥好本领，啸月国是摸了个透彻，不但在啸月国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居然也能找到马棚！”我说话语气诚恳，只是忍不住上扬了语调。
秋白铃头也不抬，专心挑着马。
我见他左挑右捡，磨蹭了半天也没有选中一匹，还是忍不住上前看看。
“秋大哥，啸月皇宫守备如此森严，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也没什么，只是有个蠢猪一样的男人用‘啸月国若不主动滋扰便不能来啸月边境’的条件换了我进宫。”怎么可能，二哥绝不可能用国家边境大局换他一个人进宫，啸月也不可能答应这种荒谬的条件，他会不怀疑？又想想秋白铃在琉璃殿中的模样，气上心头。
“哎呦！”一个爆栗劈下去，我是丝毫力气都没有留。“我的姑奶奶，你下手还真重啊！”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我本来就是靠着这条协议，顺着达曼部族进的啸月，再努力表现了几个月，浑水摸鱼外加勤恳忠厚，终于有机会进宫伺候姑奶奶。看见你不开心了，想都没想就把你给顺出来了！你也不看看我多辛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看着他一脸的委屈，也是，他照顾我，帮我。把身子凑了过去，主动拉着他已选好的两匹马。
“秋大哥，我这不是急嘛。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在家人面前就是没个忍性，出手也不知轻重。小栀给你陪不是，要不……我给你摸摸？”秋白铃刚刚缓和的脸色看见我伸手的举动连忙闪到了一边。“别，你秋大哥我没事没事……”
“秋大哥，你来这琉璃城救我……是？”
“当然是我那半仙师傅的指示，小栀不会以为你那只知为爱‘赴汤蹈火’的二哥有这未卜先知的能耐吧？”也是，二哥现在……“半仙”……看来秋白铃很是欣赏莫老头的。
“听闻边境起事，我是坐卧不安，日日如坐针毡。”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心，幽幽望着漆黑的远方。
“小栀，你把眉头拧在一起也找不到答案的。”秋白铃已经选好了马，摸了摸我的头，示意我等他。见他敲开远处马棚主的门，似是说了什么，又付了钱，才拉着我上马。“本想在此休息片刻，可琉璃殿内的侍卫内功和意志都非同一般，只怕不到天亮就会转醒，我们也是时间紧迫。”那么重分量的迷药，看来啸月的近侍不能小视。
刚举手扬鞭，却被秋白铃抓住了手腕，只得看着他。
“小栀，有些话，得在到达啸月边城前问问你。”我侧身看着他，静待下文，“既然你唤我秋大哥，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是真心喜欢擎啸月，自己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吗？”虽然我们刚熄了火折子，但点点火星在眼里跳动，似是而非，我依然看不清秋白铃此刻的表情。
叹了口气：“是。”身侧的人未置可否，我却感觉到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果然。若小栀是被强迫的，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转过身子凝视依然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仿佛漫天的黑要吸尽身边的光亮。“是什么事情需要办呢？秋大哥不妨告知小栀，也让我好做打算。”
“小栀离开将军府之后，发生了一些事，后面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已开始潜伏，故而不知。但有一事……”秋白铃的停顿让我再次侧身看着他，他似乎变换了几次表情，依然看不真切，“那日地皓和你中毒，后来你被啸月王劫走，啸月王本起了杀地皓的心，无奈被弥月挡住，还被弥月刺伤。”我知道，弥月，看来你也知道你刺伤的是你最爱的王兄了，二哥又对你不待见，你心里的苦……
“可是那时地皓中的毒并未解。虽然我不知道弥月是如何知道地皓有危险并救了他的，但府中人都被红夫人支开……”“弥月大概是想亲手给二哥一份生辰礼物，即便别人都避讳了我与二哥，但弥月最是清楚我对二哥的情谊，自是……”不对，那弥月丫头该不是都看见了？她眼见我被掳走没有出手相救，难道那时她已经知道那是啸月？那后来，二哥的毒……
“二哥后来……”“具体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在我走之前弥月偷偷让我给她把了脉。”深深吸一口气，呼之欲出的答案是我想要的，却不知是苦果还是甜实，“弥月怀了地皓的骨肉。”
“偷偷？二哥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吧……”“小栀一失踪，你认为你那个二哥会干什么呢？”嘴角抽了两下，没再细想，希望弥月不要吃苦才好。“那秋大哥怎么会此时救我出逃呢？”“多亏你的心上人智谋过人啊。”
“哦？”我不耐烦的口气越来越明显，侧身的幅度也逐渐变大。“在我眼里，论智谋，谁都不及秋大哥。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隐约听见两声干笑，又像是夜半风声。
“我发现问题的时候，约摸是小栀有所察觉的时候吧。我虽不是擎啸月的贴身侍卫，但看他近段时候经常风尘仆仆又时常耽误与小栀欢聚的美好时光就觉异常，若不是却有大事调派走了人手，他又怎会调我这个貌似忠心却没来多久的近侍女子照顾他的挚爱？”“挚爱”……本想回嘴的我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两天前，我收到师傅密函才知。地皓帅五万耀日边城守军直逼啸月边境！”五万？！守军一共才六万，如今边城犹如薄翼，若被人偷袭……“不是有协议吗？虽说在两国边境只要一国刻意违反，即便是两国君主缔结的协议也可以视作废纸，但……”
“所以，虽然我走之前地皓就确定你被擎啸月掳走，却没有明目张胆的行动。”没有明目张胆肯定有暗度陈仓了，看来啸月手段非常，我这里是密不透风。“现如今却不同。啸月国派使者呈上求亲联姻文书，又抬了无数珍宝到耀日边城。听闻那日是万人空巷，人人争睹。皆因啸月国准备的大礼运不进城门，把耀日边城外堆得严严实实。”
想到我先前才禁了啸月送我礼物，不出几个月，他到是把礼物都存着……不自禁摇了摇头。“小栀别不信，就冲我日日观察擎啸月对你，那是真的不顾一切、倾其所有的爱，若论聘礼，怕是比这说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所以……二哥没有同意，然后发兵？那我喜欢擎啸月不是更令二哥师出无名吗？”没有接秋白铃的话，我却知道，他还知道什么。
“耀日公主依然敏锐。”我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他为何换了口吻，却也丧失了耐心。
“小栀，你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若护国公主远嫁他国，还如何护国呢？”
“皇帝伯伯！皇上他……”顿了一下，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两下。
风在耳旁呼啸，“皇上册封四王子为大将军，地皓为副将军兼先锋，由四王子亲帅八万救公主驾之师，不日将到达耀日边城！”
一个冷颤，战争，因我而起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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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的快马加鞭，中途换了两次马才在第三日的深夜赶到了啸月边城。边城不似国都，警备早已是最高级别。
拉着秋白铃摸黑潜至城主家中，发现此处的防备更胜。刚想进去却被秋白铃拉住，两人大眼瞪小眼，我点了点头，飞身城门附近，找了棵制高的树，藏身在密密的树荫里。
“啸月不可能知道我逃出了皇宫。”几日马不停蹄，即便第二日皇宫内发现我的行踪也只能比我晚半日到。“小栀也知道擎啸月在城主府内啊？”白了秋白铃一眼，尽自注视着城门附近的动向。
“那依小栀对擎啸月的观察了解，我们若进了那城主家中，能有收获吗？”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想问我出不出得来吧。“虽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勇气可嘉的表现，可如今若你我束手就擒……”
“那我们暂时呆在啸月边城。”我看着秋白铃不知从哪里摸出吃的，递给了我一份。
“也好。在这里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又可以隐匿其中，探寻消息。只是小栀切勿再鲁莽行事了。”秋白铃没有一丝调笑的笑让我有些不适应，拿过他手中的水，我又看着城门：“不会了。明早，啸月军队必会出城迎战。”
秋白铃没有说话，但他的身子已坐在我的身侧。“刚才我们探城主府，守备森严，可府内一片沉寂，难寻光亮。”“所以，擎啸月不在城主府？”“夜半留宿军中，不是我国即将起事就是啸月即将发兵。”“何以如此笃定？”“一个是擎啸月，一个是蓝地皓，秋大哥以为呢？”无声暗示了然。
“所以，幸好我是真心留在啸月。”凝视啸月边境城门，真想有透视千里的能力，也能看见二哥他们的情况。
“小栀，你可知谋略也分三五九等？”秋白铃忽然挡住我的视线，我挪了挪绕过他继续注视城门，“上上策，上策，中策，下策，下下策。”我依然不搭理他，他干脆双手扣住我的肩膀，强迫我看着他。“秋大哥有何妙策，小栀愿闻其详。”秋白铃看着我，没有言语。
“因我而起的战争，当然应由我而止。”秋白铃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我身侧坐下，摸了摸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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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连日赶路的疲惫战胜了绷得太紧的神经，黎明时分我已是睡意朦胧，直到巨大的响声，我才如梦方醒。
大开的城门，前行的军队，军队前方的人影怎么也看不真切。秋白铃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会意一眼，飞身而出。
没有了马匹，在沙漠化严重的戈壁上前行实在辛苦，越是踏着轻功加快步伐，呼啸而过的风夹着沙粒就越是肆意地划过。一件披风扑面而来，强扯出一丝笑意丢给不远处的秋白铃，他居然头都没回。我把披风裹在头上，只留下眼睛。
秋白铃忽然停下，我观察了四周，发现周围有武斗的痕迹。
“小栀杀过人吗？”我抬头看着秋白铃，他的眼里没有丝毫调笑的意味。我跟着他又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他带着我来到一个似是有水的小绿洲，刚想问他，却见他禁声的动作。
地上的血迹开始清晰，秋白铃忽然拉了我一把，我隐匿在他的身后。
“什么人？”听内息，应该是一个人，似乎还受了伤。秋白铃径直走了出去，我跟在他身后。“军师？！”是二哥的一位副将，居然会在此处。当他看见秋白铃身后的我时，一脸的震惊：“公主！真的是公主！军师果然救出了公主！”
我刻意忽略副将脸上的狂喜，上前看秋白铃给他把脉：“为何你在此处？还身负重伤？”
“我奉将军之命，带二十余将军亲信前往啸月边城接应公主和军师。刻意避开啸月国出城大军，在啸月边城外我们突遇啸月国来人。他们数十人并未着盔甲，我们看不像啸月军人，本想绕道而行。他们却先行出手，我们与他们缠斗，怎料末将无用，不敌他们，拼死活下三人，逃到此处只剩下我一个。”
“那啸月国人被你们全数歼灭了？”秋白铃放下副将的手，出乎意料地并没有问他两军情况。
“我们虽不敌，但也杀死他们七八人。怎奈我们三人均负伤，我们一路引，本想带他们来此绿洲伏击他们，奇怪的是身后的人追着追着只留下二人追我们，一人不见了踪影。杀死追杀我们的二人，却也只留下末将一人。”深深的自责写在他的脸上，我却无暇宽慰他，看了秋白铃一眼，坚定了心理的疑问。
“副将对忽然不见之人可有印象？”
“此人武功高强，出招极狠。但从内息来看，似是一女子。”
想来也是，如若定是亲身赶来向啸月负荆请罪的。
“小栀。”“恩？”“你带着副将赶去前方，你们二人务必安全到达耀日军中！”我眉毛挑了一下，不置可否。
“秋大哥可是要去截住如若？”秋白铃扶起副将，似乎是用法子给他止了血，可那人执拗，偏要自己站起，被我喝了两句，便任凭秋白铃搀扶着。
我们三人都上了马，我刚骑行不到几步，秋白铃在身后唤住了我。
“兵贵神速。秋大哥，我们已不可能在两国对阵之前赶到了，你快去截住如若，至少，我还能当个奇兵。”略过他一脸的担忧，我拉着副将的马继续前行。副将拉住马缰，我看着他。
“公主有言：兵贵神速。若公主一人策二马，莫说神速，就是到了公主也是疲乏不堪，若路上再遇伏击……末将怎对得起将军，对得起十几万赶来营救公主的将士！”
我抬起鞭子在他的马上抽了一下，马儿飞奔而出。“那就你自己骑！不过，若遇伏击，你就是死一万次也别想我仗着‘精神抖擞’的身子先行逃命。”
身旁多了个人，我没有开口。“小栀，前方的人我自会替你拖住。你唤我一声大哥，且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两人安全到达耀日军中！”我回身看着秋白铃，几日下来，我们居然有了默契，很多话，不说，都明白。我点了点头，扬起鞭子追上前方的副将。
身后那声长长的叹息难以忽略，可我心中的叹息又有谁人知晓……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战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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