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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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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漆黑的夜幕阴沉的压迫着整个城市，深不见底，仿佛一张巨大的口，蠢蠢欲动着要吞噬一切。冷厉的风呼啸的在道路两旁放肆的穿梭着，或是恶意把垃圾桶盖撞的嗵嗵作响，制造难听的噪音；或是卷起几片残枝枯叶，吹到路边住户的窗台上。这么晚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只剩下几盏昏暗的路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瑟缩在冷寂的夜色之中。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我裹着破旧的棉套，把两只早已冻得连哆嗦也抖不起来的手僵硬的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城市阴暗的边角里。
我在这个城市的血液里流浪了很久，久到我怎么也想不出当初来到这里的原因，在这里又经历过什么，甚至，是自己的名字。
总之，我现在是个狼狈的只剩下了疲惫，肮脏和饥饿的流浪汉。
冷啊！我一个劲儿的把脑袋往衣领子里缩，努力想暖和一些。但奈何这身衣服实在太破烂，一个洞串着一个洞，刺骨的风一个劲儿要往里钻，根本捂不住，就连残存的几片棉絮也在寒风暴力地鼓动下几欲离去，真是要命！看来我得快点找一个能避风的地方作为今晚的“住所”，唉，南方的冬夜总是漫长难熬的。
运气不错，在手脚完全麻木之前，我终于在一条偏僻的胡同口里找到了一个被废弃的木箱，暗沉的颜色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安全感，看上去很厚，应该能挡风。虽它紧靠着垃圾堆，不过像我这样的流浪汉，是没资格挑剔什么的。我累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僵硬的四肢塞进了箱子里，箱子很大，蜷着脚的话就能把头也塞进去。只是里头有一股刺鼻的死鱼味，即使是我这个经常与臭味作伴的人，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没事...忍！我把鼻子深深的压在棉套领子里，准备睡觉。
作为职业流浪汉的缺点之一就是：你的睡眠质量总是无法得到保障。
就在我眯着眯着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哗啦！”一捧垃圾倒了下来，吓得我顿时睡意全无。
“哎兄弟，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下面还有人...你没事儿吧？”一个略含歉意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我从头发上抓下一把垃圾碎屑，抬头一看——
只见原本阴暗潮湿的墙上开了一道窗子，窗子里透着橘红色的暖光，而声音的主人正趴在窗口，背着光看不清长相。那人看到我看过来，微微的朝这边招了招手。
这种地方竟然还住了人...我一边诧异，一边用粗嘎的声音回应道：“....没事。”
被丢垃圾这种事倒也稀疏平常，权当倒霉就是了。
“真是对不起，肯定把你衣服都弄脏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上头那位仁兄却不肯作罢：“要不你到我家里来拾掇拾掇？”
像我这种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难闻气味的邋遢流浪汉，有什么可拾掇的...
“....真不用！”我连连谢绝，况且这身衣服早就已经脏的不成样了。
“用的！这么冷的天，屋里多少也暖和些！”那人热心肠的招呼着，我却有些警觉起来：不会是想意图不轨吧？！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一个又穷又臭的流浪汉，有什么可被图谋的...胡同里这么黑，那人肯定没看清我是这么个邋遢的破要饭的...
“来吧！还可以在我这里洗个热水澡！”
呃，我承认我可耻的心动了.....
“往那边楼道上来！对，就那边！我等你啊！”那人指胡同深处，说完便带着那片橘红色的光，消失在了窗口。
好吧，一半是热水澡的诱惑一半是盛情难却，总之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摸索着往胡同里找了...
胡同窄而短，没走几步就找到所谓了楼道。这楼道口比通常的楼道要低很多，我一边狐疑一边佝着身子把头往里探，隐约能看到台阶转角有淡淡的暖光。兴许是灯光的缘故，我只觉得楼道里简直像是开了暖气一样无比的舒服，心一抖，后半截身子也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
呼....暖和！我一边舒服的直打哆嗦，一边走往光的源头。
走过台阶的转角，就看到了一扇造型怪异的门，陈灰色里夹着点暗黄，像是木质的，看起来古朴而又神秘。门上描绘了许多繁复，迷人的花纹。光，便是从这门里散发出来的。
我有些忐忑的走了上去，希望那人不会被我这幅邋遢模样吓到啊...我想象了一下被发现自己是个臭叫花子，然后对方破口大骂，抡起扫帚把我赶出来的场景...唔...那我真是太无辜了...
“欢迎。”
就在我神游太虚之际，一个清晰温柔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顿时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抬头，却正对上一双乌黑澄亮的眼睛——只见它在灯光的照射下，眼底流转着迷人的光晕，就好像黑夜里闪耀的星辰，饱含着说不出的神采。这双迷人的眼睛似喜非喜的看着我，竟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就像是阔别已久的故人...
那双眼睛朝我眨了眨，然后含着笑开口道：“兄弟，外头冷，先进来吧？”
！！！
我猛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盯着人看...
“对...对不起...”我结结巴巴的冲他摆了摆手，那人却又是有些好笑的抿了抿唇，我的注意力顿时又被吸引了过去。他的嘴唇，不，应该说是整张脸都非常精致，而且给人一种奇怪的久违感，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不对！打住！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只是个正直的流浪汉，一点也不想被当成痴汉啊！！！
对了...我是个流浪汉。我低头扫了眼自己，浑身上下又破又脏，还散发着令人噁心的气味...
“那...个，我...怕脏了你的地...”盯着眼前光滑洁净的地板，再想想自己满是污垢的脚...我突然有些羞窘。
男人却没什么表示，一个转身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进来吧，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帮我把门关上！”
洗澡...洗澡...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把脏脚往裤脚子上搓了搓，在地板上试探的点了点，呃，果然留下了一块乌黑的印子...
算了，反正那人也没什么表示嘛...
不要脸的这么想着，我厚着脸皮把两只脚都踩了进来，而后转身便去关门。在合上门的一瞬间，我的手像是有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传来一阵刺痛，疼的我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奇怪的是，只是手侧有些发红，其他一点痕迹也没有。
大概是在外头冻出疮了，那种大冷天生的冻疮，平时看起来只是有点发红，但要是一碰，准是疼的龇牙咧嘴的。我这么想着，也没有过多在意的往屋里走去。
那个男人正从一扇门里出来，看到走我过来，便领着我走到那扇门前。
“水已经放好了，去洗吧。”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条浴巾：“你先洗着，我去给你找衣服。”
简直就像在做梦...我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正要进去，
“等等！”原本笑的无比温柔的男人突然放下脸：“你把门给关上了吗？”
“...关了。”我愣愣的看着他。
“没事了。”男人如释重负的冲我笑了笑，转身离开。
有点奇怪...我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想着。
浴室里有一块很大落地镜，大概是水蒸气的缘故，雾蒙蒙的看不清楚。我光着膀子上前用手摸了一把，泛着水汽的镜子里，隐约有一张又黑又可怖的鬼脸！
我一悚，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只见镜子里的鬼脸也是往后一缩。
嗯？我试探着扯了扯自己的右脸，镜子里的鬼也扯了扯右脸...
居然是我自己！
流浪了这么久，从来也没注意自己的模样，看着镜子里又黑又脏的脸，难怪总是吓哭小孩子...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那根神经搭错了还敢邀我进门...
真是个大好人啊！
我把整个身子都侵泡在浴缸里，心满意足的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水面上温热的水汽打着旋儿轻轻抚弄着我的脸庞，水下的身体则被温热的水柔和的包裹着，每个毛孔都被浸润的无比放松，舒服的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许是泡的久了，蒸腾的热气越来越多，把整个空间渲染的像云中仙境一般，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请。
我微微阖眼，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唔...热...好热...好...热！！！
我从灼人的滚水中惊醒，刚想起身却被一股热浪冲的头昏眼花，又跌进了滚烫的浴缸。
怎么回事？！简直热的快要把人烤熟了！！！
门，门在哪里...？我要出去！！！
我晕乎乎的看着四周，只见四周一片浓白，全是热辣辣的蒸汽...
一阵热浪高过一阵，空气越发的让人感到窒息，我的身体被烫的发红，发胀。我拼命想要爬出浴缸，可谁知浑身像软泥一样使不上劲，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头也越来越昏沉。
喂...救....救命....
又是一阵热浪翻滚了过来，我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此时的客厅，男人手里拿着一只高脚酒杯，正悠闲的品着里头暗红色的液体。
哒——哒——哒——哒——
墙上古朴时钟的指针一边吃力的摆动，一边发出微弱的吱咕声，仿佛一个精疲力竭的老人，下一秒就会停止工作。
男人把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往后一倒靠在了沙发上，抬眼看着时钟。
时间刚刚好，男人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一丝饥饿的光，该吃晚饭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