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创可贴Q

7、重回最初

　　孩子言语中的世界纯真又童趣，但是偶尔也会冒出一两句不合符年龄的奇言怪语。
　　晚上李泰民调制饮品时不小心失手将柠檬整个打翻进杯子，迸溅了料理台一片水渍。这边还未来得及处理，站在一旁的李善恩先一步露出愁容，用好似早已料到的表情仰头对着李泰民感慨，“泰民哥哥，愁死我了，你这么笨该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引的店员们哄堂而笑。平时像家人一样相处的店员，对小姑娘这种偶尔的“真理时刻”好像非常受用，李泰民弯下身子与小善恩对视，嬉皮笑脸的蹭脸亲亲她，“那跟哥哥一直在一起，对我负责吧！”
　　哪知小姑娘一个巴掌推过李泰民的脸颊，“不行，你长得太丑了！”
　　李泰民佯装受伤的撇撇嘴，“还从来没听过别人说我长得丑。”
　　李善恩似乎并不买账，吐了个鬼脸不太友好的给李泰民，“爸爸的朋友叔叔才长得漂亮！”说完转身拉住了李珍基的手就要往回走。
　　李珍基看着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便示意李泰民继续手上的工作，自己先行离开。平日里因为要安顿小家伙睡觉，所以西饼屋在晚间的营业时间一般止于九点。有时候小孩子闹起来他也会提前离店，剩下的交给店员们收尾打烊。
　　西饼屋规模很小，两位糕点师傅交替在玻璃窗后忙碌，李珍基既是老板也是员工，和店员韩惠珍、李泰民一起撑起了这家小店。店员虽不多，却是在他一开始组建这间小店时便与他同甘共苦走来的，在经营之初负债之际也没有抛下他和襁褓里的善恩，不离不弃三年多的时间才换来今日的稳定。这间小店见证着他最困难的一段时光和李善恩的成长，店员们为这间小铺付出的时间和心血就是无形中帮他分担掉的压力和负担。因此在李珍基心中，大家于他和善恩就是家人般的存在，是需要怀有感激之情，饱含感恩之心的。
　　三岁多的李善恩现在说话已经很麻溜了，大概是因为很多时间呆在店里的原因，言语之间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成人间对话的流里流气，比如不知轻重的没有尊重和太过熟识的没大没小。李珍基思忖着刚才李善恩和李泰民的对话，叫住了在自己两步之外跑跑跳跳的小姑娘，揽手将她抱在怀里。所谓的大道理对三岁的孩子而言根本是无稽之谈，李珍基试图诱哄着与她沟通。
　　“善恩，你知道什么是丑么？”
　　“知道呀！”
　　“爸爸丑么？”
　　“不丑，爸爸漂亮~”
　　小姑娘眼睛闪亮闪亮，用手按着李珍基的嘴角，李珍基撅嘴问道，“那善恩呢，丑么？”
　　“不啊！”李善恩小脑袋摇的波浪鼓一样，还慌忙摆手，“我不丑，我漂亮！”
　　“我觉得你不漂亮，你丑！”
　　“我不丑，你丑！”
　　小丫头据理力争，李珍基假装没听进，“我看还是你丑。”
　　“你丑！你丑！”李善恩着急了，倔强眼子泛起来语气丝毫不示弱，连着搂着李珍基脖子的手都一并用起来，狠狠的拍打他的肩头，“你才丑，你丑！”
　　李珍基故意不搭理她，不想宠坏她的脾气便放任她自己生气闹去，待小姑娘自己闹够了，才略略委屈的趴在他的肩头不再说话。李珍基看她安静了才拍拍她的屁股，跟她说话。
　　“生气了？因为爸爸说你丑？”
　　李善恩不啃声，李珍基继续，“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大声的说泰民哥哥丑？爸爸说你，你都在生气，觉得爸爸不好不是么？”
　　作为单独抚养人，自李善恩出生，李珍基就是一路摸索着养她长大的。李善恩到下一个新学期才够幼儿园的入园年龄，在这之前都是李珍基自己在帮助她成长。他几乎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做人道理来教育孩子，却喜欢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让她明白是非黑白、善恶对错。
　　“爸爸觉得善恩当面说泰民哥哥丑是不礼貌的事情，”李珍基将她往上抱抱，继续说道，“其实你也觉得泰民哥哥很漂亮，但是善恩你是故意要说他丑的对不对？”
　　“嗯……”
　　“为什么？”
　　“我想跟他玩……”
　　小姑娘的语气软软的，李珍基又说，“想跟哥哥玩可以跟他说，但是小朋友不可以跟大人没大没小，不能跟家长耍脾气，也不可以没有礼貌。”
　　“嗯……”
　　李珍基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有点不忍心再继续批评她，又想到她说的“漂亮的爸爸的朋友叔叔”，就开口问她，“善恩觉得爸爸的朋友漂亮？”
　　“对，爸爸的朋友叔叔~”
　　即使已经猜到她嘴里说的人是金基范，还是忍不住问道，“哪个朋友叔叔？”
　　小姑娘来了精神，直起身来稚嫩的问，“不知道么，就是送太奶奶那个叔叔。”
　　李珍基想，小丫头要表达的其实就是那天去车站送奶奶碰到的那位叔叔，确实是金基范，漂亮的金基范，随后又继续问，“那个叔叔哪里漂亮？”
　　“这里啊！”李善恩抬起左手用拇指和食指圈起自己的嘴唇弧度，“红红的！还有这里，”她又用两个食指牵着眼角微微向上，李珍基笑起来，那可不就是金基范嫩红的薄唇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
　　见爸爸不像刚才那么苛刻，小姑娘问，“爸爸的朋友叔叔叫什么？”
　　“金基范，基范叔叔。”
　　看爸爸露出了笑容，李善恩也笑起来搂着李珍基的脖子，“爸爸，善恩漂亮，基范叔叔漂亮！”
　　“嗯！”李珍基抬手揉揉她的额前发，“一样漂亮！”
　　小姑娘瞪圆眼睛，又问道，“哪里一样？”
　　李珍基皱皱眉，歪头笑道，“说‘你丑’的时候一样！”
　　话音说完李善恩“咯咯”的笑起来抱紧了李珍基的后背，李珍基想想，两个人对相貌美丑的无理取闹好像确实一样。提到金基范，上次偶然的碰面过去两天了，虽然两人暂时没有再碰面，但李珍基想着他应自己的话，心里就涌起一阵暖流。
　　金基范这边当然没忘记之前的约定，只是短暂的春假之后忙碌接踵而来。突然增加的预演时间，哪怕是三五分钟的编排也能让他忙的晕头转向，耗在排练厅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融进演员里和大家一起跳，带动起情绪帮助大家熟悉舞步，这种气氛让他觉得非常熟悉。
　　金基范刚入圈子的时候是刚踏出大学门的学生，即便是自小师承有名的舞系教授也没能改变他毕业后需要跟着前辈在舞台剧这个圈子里学习打杂混江湖的命运。原本他的恩师觉得他有些闷葫芦的性格适合在学校多混些时日，想多留他几年。无奈金基范早已试图改变这日复一日的波澜不惊，他渴望人生适时的卷起骇浪，激起生活的情绪，并且这种内心意志十分坚定。舞台剧演出包含多种即兴创作成分，不在是单纯的舞蹈表演，歌舞说唱演于一体的表演方式对金基范的吸引力十分大，有前辈接了剧社的新剧目，教授就吩咐他过去，跟着学慢慢入门。
　　虽然是舞编专业出身，但是刚到剧社的时候可真的只是一个跟在前辈后面跑腿的小助手。前辈去练功厅带着他，开会带着他，看视频录像带着他，有时候跟剧社的朋友们玩也会带着他，真正认识李珍基就在那个时候。
　　李珍基大他两岁，也就比他早两年入圈子，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年轻人迅速成长。因此即使年龄相仿，音乐部的李珍基和金钟铉合作起来便能够负责小部分音乐的策划，这种真正的“助手”在剧社的作用是金基范这种刚入门的零接触者暂时无法实现的，何况听说李珍基和金钟铉因为关系很好又专业相同，两人早在大学就一起创作音乐，配合起来更是默契十足。
　　李珍基和金钟铉这对邻里发小、竹马之友的典故金基范最先是从演员舞群中听来的。舞蹈表演有A角B角和领舞副领舞之分，金基范一身技能到了剧社也无处施展，总不能换了舞团的演员换他来跳，而且他是来偷师舞编这个职位工作的，自然不能真的去学那些舞步来训练。但是为了和演员舞者更好的沟通，前辈经常派他混迹到舞群中间去“贴近群众”。作为多年职业舞者对肢体语言天生的敏感和脑体协和性使得金基范能够非常快的能复制出整幕舞剧的表演编排，所以手上没活的时候，他也经常跟在舞群后面衬舞。歌舞剧本就是年轻人的舞台，整个排练厅都充斥着洋溢的青春，大家很容易混在一团。人多了熟了，消息也就灵通了，像李珍基或者其他人这种小道性的八卦自然也就耳闻了许多。时间久了，金基范开始有了欣喜之情，进剧社之后不仅学到东西，在人际关系上好似也有了长足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