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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院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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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熬的两个星期过去之后,小学的毕业典礼也轰轰烈烈的完结了。还记得那天老师们分外语重心长的和每个同学告别,最后年纪较大的数学杨老师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对大家说:“以后有时间的话,同学们记得回来看看老师啊!”本来还在一起热热闹闹商量着假期怎么怎么玩,自己考得怎么怎么好的一群小疯子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也许那是大家第一次对于“离愁别绪”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体会。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学校,徐倩和另外几个住的离学校比较近的同学留下来打扫卫生。徐倩拎着一个大大的垃圾箱往外走的时候,魏薇叫住了她。徐倩心里一阵激动,魏薇不会真要和自己绝交了吧?
“哦,好的,你·····你稍等一下好么,我·····去倒个垃圾就回来。”徐倩自认为已经拿出了生平最大的勇气,说出了这样一句结结巴巴的话。
“那好吧,我在学校小花园的树下等你。”魏薇的语气出乎意料的轻松,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徐倩不知道自己倒个垃圾用了将近半个小时,其他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夕阳的余晖像温柔的怀抱将整个学校静静地环绕,微微有些凉的晚风徐徐的吹着,空气里好像还有清新的槐花香气。徐倩最后一个离开教室,那把伴随了大家五年的大铁锁在手里砰地一声被扣上时,仿佛整个楼道在回响着。徐倩知道,自己的小学生活彻底结束了。
几乎是一步一挪的样子,徐倩蹭到了小花园里。这个花园并不大,但是却种了不少树,徐倩想都没想就朝着那棵大槐树走了过去。魏薇静静地站在槐树旁,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额头前齐齐的刘海儿随风微微摆动着。徐倩走到魏薇跟前,怯怯的说道:“那个····我·····“
“还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么?那个时候,你的毽子飞到了这棵树的枝桠上,你一个人徘徊在这棵树底下着急的样子真是让人发笑呢。我当时就纳闷你怎么不叫在旁边玩的其他同学帮忙呢。“魏薇的思绪好像被拉到了五年前,那个时候大家的个子真是好矮啊,头上扎了两个翘翘的羊角辫;那个时候大家的手真是好小啊,手上连个大一点的鸡毛毽子都抓不住呢·······
“是你帮我弄下来的呢。你把手里的跳绳使劲一挥,打在了那个枝桠上,结果毽子就稳稳地砸在了我的头上。当时我就纳闷,怎么会有这么个假小子啊!”徐倩的心情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我们是好朋友!一直是,对吧!”魏薇对徐倩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
“嗯,只要你觉得我还算是你的朋友的话······”这么长时间挤压在心里的难过仿佛被戳破一般,化作泪水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说什么呢,”魏薇轻轻帮徐倩拭去泪水,“我要去二中,可以进实验班而且是公费生哦。虽然初中不能一起了,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去高中,一起考大学,然后······”
徐倩紧接着说道:“一起去周游世界!”一起去周游世界,这是两个女孩子为未来定下的终极目标。
“以后记得要多和同学说说话,你总是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呢。”魏薇摆出一副大家长的样子说道。
“去,你才是要多安静一些,毛毛躁躁的总是犯错。”徐倩毫不犹豫的回击道。
然后就是挥手告别,各回各家。徐倩人生中的第一次大危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了。当夜幕将夕阳驱散,整个校园陷入了彻底的寂静。作为一个很有历史的学校而言,这样的聚散离合已经见多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徐倩的父母急坏了,徐倩轻松地说毕业了几个好朋友聚会去啦,就这样轻松地忽悠了过去,毕竟在老徐夫妇眼里自己这个女儿是连谎都不会说的乖孩子。
“倩倩,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暑假过了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就搬过去,高兴么?”徐父满脸喜色的说道。
“你的房间装修的可漂亮啦,这是给你的奖励呦!”徐母端着刚出锅的红烧肉对徐倩笑眯眯的说。
“嗯,当然高兴啦!”这句话绝对货真价实,目标实现,好友和解,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高兴呢?
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孩子们就要分开了,但是由于梅城真的是个小地方,就算搬了新家,徐倩回到这个大院还是用不到半个小时,所以大家还是总能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四处闲逛。
刘曦姐姐已经上了初二,在二中;刘航同学也追着自己的姐姐去了二中。王小胖花了好多择校费去了一中,而且王家的人也早于徐家从大院里搬了出去,毕竟他那位不服输的妈妈永远不甘落后于人。
大院里渐渐冷清了下来,这个院子真的有好久的历史了。由于城市建设,这些影响市容市貌的“文物”级建筑都要被拆除了。新的住宅小区在大院附近拔地而起,徐倩的爷爷奶奶也搬到了新的小区里。簇新的粉墙,更加健全的基础设施,几乎所有人都很满意这样的变化。徐倩对新家也颇为满意,毕竟用太阳能洗澡真是又舒服又方便,不像以前,只能用那么个大铝壶一壶接一壶的烧水了。
可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心里好像有什么慢慢的消失了。
再一次算是正式回到大院的时候,徐倩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因为那样一个原因。
养鸽子的吴爷爷去世了。吴爷爷生前对大院里的孩子们都很好,他特别喜欢花鸟鱼虫,虽然身体不舒服很少出门,但是总会看见他坐在门口对着过往的行人微笑、打招呼。大人们笑着回应“吴老爷子,身体可好啊?”“还好,还好,托大家的福啦!”孩子们有时候凑到他跟前撒娇“吴爷爷,给人家糖吃,好不好嘛?”这时候,老人温暖的笑容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他在孩子的鼻梁上轻轻一刮,笑道:“当然好啦!“就像有魔法一样,老人的手里瞬间就出现一支棒棒糖,孩子欢呼着接过来,一边笑一边道谢,又跑到别处玩了。
徐倩很喜欢小动物,这一点可以说是深受吴爷爷的影响。小的时候,徐倩帮吴爷爷喂鸽子,那些鸽子飞到徐倩的胳膊上,毫不客气的啄着她手心里的饲料。徐倩怕痒,但又不想吓到正在美美的享受食物的鸽子们,只好半缩着手,强忍着笑。吴爷爷看着徐倩的样子笑得特别开心,他大大的长满老茧的手抚在徐倩的头上,把落在女孩鬓角的鸽子茸羽拂去,徐倩记得那厚重的手掌里仿佛像种了太阳一般温暖。
吴爷爷的儿子儿媳家在外地,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回家,本来两人很想把老人家接过去住的,这样还能帮忙照看那个和徐倩他们同岁的孙子。但是吴爷爷舍不得这个大院,这里有他和老伴无尽的回忆,而且大城市的生活老人家并不喜欢。
那一天,大院里分外安静,沉闷的气氛让人透不过气。花圈、祭联把院子装饰的更加冰冷,徐倩被父母拉着手走进了吴爷爷的灵堂里。她不记得大人们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和一个乌黑的大盒子,盒子上有吴爷爷的黑白照片,老人家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暖,仿佛在对徐倩说:“倩倩,你这么乖,将来做我的孙媳妇吧!”
“倩倩,这糖好不好吃啊”
“倩倩,鸽子是很通人性的呢,他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有什么心里话,鸽子都能听得懂哦。“
“倩倩········”
“倩倩········”
回忆波涛汹涌,徐倩哇的一声痛哭了出来,把父母吓了一跳,所有前来祭拜的人也被吓得不轻。人们像是被徐倩带领了似的,都大哭起来。可是这一切对于一位已逝的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徐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反正当自己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奶奶家的新房里了。
“这孩子·····哎,也是,老吴对院里的孩子都很好。”徐倩的爷爷说道。
“可惜啊,走的这么早。”徐倩的奶奶用手拭了拭眼角,继续准备晚饭。
大人们还在说话,都和吴爷爷没什么关系了。好像老人的离去就是一阵吹过的风,人们在流过几滴眼泪之后,日子依旧。不过想想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因为其他的人而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徐倩没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就吃不下去了。家里人也陆续吃完饭,妈妈收拾着餐桌,爸爸爷爷和奶奶看着新闻,聊着七七八八的“新闻”。徐倩感觉心里堵堵的,对着屋里喊了一声“我出去一下”就跑了出来。
夏末的傍晚已经没有那么热了,凉凉的晚风让徐倩打了个冷颤。残阳如血,暮色四合,几声蝉鸣显得有气无力,唯有呼啦啦的风吹过梧桐的声音分外响亮。忽然,“咕咕·····”几声鸽子的叫声划破天际,悠扬的鸽哨轻轻飘过,徐倩一激灵,赶紧追着鸽群跑了起来。
鸽群稳稳地落在了吴爷爷家的院子里,来祭拜的人群早已散去,徐倩在院门口向里面探着头,左看右看一个人也没有看见,想着可能是吴爷爷的家人临时有事出去了,于是她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鸽子们在地上四处啄着,还有几只已经吃饱了的鸽子迈开优雅的四方步来回溜达,原来他们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鸽子并不通人性呢,你骗人!”徐倩的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连她自己都下了一跳。
“谁在外面?”一声清脆的少年的声音响起,徐倩感到有些熟悉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只是她的腿已经先于头脑行动,飞也似的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