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秘史之上位》妶姽婳

41、（修）云端跌落，贵妃相托

　　“胡说！”皇后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力道大的连手上精美绝伦的景泰蓝掐丝缠花金护甲也拍得变了形，“大胆舒嫔！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真的假的，你简直是一派胡言！皇上！还要听取舒嫔的胡话么！”

　　“是与不是，还请皇上明鉴。”楼璇玑恭恭敬敬的给皇帝心里一个大礼，便不再开口。

　　皇帝见此，便派了人，着钱荣贵亲自去搜查。昭凤宫里没有丝毫的声音，静的可怕，只有成敏夫人在安安静静的喝着茶。

　　一炷香，两柱香。等到差不多是三炷香的时间的时候，钱荣贵匆匆的跑回来，连汗都没来得及擦拭：“皇上！奴才在贾贵嫔的被褥里头，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块素色的锦缎，边缘参差不齐，仿佛是哪里扯下来的。可是素色的布上，却是渗出点点暗红色的血渍，让人心惊。

　　“呈上来！”梁青杞再一次握紧拳头。

　　钱荣贵赶紧的将锦缎递给皇帝。半晌，梁青杞忽然丢了那锦缎，怒道：“皇后善妒，设计谋害五皇子及贾贵嫔，毫无国母之度，即日起，不得擅自出入昭凤宫，凤印交由成敏夫人，后宫一切事物由太后、成敏夫人及良昭仪共同协理！贵妃俞氏，合谋谋害五皇子以邀圣宠，德行不足担当四妃之首，降为九品常在，赐住净心阁！锦婕妤，偏帮皇后，结党营私，着降为从七品才人，闭门思过一月！”

　　又扫视了一眼后宫众人，说道：“朕从前太纵容你们，便一个个不知好歹，惹出许多事来！朕倒是小看你们的了，一个比一个精于算计，一个比一个狠毒！朕今日起要肃查后宫，朕到要看看，这后宫还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梁氏王朝除了死亡，甚少有废后的先例，不过梁青杞这样的做法，也等于架空了皇后的势力，只留的一虚名罢了。

　　楼璇玑伏在地上听着梁青杞愤怒的话语，舒了一口气。幸好是被自己猜到了，贾贵嫔果真是写了血书！那用鲜血浸渍的锦缎飘飘然的落在楼璇玑眼前楼璇玑隐隐约约间，看到了另外一种字体，那是贾贵嫔真正的遗言，笔画有些凌乱，连语句都是不通——

　　“......妾死不足惜，只求皇上明察！皇后与贵妃合谋图害嫔妾皇儿，妾......妾难以保护孩子，妾好悔！皇上！妾要让皇后和贵妃偿命！妾死不瞑目......妾不能侍奉皇上左右，妾愿来世......妾来世也不会放过她们！”

　　满满的，都是一个悔恨的母亲和扭曲的妃子难以描述的心声，楼璇玑似乎透过暗红色的血渍，看到了贾贵嫔死不瞑目的样子，那样残忍，那样可怕。只是，这暗红的血渍，还比不过这深沉的皇宫。皇宫里每一处的朱墙红瓦，都经过了无数人的洗礼，越发的沉暗、血腥。这样无穷无尽的陷害，谋杀，争宠，就是皇宫唯一的旋律。无尽的悲哀从心底蔓延上来，楼璇玑更咬紧了牙。决不许自己出一丁点差错！在这残忍的后宫，一步错步步错，一旦出错，就会像皇后和贵妃一般，无论你有多少荣耀，都只是虚无。

　　庆裕七年十月二十，后宫阴私之风盛行，波及五皇子。帝大怒，禁足皇后，褫夺贵妃妃位，清洗后宫。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庆裕七年十二月初九，帝追封五皇子为云安亲王，追封五皇子生母贵嫔贾氏为从二品和宸妃，以夫人之礼葬于妃陵。

　　庆裕八年的新年，京城下了极大的雪，大年初一的早上，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似乎在为逝者哭诉，又似乎在为生者担忧。这是后宫里最不安稳的一个新年，也是最令人悲叹的一个新年。

　　这个冬日特别的冷，楼璇玑看着外头厚厚的大雪，不禁拢了拢身上烟紫色的披风，向着静心阁走去。

　　静心阁很是偏远，偏远的楼璇玑走了半日还不曾到达。

　　到了静心阁，也只觉得那样荒凉，那样破败，那样凄惨。若不是那一日的旨意那样字字珠玑，楼璇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地方能住着整个后宫最得宠的贵妃住着的地方。

　　不过那些，都只是曾经。现在，没有风光无限的贵妃俞氏，没有夜夜笙歌的长春宫，只余净心一阁，住着九品常在——俞氏。

　　“是你？”俞倩依旧穿着华丽的金丝滚边的衣袍，长长的裙尾在地上散开，金光微闪，却沾染了好些灰尘，不禁让人皱眉。是啊，这里只是个长久没有人烟的小地方，地面哪里比得上长春宫里光鉴照人？“本宫以为，这种时候，第一个来落井下石的人，是皇后。却没想到，会是你。”

　　“呵，本宫又忘记了呢，皇后自身难保，哪里有空闲来管教我一个小小的常在？”俞倩略略有些自嘲：“你来做什么？”

　　“落井下石？”楼璇玑摇摇头：“嫔妾和贵妃娘娘没什么过节，哪里用得着落井下石？”虽说现如今俞氏只是个小小的常在，但是她却自称本宫，只是这种时候，也没人来管了。楼璇玑却坚持称之为贵妃，也算是对此人的一点点慰藉。

　　俞倩听到这样的称呼，似乎有些诧异，眸光一闪，“想不到舒嫔还是个大度之人，本宫先前却是错看了你。”

　　“娘娘看人的本事一向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楼璇玑毫不犹豫的打击。

　　“你......”刚想发火，俞倩忽然低叹一声，“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我......”

　　“只是你太爱皇上罢了。”楼璇玑插话：“你若不是爱皇上，怎可能落入皇后之手，你若不是爱皇上，怎可能让四皇子五皇子早死？”

　　“爱？”她似乎陷入了某一种情绪：“我的心，早就死了。从四皇子死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

　　楼璇玑撇撇嘴：“我不晓得四皇子是怎样死的，只知道，你若是真的死心，这时候也不会再苟活着！”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还在奢望着，皇上心里还是有你的？是不是还想着，皇上会放你出去，让你做你的贵妃，甚至是他的皇后？”楼璇玑冷笑：“你做梦！”

　　“不——我不想听！你给我滚开！滚！”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俞倩捂住耳朵，嘶吼着。

　　楼璇玑一把拉开俞倩捂着耳朵的手，凑上前去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做、梦！皇上，他根本不爱你。”

　　是啊，皇上是个好皇上。是个好皇上，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女人？

　　“不不不，皇上是爱我的！你说谎！”

　　“我哪里能骗贵妃娘娘？”楼璇玑放开俞倩，说道：“我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罢了。我这回来，不过是想看看，贵妃娘娘又多爱皇上。娘娘可晓得，你有多爱皇上，就有多可笑？”

　　俞倩依旧抱成一团，低声啜泣着，丝毫没有以往风姿绰约的贵妃模样：“我......”

　　“娘娘啊，你千不该万不该，相信这后宫有真正的爱。”

　　楼璇玑看着颓废的贵妃，不禁勾起一抹笑容。自己近日来，不是为了看看颓废的贵妃的，是为了让贵妃看看，自己有多么可笑，多么悲哀——以贵妃的性子，一旦认清现实，怕是活不久了。

　　即便是同情贵妃，楼璇玑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潜在的危机。

　　打开机箱阁的门，才觉得外头更冷了，却是又下了雪。大学纷纷扬扬，鹅毛般的下落。楼璇玑皱皱眉，果然自己这一回避开所有人，独自来到这里，是失算了。

　　刚要向外头走去，却听得俞倩冷若冰霜的声音：“舒嫔，你好狠。不过啊，比起成敏夫人来，你还算不得什么。”

　　楼璇玑回过头来，盯着俞倩：“你说什么？”

　　俞倩却是占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者衣裳，又理了理自己的云鬓，“本宫不得不说，你今日的话，很是成功。不过你也别忘了，这全天下聪明而狠辣的人，可不只有你一人。本宫是爱皇上，爱到盲目，爱到看不清所有，可是呆在后宫久了，多少晓得些手段。你或许比得过本宫，比得过皇后那个蠢货，可惜，你比不过成敏夫人。”贵妃从头上拔下一支镂花镶珠金簪，走上前，插在楼璇玑头上：“这是本宫的陪嫁。本宫是看不到皇后死的那一日了，可是它能看见。要是看见成敏夫人也死的下场，本宫会更高兴。”

　　“舒嫔，别让本宫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