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墨熙尘》ωá爵﹏．&浮

3、CHAPTER3木然

　　作者 ωá爵﹏．
　　秋色依旧.
　　昏黄的摇摇晃晃的灯光夹杂着今晚暗淡的月光洒落下来,窥视着世间愚蠢的一切人类.
　　轻舞的风贯穿进整个屋子,又不留任何痕迹的离去了.
　　屋里只弥漫着一种夹杂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和浴露的味道。

　　你回来了。
　　慕倏影回过头,笑,清澈透亮如一泓泉水。

　　他看着她的眼，忽而没由来的说:“其实,世间的一切,究竟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败给时间,输给永远的呢.”
　　“……”
　　她沉默.唇边的小梨涡静止于苍白的脸上,有一些木然的神色.

　　永远，究竟有多远？

　　而后,他自我解嘲似的笑笑,拍拍她的头,疲软的摊倒在沙发上，他累了,真的有点累了. 早已不是十年前初入商海的锋芒毕露的少年,也不在乎端木集团少董的虚名,惟一还可以略微牵动心怀的,大约只有她了.

　　她，一直都在这里。

　　但是疲倦,这个看似繁华的都市，在曲终人散后侵蚀着他的,是一种深入骨髓,无可奈何的疲倦.
　　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老了,很老很老了。虽然面貌仍然是少年,但人的老,是从内心开始侵蚀的.他知道自己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少年.
　　他只是疲于在不同的场合扮演着不同的自己,却不得不这么做.看似确实极度完美的端木净尘.然而，究竟在哪里,在哪里才可以找回他未在人群中被撞碎的,灵魂的碎片.
　　或许没有吧.
　　于是他决定揉烂那些名叫悲伤的情绪，假装它们已被扔出窗外，与周围的风一并掠过。

　　原来谎话说得多了,是真的会变成事实的.

　　客厅昏黄的灯光.
　　他脸上的表情看来有些暧昧不明.慕倏影缓缓的走过来,然后,紧挨着他的身边坐下.

　　“倏影.”净尘一脸的疲惫.
　　“会很累么?”
　　“恩……有一点.”他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而后,自怀里掏出Mild Seven，修长的手指弹开火星，点烟。
　　仅仅是习惯使然.
　　腾起去的灰白立刻占满了整个空间.
　　微呛的烟味一丝一缕的涌进他的肺叶.”咳咳”他轻轻咳嗽了几下.
　　寂寞的空气充斥着他疏离的气质.

　　“不要抽.”
　　“……”
　　“不要抽!”她有些神经质的蓦地抢下净尘手中的烟,”哧-----.”掐灭在茶几上.茶几上立刻被烫出一个黛色的印记.
　　“端木净尘,我不喜欢看你抽烟的样子!”她的纤细的眉肃肃的皱在一起.

　　仿佛一声惊雷“哗”一声响掣他的天空.

　　他的脸色虽未有很大改变,嘴唇却突然泛白,然后,心痉挛似的跳跃起来.

　　“端木净尘,我不喜欢看你抽烟的样子!”
　　“端木净尘,我不喜欢看你抽烟的样子!”
　　“端木净尘,我不喜欢看你抽烟的样子!”

　　一遍一遍,徘徊于黑暗中,他好象已什么都看不见.
　　是不是,是不是谁说过同样的话?
　　心中反刍似的倒出几个字:泠.顗.翾.
　　泠.顗.翾.

　　*** ***

　　这个城市，华灯初上。
　　泠顗翾独自走在一片苍茫的月色中。她渐渐融化于点点繁华，消失在一片苍茫中，难以捉摸的行迹。

　　今夜的星辰似乎很淡漠。

　　然而心中某种感觉慢慢在泛起,即使街道上人流如织,心里却是冰冷的一片，她明白，他们都与她无关，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不过是在与他们相撞之后，赶紧收回自己飘渺的灵魂，仅此而已;

　　而他呢？

　　明明每一天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觉得仿佛隔了万重山水般的遥远.深夜梦回,才发现他其实都不在身边,于是就有无比的空虚.

　　至此，她的呼吸忽而有一些局促，是因为冷么？还是为了什么？
　　有一些未知的东西似彻骨的寒冷与恐惧向她袭来，她不禁加快脚步。

　　于是，那些灰白的灯光在瑟瑟不绝的秋风中，不断摇曳，逼仄的小巷，默然在观。
　　她栗色的卷发被划破夜空的风扶起，丝丝缕缕纠结缠绕在一起，她伸出皎洁如月光般的手指，将它们理的顺贴。
　　手机响起。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遥远至极的声音。
　　端木净尘？

　　“端木净尘？”
　　“恩。”
　　“……”
　　“……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不会想我呢……”她惊异于自己说出的话语，却顷刻覆水难收。

　　消失？
　　……
　　似乎从未想过，她会消失。
　　那是一种习惯，就像抽烟一样的习惯。
　　他并不是喜欢抽烟，只是不抽会死。

　　电话长久的那头沉默。
　　会么？
　　会不会？
　　究竟……
　　惟是片刻的死寂,她却觉得仿佛已经经历了三生二世的轮回.

　　或许只为求的一个答案，使得一向谨慎的她竟未曾发现，前方有什么东西，像是，灯吧，好亮好亮，晃的她几乎睁不开眼。
　　然后，瞬间，她回眸，脑海短路似的一片片迅速被涂成空白。
　　“吱——”急促的刹车声。
　　一道深灰色的抛物线划过这个沉寂的夜晚，“砰”重重的坠落在僵硬的地面。
　　那只是秋日的一只，陨落的蝶。

　　车灯忽明忽暗。
　　手机受到同样的重创，碎裂成两段难以愈合的痕迹。突然失去了信号。

　　冰冷的地面，温热华丽的蔷薇色液体洇了一片。
　　大地突然有了温度。
　　她的温度，夜的沸点。

　　身体一阵剧痛，然后，便是长久的麻木，她觉得，她的身体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吞噬。
　　她却突然浅笑。

　　……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不会想我呢……

　　恍惚中，她只暗暗听得，街角的CD店中，零零碎碎的飘来一首旧情歌：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音/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
　　原来缘分是用来说明/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 ……

　　然后，便陷入了夜晚独有的黑暗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