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舞者》幻幻青莲

15、决定

　　炯有点狐疑地看着单纯的友人脸上那种痛苦而有点绝望的神情，俊秀脸庞上镶着的黑色瞳孔里的挣扎与不忍，不知内情的他努力推测，终于在适才煌华对他吼出的话语中找出了些许痕迹。“……煌华……你怎么知道我查出来的东西是正确的？”
　　“……”怎么能说！如果说了的话，就真的无可挽回了……有些苍白的唇微微翕动，试图寻找一个敷衍的答案，话语有些艰难地从那其间挤出来——
　　“……我……”

　　正当煌华手足无措的时刻，异变忽生！！！倏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滚烫，烧灼着肌肤。似乎是无形的火焰开始燃烧一样。四周围连半点水气都没有，甚至连清凉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不仅如此，连身体内部似乎也被点着了，从最深处有吞噬一切的火焰烧上来！！干燥、窒息、炙热……难以忍受的痛苦袭来，好像连意识也要被烧成灰烬……
　　无意识地，煌华的灵力自动运转，化解了环境突变引起的不适。虽然是松了口气，可是却反而更紧张！！能被灵力化解的异常……多半也是灵力造成的！！
　　一定范围内宛若无形火焰燃烧的状况，是——“域”！！——有其他“反面”的人动手了！！！
　　意识到这一点，煌华连忙看向没有灵力护身的炯。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炯已经支持不住，一个不稳，整个人都倒了下来！
　　“炯！！！”赶紧接住人，煌华慌张地检视炯的情况。没有灵力的炯状况糟得不能再糟。用力皱紧了眉头，拼命喘着气。脸色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却又发白，发青的嘴唇迅速开始干裂……
　　——紧张地叫着同伴的名字，可是煌华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炯还能回应自己的话自己要怎么做。
　　——本来就是这样啊。对于普通人妄图掌握“反面”情况的惩罚，本来就是这样啊。……可是就算这样，难道自己真的只能看他死吗！！！
　　“见鬼……难道我还突发急病了吗……”也许是听得到煌华的呼唤，强忍住灼烧的苦楚，炯原本已经开始有些散开的瞳孔又汇聚起来，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安抚好友，“你没事呢……看样子，报应来得真得很快……”
　　“别胡说了！！”炯一开口，煌华更加不知所措，甚至有就此抛下好友逃走的想法——最可怕的不是看到重要的人陷入危机却无能为力，而是……明明有解除危机的能力却不能出手啊！！
　　到底要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煌华无法选择，可是也没有时间给他选择。眼睁睁地看着好友的表情越来越为痛苦所扭曲，呼吸越来越薄弱，似乎下一秒钟就会彻底断气——
　　这一次，真的是他违反“规则”在先啊！！！如果自己插手，在炯面前……那自己也一样违反“规则”了……
　　可是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啊！！！
　　隐约间看到好友矛盾挣扎的表情，炯由于痛苦接近暂停的思考还是恪尽职守地给了他一个猜测。“……煌华，是‘反面’的人动手了……对吧？”
　　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果然是已经跟那些人有了交集吧……看样子，这次自己的事情，真得很让他困扰呢……（到这里，他还没有知道本质……）
　　自己感觉到离死亡越来越近，炯用最后的力气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响起——“没关系，……我总算是……得偿所愿。……只是……抱歉，连累你了……”
　　勉强说完这句话，意识就开始无可阻挡地，沉入无尽的黑暗……

　　“……没关系。”
　　“虽然我不知道我能让你再活多久……不过你绝对不会现在就死的。”
　　似乎也终于下定了决心，煌华用淡然的难以想象的口气说完这句话，看向了刚刚似乎是为了提醒自己的存在似的划向手掌的，挂在手链上的那个银色小牌。出门前，学长悠闲的轻语再次在耳边响起。
　　“——别忘了‘准则’——尤其，是第三条……”
　　在我面前，杀掉我的好朋友吗？
　　——不可能！！！

　　在炯的意识沉入深渊之前，微弱却不可忽视的生机，从煌华扶在炯肩上的那只手心里传送过来，与此同时，少年喃喃却清晰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三、若有危及自身安全，或自认为等价乃至超值于自身生命存在时，一切限制取消！”
　　“……？”一度停顿的意识无法如同平时般及时消化言语中的信息，棕色眼睛茫然地看向已然露出了惯有的轻松笑容的好友。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太惊奇啊！”
　　站起身来，闭眼，暗雾的讲义上的介绍在眼前浮现。
　　“……将能力收缩到身体内部集为一点，瞬间爆开，那一刻的爆发力可能解除对方设定的‘域’。前提是灵张力必须超过对方创造那个‘域’所用灵力的10倍以上……”
　　　 当然，我的灵力不可能超过对手10倍……
　　但是，那个人对这个“域”下的灵力，是以普通人的炯为基础的！！！
　　双手交握，直到十指无法承受压缩在其间的灵力而脱开，一霎那，银色的光华爆了开来！！！

　　——天啊！自己受了诅咒吗！！！
　　连着退了好几步，无若目瞪口呆地看着几百米外公寓窗户里瞬间爆开的银光，然后颓丧地敲着自己的头。……昨天值班时候，组织的秘密网站有个黑客侵入，在他们追击之前干净利落地溜走，不留丝毫痕迹。害得头儿对自己发了好一顿火。这就算了。今天本来休假，睡得正好却因为那个黑客又闯进来，被从被子里叫起来干活，出来收拾后事。这也已经够郁闷了。谁知……
　　两个小孩子而已！他怎么会知道只是处理两个小孩子就会惹到一个？！这比例也太高了吧！！！
　　还在自暴自弃中，另一个人就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公寓了。“哎，等一下，前辈！等等我啊……”

　　“……………………………………”
　　目瞪口呆地看着逐渐散开的银色光芒，炯除了无言，还是无言。
　　……不要太惊奇？不惊奇才怪！！
　　恍若梦中，炯还是决定再确定一下。
　　“……这个好像是‘反面’能力吧，煌华？”
　　“……如果我还很清醒的话……是的。”很好，很好……现在我也成了违反“规则”了……看到炯迅速地从奄奄一息转变为龙马精神，煌华没好气地想着。
　　“你是暗舞学院的？——天啊！我找了那么久，没想到就在我身边！！！”炯眼中闪烁的光芒比吸血鬼那双嗜血的眼睛更恐怖，怵得煌华差点想跳窗逃跑，“那你刚才还给我装！给我装！！明知道我对这些事感兴趣的还瞒着我，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谁啊！！！”无暇理会炯的控诉，或者说被他的控诉反而勾起了不太好的回忆，煌华拽住衣领把炯拎起来。“——每次都是你这家伙！上次走路不看路被车撞，害得我能力觉醒，好好的平静日子打了水漂；这次又好奇心过剩——安全局啊，安全局啊！！和我们学院这种一个区域性的可不一样，是组织遍布全世界的安全局啊！！！连‘规则’都不管不顾的，害得我现在也成了违反‘规则’了！……还不知要被学长们念成什么样呢！”
　　虽然语言是有点过激，炯并没有在意。以他跟面前的少年长期相处的经验，即使他再多抱怨一千倍，也不代表他会因为刚才自己的出手而后悔。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那这么说的话，我就算了，你怎么办？”
　　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对“真相”的疯狂执著后，他就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了。反正他就算死了也没有家人为他操心。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眼看着自己的好友被自己扯进泥潭——生平头一次，炯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怎么办？凉拌呗。——按‘规则’而言，我现在应该马上把你干掉，然后再去找刚刚被我干扰的那个人道歉。”随手做了个砍脖子的手势，煌华并没把这句话当认真的，“……其实我估计就算我没去道歉，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吧。”反正学院的人对安全局、科学院，都是这种“无伤大雅”的问候方式——据修学长说，他们几个每次跟那些人打交道，都会让他们切实地“震撼”一下，想也知道不会是好办法……
　　等他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看到自己的老朋友已经闭上眼，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敲上炯的脑门：“白痴啊你，我要那么做我救你干嘛？我是那种人吗？……更何况如果我那么做了，学长们肯定是把我骂得更惨。”先动手救人，然后又怕被别人找麻烦下手杀人——标准的懦夫行径，会被他们鄙视死的吧……
　　“那怎么办？”炯伸手揉揉额头，看向似乎满不在乎的好友，有点不祥的预感：“难道你不这么做，他们不会责怪你吗？”
　　“……如果我按照现在我想的做，学长们那群悠闲过了头的家伙就只会怪我为什么一个人跟他们动手。”煌华笑了，眼神里有点反常的期待。炯这才知道煌华打得是跟找来的“反面”成员动手的主意，脸色大变。“……煌华！你……不行，太危险了！！”
　　“有什么关系呢——按你的话，反正也不过一条命而已。不跟那些人动动手，可不是学院的风格啊！”轻松地说出以前几乎绝对不可能的轻视自己生命的话语，煌华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自顾自地摘下手上的护符，银光闪现间，淡淡的黑雾开始弥漫。
　　……好像是被学长们惯坏了呢。煌华自嘲地笑笑，不可思议地，现在自己居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护符被丢到炯手里，跃跃欲试的少年抬头看向房门。正是此刻，门锁咔的一声断开，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