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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你若安好 ...

  •   四月十七日,晴空,暖风拂面。颇有些小楼昨夜又冬风的悠闲,相比长安城内的车水马龙小院里安静极了。

      今日是北海王大婚,城中沸沸扬扬好不热闹,据说这王妃来自民间,更有甚者据说是青楼出身。

      皇上下令,宵禁到子时开始方,享这份荣誉的除去太平公主之外再无第二人。

      傍晚时分敲锣打鼓,本应陷入宁静的长安城灯火如昼,道路两侧都挂满灯笼,大红灯笼在黑夜里格外明艳。

      她坐在软轿上,头上用一块蓝色的帕子盖着,要用喜帕盖着脸再拜堂。

      软轿晃动着,耳边尽是热闹声,迎亲的队伍一直排到北海王王府。落轿时她听到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的声音。

      踏出轿子的时候她低头看见了自己尖尖的鞋尖,蜀绣的鞋面上有一颗浑圆的珍珠。

      北海王坐在轮椅里,穿着鸦青色的袍子,头发好好束起,比起平时的颓废。今日的他面冠如玉,温润谦和,比之平时更添了一丝掩不住的生气。

      由于中宗地位太高,不能来主婚,便找了朝中重臣来主婚。

      他微笑看着她接受一切的礼仪,她曾说过在她的家乡结婚要穿着红衣,带着红色的盖头,接受众人的祝福。

      ……

      她温柔地把泡沫涂在他的脸上,笑着说:

      “这样涂起一脸泡沫,刮胡子的时候就会容易一些了。”

      说着拿起香皂,涂得他满满一脸。

      一边还用手指沾了一点泡沫抹在自己的脸上,对着他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窝。

      他看着站在自己脸上的泡沫被她这样轻易地抹到脸上不由窘得脸颊发红。

      “等我们成亲了,我天天给你划胡子好吗?”

      ……

      他知道她并不爱红色,所以他穿了一身青色,而她穿了一身蓝色。

      那一年,她种下满园野花的人。那一年彻夜不眠,要为他编织一块毛毯的人。都是用心为了彼此,希望灵魂可以靠近,如今不过数月,却仿佛沧海桑田一般地变化。

      礼炮噼里啪啦作响,热闹的筵席声音充斥着整个北海王府。由于北海王的腿脚不便,只坐在在大堂内等候。

      新娘子被抬进来的那一秒,他的眼神发亮。他坐在大堂上,只能坐在轮椅上,望着她。

      主婚人是临淄王的父亲,他高喝着一拜天地,两人同时面朝门外的青天白日盈盈拜下,二拜高堂,只有韦后一人坐在主位上。夫妻对拜,当他面对她时。

      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仿佛濒死的小鹿。

      众人都知道北海王身体不好,此时以为他犯病了,众人手忙脚乱地走过去,御医赶过来。

      喜帕下的新娘子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往来的人群中,似乎这里的一切与她无关。

      北海王府,栖月阁的内堂,月色已落下,透过窗户进来,带着凉意。

      中宗一脸严肃地坐在榻上,望着躺在床榻上的男子。

      一个上了年纪穿蓝色直缀的男子走过来盈盈拜下。

      “回皇上,王爷已无大碍。只是刚才情绪激动,一时急火攻心,郁结在五脏出不来。”

      “知道了,退下吧。”

      那御医走后,屋子里又空荡下来,隐隐可以听到外屋滴漏的液滴砸到水面上的清脆声音就。

      “方才你为何会突然犯病,不是都多年为曾犯病了吗?”中宗开口,语气中虽然依旧是冷淡但难掩他的焦虑与担心。

      “父皇,她呢?”他说完开始剧烈地咳嗽,似乎是要讲整个肺咳出来。

      “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那伶人。”中宗不是爱喜怒形于色的人,此刻却看得出是盛怒。

      “父皇……”他倔强地看着中宗,眼里的固执十分明显。

      “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到了这里那么傻呢?”

      他低头不说话,压制着胸口的咳嗽声,双颊带着病态的潮红。

      “罢了……”说着便唤了外面的人进来,说:

      “你去把王妃请过来。”

      那公公应声答应了,中宗又回头说:

      “父皇是偷偷出来的,因为你昏厥的事已经耽误了很久,父皇先走了。”

      中宗离开后不久,门突然轻轻响了一声,一个红衣女子走进来。

      那红衣女子绾着髻子,打扮得如同所有官家贵妇。

      “小红你真本事啊?”他突然冷声问到。

      “王爷……”小红眼里流露出了惊恐和委屈。她咬了咬唇,委屈地说:

      “是阿姊逼我嫁的。”

      他冷哼一声,骂道:“你休要污蔑她,她岂是那会自己不愿意又去逼迫她人做的人。”

      “王爷……”

      “她在哪?”他厉声喝到,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里带着熊熊的火焰。

      “妾身不知道。”

      “混账……”他的眼里怒火在燃烧,捏碎了榻旁的药碗。

      小红吓得浑身发抖,瑟缩着,带着哭腔喊出来:

      “你眼里只有她,你为她种花为她做饭,为她甚至去找户部侍郞,她呢?”

      “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李白,你以为你对她好她就领情了,要不是你为她变瘸了,她心中愧疚,怎么可能正眼瞧你一眼。”

      北海王显然呆住,愣愣地看着小红的样子。

      “我对你的好你弃之如泥,我给你做早饭,你受伤的时候她不敢面对你,我每日照看你……而她,眼里只有李公子,即便是这样你还是无所谓。”

      小红咆哮着喊出来,一张脸上满是泪水,冲开了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分外的狼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一夜未归,你平时和什么人在一起,她不关心你,她不了解,难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吗?爱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方才在大堂上,你不是也是看了我一眼就认出我不是她了吗?”她似乎是哭得有些累,只是默默流泪。

      他闭上双眼,问:

      “她在哪?”

      “王爷,她不爱你。”她跪着走到他的身边大喊。

      “她在哪。”看着他这样沉默的样子,小红的心有些抽紧,冰凉的地板像一把匕首在她的膝盖上刻画着什么。

      “她在李公子府上。”说完,她竟站了起来,转身走向门口,似乎没有一点儿留念。

      深夜,集市的繁华刚刚褪去,明澈的月光洒在大道上。

      马蹄撞击在路面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

      李府的竹子开得青翠,月色下竟然有些透亮。

      大门口急促的敲门声把守夜的家丁唤起来。那小厮一打开门,几个黑衣男子便按住了他。

      微黄的灯光下,一个白衣男子坐在灯影里,嘴角带着青色的胡碴,眼睛深深地陷到眼窝里。

      榻上躺着一个眉眼清秀的女子,火光在她的脸庞上温柔地跳动,似乎是怕惊扰了她。

      白衣男子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压低了声问:

      “高声喧哗所谓何事?”

      话音刚落,一块冰凉的金属抵到李白的脖颈上。

      旁边的护卫忙出声道:

      “公子稍安勿躁,若是公子妄动,可不敢保证屋里的小娘子如何。”

      屋内重新陷入沉静,只听车轮转动的声音响起。

      他把轮椅摇着到了她的榻前,似乎是这突然来的波澜让她有些惊醒,她悠悠睁开眼。

      “小红,什么时辰了,别误了王爷的吉时……”说着她揉揉眼睛,坐起身,嘴角垂着。

      说着打了个呵欠,才看清眼前的人。

      “你是?”说着看了看四周,缩到墙角。

      “歌儿……”

      她突然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眼里带着惊恐。

      “我是阿九,九个铜板的九。”

      说着他掏出一张薄薄的皮子,把它贴到了脸上。

      那张脸,即便是无法贴的有些皱巴巴的。但依旧可以看出那人的样子。那样平凡的一张脸,放到人群中顿时会湮没的脸。

      她愣住,双手颤抖着湊了过了,他的脸平滑,指腹传来的冰凉以及小小的褶皱感。

      “你……是阿九?”她身体颤抖着,连带声音也有些颤抖。

      对面的男子再次把面具揭下来,露出了一张清俊的脸,双颊带着病态的潮红,鹰一般的眼此时融满的是柔软。

      “你活着,他们都骗我,说你死了,你说过要长长久久地陪着我。”她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你不恨我?”他迟疑的看着她。

      “恨,当然恨,但是知道你还活着,即使是你骗了我又如何呢?你再骗我,救了我是真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了,垂下眼睑,浓黑的睫毛遮住了双眼。

      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说错话,赶紧解释到:

      “我并不是感谢你,这是我们之间的故事,只要是一起经历过的时,即便是假的也是我也会一直记得。”

      月凉如水,他一把拥住了面前的人,不只是害怕她逃走或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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