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你的轮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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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海，究竟属於谁，我借来欣赏，却看到了你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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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很丰盛。煎蛋火腿面包水果和牛奶。
明雪却不怎麽吃得下，勉强咬了几口咽下去，然後走去按下电话答录机。
『明雪乖宝贝，我是妈咪，你还没回来麽？一个人住的还好麽？放春假也回来看看嘛，妈咪很想你呢。』
她默不作声的听完，然後按下了删除键。喝光牛奶，把吃剩的食物放回冰箱，捞起头盔和书包，准备出门上学。
她的妈妈年轻漂亮，却总是很幼稚，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会分不清谁照顾谁。记得小时候，她必须表现的很乖巧只为了不让母亲费心，她也经常安慰失恋的母亲。给她做吃的。然而，当母亲投入到新的恋情里，她又是被遗忘的那一个。
索性抽身吧，不去打扰她，拖累她。反正，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
刚一开门，她呆在门口，街边栏杆靠著一个绿色制服的少年，头微微偏向一旁，像是在沈思，眸光悠远。
──是藤真。
那个微笑著揶揄她，温柔替她补习的少年，那个气势逼人鼓舞团队的球队教练，那个要大家同他一起夺得神奈川第一的翔阳队长——也是那个逼她退部的人。
她早就知道这个男孩子极其特别。沈静时丰神绝世，行动中矫若惊龙。最初转学到翔阳，只是因为喜欢制服的颜色，看到他才惊觉，再没有人穿著绿色制服比他更英挺合适。留在篮球部很久之后，她终于明白他是她留下的唯一原因。
见她出门，他带著和煦的笑踏上前来，在门口略微打量了下那个狭小的住所。明雪蓦然有些局促起来，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窘迫，哪怕对方是最体贴温和的他。
“你住这里？”他问。
她只得点头。
“一个人？”他又问。
她继续点头。
藤真湛蓝的眸子看著她。他的眼睛蓝得如此透彻又如此深邃，仿佛只一滴，便是整片汪洋。
“captain。”她唤他，“你有事找我？”
“一起上学吧？”他提议，往电车的方向看去。
明雪索性丢下车子，跟他去乘电车。从第一见到他就知道，他一向有著让周围人都乖乖听话的本事。
“你的琴呢？”他问，以前总看著她琴盒不离手的。
“嗯，不带了。”她答得随意。
在上班高峰期乘上了电车，吊著扶手环，藤真非常体贴的把娇小的她护在内侧。明雪淡淡一笑，这个男孩子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温柔体贴。
“昨天怎麽没来社团？”他问。
明雪讶异的抬头，“我不是已经被你赶出来了麽？”
藤真低头凝视她，“我什麽时候说过？”
明雪意外，“我以为……，算了，我真的可以回来麽？”
笑容慢慢的荡漾开了，能呆在时常看到他的地方，心里会觉得非常宁静，不，她会非常非常开心吧。
藤真点头微微一笑，“嗯。不过因为昨天无故缺勤，我罚你必须在翔阳出赛前掌握所有篮球基本规则，而且明天要和我去看一场比赛。”
她想了想，忽而一笑，“好吧。谁的比赛？”
“湘北对战津久武。”
“谁比较强？”
“按实力来论，应该是去年八强的津久武，但是湘北已经连续二场比赛以破百的大比分胜出，应该是本届大赛里最大的黑马了。花形昨天已经去看了他们对战角野的比赛。”
明雪了然点点头，这场比赛的胜者将在後天对战翔阳，所以一定要好好观察。
她的藤真队长，对谁都是那样可亲，在他身边永远不会觉得不自在。不过在他心目中，却没有什麽比得上翔阳篮球部。
正在这时，一个小小的急刹，他道了句小心，把她圈进他的怀抱。
他身上有股特别清淡好闻的味道，明雪一下子红了脸，明知道这个举动没有任何特别意义，待他放开她时，却眷恋起他的宽厚，他的温度。
她不想那么努力不可以吗？
她不想那么总是一个人不行吗？
她难道就不能去依赖谁吗？
如果是眼前的男孩，她一定会非常非常的幸福快乐吧。
如果她必须放弃梦想，她愿意付出努力让他实践他的梦想！
——如果是藤真的话……
*
仙道站在路边，那个他专属的码头如今竟然被别人占据，看著那个极有活力的绿色身影前後忙碌，他的唇角慢慢的上扬。像是老天看他太清闲，所以就丢下了一个她，专门挑战他的闲散极限。
她正把一个桶盛满水，放在小凳边，又拿起一根鱼竿鱼线轮，还不懂怎麽装，顺手拿起一本书研究。
他定睛一看，差点笑出来。那书名叫《轻松钓鱼100招》。
“喂！”他扬声唤她，“你在做什麽？”
她回头绽开了一记阳光般明媚的笑容，“你来了。我在钓鱼啊。”
“你不是说最不喜欢老头子的玩意？”他迈步过去。
“是不喜欢，可是谁让我们打赌平手呀……”她满头大汗的装好饵，准备挥杆。
打赌平手？她还真记得打棒球时说笑的那个赌麽？
啊，那不是表示他一会儿也要站在那个石头上大喊麽？
刚要走过去，却发现眼前什麽东西一亮，仙道心中暗叫不好，连忙侧头避过明雪甩来的鱼线还外加顶端锋锐的鱼钩。那鱼钩非常精确的扫过他挺直的鼻梁和右脸颊，然後停在他右肩的衣料上。很好，钓鱼也会差点破相。
明雪奋力一拽，仙道一个趔趄。
“等一下！”他连忙道。再不开口这小姑娘会把他当饵连勾一起甩进海里的。
明雪回头一看知道闯祸了，悄悄吐了下舌，“别动，我去拿钳子。”
哦，她连钳子都有。除了便当药箱，又看著她拿了把很秀气的粉色小钳子替他拆衣服上的鱼钩时，他忍不住想她那包包是小叮当的肚兜不成？
她的脸孔靠得很近，极其专注的盯著他的右肩，但是他却觉得耳边很痒。
“好了。”她准备继续挥杆。
她那三脚猫的模样让他实在看不过去了，“还是我来吧。”
她把鱼竿递给他。
就见他随意甩了甩鱼线，右臂很轻松的一抖，果然非常潇洒的挥了出去。
好帅！明雪做出『哇』的嘴形。
终於可以安静钓鱼了。
但没一分锺，仙道就有些後悔让她钓鱼这个主意了。简直就跟一只性格活泼的小猫似的，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去，一会喃喃自语，一会儿极目远眺，还时不时问他是不是有鱼上钩了，真是片刻也安静不得。
“这样你能钓上鱼麽？”他忍不住说。
“我刚才已经『钓』到你了呀。”她嘿嘿一笑。
他无语。这时，他第三次扯上来一条只有一个指头那麽大的小鱼，也忍不住绝望了，是不是今天带了只小猫过来，所以钓上来的都是小猫鱼？
她连忙拿了桶来接，又差点把网兜掉进海里，一下子又踢翻了小凳，真是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把三条小猫鱼都放进小桶，天色也渐沈了。
“现在怎麽办？”她好奇的托腮问。也没钓上什么鱼，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喜欢这么沉闷的活动。
“就这麽坐著吧。”他打了个哈欠。
她也不说话了，安静的坐在他身边。
此刻的海水，像蓝色绸缎一般，轻轻的，跌宕的一点点褪去，浪潮在夕阳下染成橘色，大片金色的沙滩露出来，留下色彩斑斓的贝壳。
她突然心中一动。
──这就是彰眼中的世界麽？
这一刻，不用去感慨落日的忧伤，不必去体味落潮的遗憾，用舒缓的吐吸去渲染每一道余辉的妩媚，用每一个毛孔去放肆追逐退潮的快感。
霎那间，胸怀变得无穷无尽的宽广，有容纳万事万物的海量。静观潮起潮落，坐看云卷风舒，在青春的巅峰恬然沈寂，在生命的谷底微笑淡定。
她突然知道他为什麽要在每天落日的时候要坐在这里静静垂钓了，他究竟已经到达何种境界了呢？
“彰……谢谢你。”
她突然在久久舒适的沈寂之後开口。
他微微诧异的转头看她柔美恬静的侧脸，醒悟过来她那句谢语的用意，也轻轻笑了。
“真好。在这里，我不用掩饰，不必勉强，做自己就好。而你也对我坦诚相待，不会隐瞒。”她伸了个懒腰。
仙道心中一凛，却没有开口。
她转脸看他，“你是不是有很多压力？”
球探的密集调查，对手的紧迫盯人，队友的全心信赖，他又不是机器，怎麽可能全无感觉？只不过习惯於藏在散漫无谓的外形之後，放在任何人也触不到的地方。如果自己都看不到了，那别人更加不会看出。这就是为什麽总有人会拿『深不可测』这个词来形容他。
他只是意外，她竟然看得出。
“他们……”他缓缓开口，“……都信任我。”
这句完全没头没尾的话，任谁也不太容易懂。
明雪双眸眨动，“你呢？”
他一手抚上头，轻轻一笑，“我不知道。”
明雪有些了然，“听上去……你好像不太愿意承担责任。”
突然之间，像是心底深处一道从未被任何人触及的弦被轻轻弹了一下。
他的表情不似往常那样轻松，笑容更是浅了几分，缓缓道，“我为什麽一定要？”
那个时候，鱼住对他说，如果你一直散漫下去，我不会把陵南交给这样的你。
即便球技不如他，影响力不如他，人气不如他，但是说这番话的时候，鱼住浑身上下四射他无法逼视的光芒，究竟是什麽给予他这样的力量呢？
是责任！
不可否认，他天性懒散爱玩，又不愿付出一切後一无所获，所以他越发漫不经心。
对他而言无论多麽有趣的事情，一旦套上『职责』的枷锁，他的脚就像带上镣铐，他的双翅就像是被锁牢，从此再也无法自由挥洒了。
他的名字是天才，而不是那个看不见的却能让人深困其中的职责。
明雪站起身来，跳下码头，回头看他，“我的导师曾跟我说过，人有什麽样的天分，就必须承担随之而来的责任，就算你再不愿意，这是没有办法逃避的。”
他的笑容不变，但是眸光更深邃了几分。
──是这样麽，陵南篮球部是他无可逃避的责任啊。
她一笑，又恢复明豔动人，“你的方法只能放平心态却不能宣泄压力。要不要试试我的降压方法啊？”
他正在诧异，就看见她手脚并用爬上了那个『强者之石』，转头对他勾勾手指，“愿．赌．服．输。”
电视上都是怎麽演的？一个失意的男子配著一阵凄惨的歌声，爬上礁石对著大海咆哮，如果那主角换成他，这画面也太诡异了。也罢，人家都已经乖乖钓鱼了，他还能说什麽？
单手一撑礁石，轻松的一跃而上，又换来明雪的惊讶瞪视。
“好了，我上来了。”他懒懒的站著。
“好。把你现在心里最不舒服的事情，你最想达成的愿望，说出来！”
“没什麽让我不舒服的事情，也没什麽特别想达成的心愿。”他摊开双手。
明雪眼睛一眯，“那么，那天打棒球之前，你心里在想什麽呢？”
──告诉你，谁进决赛都一样，……陵南也一样！
他唇角轻勾，面对一个格外敏锐又体贴的人，他真的要非常小心呀。
“我在想，”他缓缓道，“……其实我是想赢一个人。”
“好！那就说你想打赢……他叫什麽？”
“叫牧……牧……咦？”他停下来，开始思索，他只知道他是海南大附属高中的队长，但是他叫牧什麽来著？
明雪在一旁只差没吐血倒地，死对头的名字都记不住，这人也太天才了，“就说你要打赢牧！”真是败给他了。
“好，我要打赢牧。”他微微扬声道。
明雪笑了，“还行啦，有进步的空间。”
说著她准备跳下礁石，他却拦住她，“等等，你呢？”
她几乎每天都会嚷嚷几句，但今天却一反常态什麽也没说。
她脸上的笑隐去了，转过脸，看著大海，夕阳明媚的勾勒出她动人的侧脸。默然良久，然後她缓缓将双手交叉握住，放在胸前，低低地许愿──
“如果老天不能让我达成心愿，那就让fujima captain得偿所愿吧。”
这一片海，终究是属於他的吧，她借来欣赏，但这一刻，她看到了谁的轮廓？
仙道心里蓦然一跳，心底深处沉睡着的陌生情绪，突然苏醒了。
她的阳光笑脸又再度绽放，“好了，我要去打工了。bye～”
他叫住她，“喂！”
她拎著渔具睁大皓月双瞳等他下文，他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从给任何人机会触及他心底最深处。虽然平日一派漫不经心，但是他要的没有得不到。
她知道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的外号；
她见过他的本垒打，却没有见识过他的灌篮；
她能看透他的压力，却没身处过呼唤他名字的沸腾体育馆……
最开始她只把他当作失意男子他又懒得解释，而对那些疯狂崇拜他觉得有些无聊，便只留下了akira这个名字，但是现在，在这个美丽的初夏傍晚，看著她明媚的笑脸，知道她心底在惦记另一个人，他应该伸出手对她说『我叫仙道彰』吗？
“我……谢啦。”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8.你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