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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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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是到了胰腺癌晚期每天无望地饱受病痛折磨吗?”傅琛一路跑得气喘吁吁口干舌燥,眼前“命不久矣唯恐与爱徒死别犹不及”的老头正端坐在藤椅上穿件儿棉布背心猛摇扇子。
傅琛气得晕头转向,恨不能往地上打滚:“那边导师刚为我们的体全息项目要到笔钱!正在关键时期呢,您闹这一出是要干嘛啊——”
老头听罢也怒了,竖起扇子在她眼前点点点,恨不得一把抽过去的样子:“我以前说好话的时候你听过?什么招数没用上过你就是不回来,好歹非要我死了你才情愿回来看我一眼!”
傅琛深呼吸,凉凉地拖起行李箱:“我回去了。”
老头立马收拾起悲愤,为老不尊地扑过去抱住那箱子:“孩子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带你们这届的时候正是项目上最有机会出成果的时期,可还是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你们身上了,搞的现在一穷二白,你说我这辈子容易吗?现在这边大项目终于下来了,你怎么能一头扎进美帝国主义的怀抱乐不思蜀呢!”
越说自己越委屈,索性夺过傅琛的箱子一把推到椅子底下,“所有学生里数你最机灵,老师这辈子最后的希望就搁在你身上了,你看着办吧!”
“您把我证件都抢走了还让我看着办?”傅琛没精打采,“您说说什么项目这么重要?”
“很重要,”老头见她踟蹰,立马喜形于色,“这回是军方给的投资,国家研究所派专家组立项,让咱们学校出几个有出息的年轻人加入,组队到各地考察,反正机会很难得,很难得啊!!”
“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傅琛犹豫着,“老师,我算出息的吗?”
“当然了,”老头挺挺胸摇摇扇几分得意,“我的学生有哪个不出息?”
傅琛拍拍手:“我走了。”
“别!”老头一下子蔫了五分,“其他孩子都没你可爱.....”
“....”傅琛还是要走,老头忙一把牢牢拖住,“行行行说实话说实话!那帮没良心的兔崽子都太实际,忙着赚这个奖立那个项,但我知道你不是,你是个好孩子啊发自真心地喜欢大自然,喜欢热力学定律,喜欢宇宙射线,喜欢量子论,有理想有朝气....”
傅琛叉起腰:“打住!您快说到底什么项目?”
老头支吾片刻,有点羞涩起来:“陶斯噪音......别别你先听我说,近期有个国际科考队在美洲搞其他研究的时候,不期然撞到了点这个东西的苗头,里面那个王国光教授是咱们学校出去的,兴奋的什么似的赶回来上报,没想到上面真的重视起来了......嗳,你猜到了吧,传言关系到地外文明,能跟近几个世纪很多未解之谜扯上联系的.....”
傅琛:“....您您您别拽着我,我非走不可,非走不可!千万别逼我做出弑师之类的大逆不道之举。”
老头开始老泪纵横了:“我倒是觉得这个东西很靠谱,虽然跟地外文明扯不上,但是据可靠情报,很可能跟暗物质粒子大有关系。你得相信我我在这上面安身立命大半辈子,陶斯噪音这个东西从来没捕捉到过,可这回不一样,捕到实际东西了,变频诡异得很,有规律、有函数性、有信息,这很可能无比重要啊!指不定改变未来呢!”
傅琛听得内心挣扎,反握住他手:“老师,我现在正是爬坡阶段,您可不能害我。那边是我参与的第一个项目,虽然我对什么破烂体全息确实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折腾到白教授那样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的地步不就更惨啦......您直说吧,参加了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
“我走了。”
“你走不了了!刚才我跟你说的这些都是一级机密,你回美国就涉嫌泄密,反正现在不管你乐不乐意,老师代表项目组欢迎你的加入。”
傅琛一愣,掩面大哭:“我会被那边导师开除的!”
“有什么?我知道你其实对这些才是感兴趣的,”老头摇头晃脑,“其他那些有什么啊,人生在世还是得靠理想,我带过这么多届学生,数你的理想最不靠谱,上学时候整天像做春秋大梦似的,但是就为这个我才最喜欢你。你可要想好了孩子,咱们干这一行到底为了什么?”
傅琛泄了气,妥协:“我这趟回来什么都没带,请的假也不够长。难道就一直住宾馆?”
“考察之前也不会在北京呆多久,你找个同学挤一挤,一会儿去学校找你刘铭师哥,他带你见一个考察组的师姐,也就比你大一届。”
“除了我还有别的倒霉蛋?叫什么?”
“仲苒。”
“不对吧,仲苒?真是我们上届的?”
“真是,不过不是咱院的。”
“在新疆上高一的时候我们班数学课代表就叫仲苒!后来转学了,这名字不能重名吧。”
“那多好啊,缘分,人家还跳了一级是不是,数学系的天才。你去见了就知道了,跟他们导师秦炯昌一个德性,咳,我是说一个风格。你进了组要上进点,给我争点气。”
“好吧,”傅琛长叹,“心急火燎赶回来,结果您下个套子等我钻呢!多大一个圈子!老师我知道您喜欢我,难道我就那么想辜负您吗?”
老头热泪盈眶:“好孩子。”
傅琛眼睛一弯,亮出白森森一隙小牙,笑了:“别急,我们谈谈条件?”
“赶紧谈!”
“就几点,第一,您得想办法保证美国那边不开除我,二,这个研究再机密也一点边角都不能瞒着我!三,给我数据我要数据,我就不信怎么个诡异法了!”傅琛理直气壮豪气干云,然而笑容狡猾,“四,出门考察很多时候是力不从心,这回我要钱你得帮我要到,我要数据您得马上送到,反正我要什么给什么,不能让我除理论碰壁以外在任何死胡同受半点委屈!”
老头颤颤悠悠一脸想吐血的憋屈样:“...就这么定了。”
傅琛于是满意地拖着小箱子走出胡同,往学校去。望见北京的三月春暖花开,眉开眼笑地掏出手机:“师哥!对对,是我,嗯呀,被骗回来啦……哎,还提还提?气死我了,体全息的数学模型做得我一辈子再不想看3D了,别说那些啦师哥,阔别三年,馋虫就快从我喉咙里爬出来了,说说看想请我吃什么好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