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走江湖》穿心莲

6、行骗走江湖04（上）

　　第四章
　　那混乱的一晚之後，已经过去五天。樊二虎在这五天内指天咒地发誓了无数遍，以後再遇到那个骗子，绝对不相信他口中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字！任何一个偏旁！任何一个标点！
　　说起来，他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连那骗子的名字都不晓得，一开始的“周大山”和後来的“君冉”都不会是他的真名实姓。想起自家主子，樊二虎更是泛起深深的同情，听说那个天神般的主子现在半死不活的趴在床上，口中念念不忘的还是“阿冉……阿冉……”的，真是造孽啊！
　　樊二虎抡起斧头，把木柴当成那骗子的脑袋，狠狠地劈了下去。身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喂，你叫樊二虎？主子叫你。”
　　樊二虎回头一看，见来者是个叫梅香的丫环，她是主子身边伺候的大丫环，身份比寻常的下人高很多。他一边跟她往主宅走，一边暗自纳闷，主子估计连自己叫什麽都不晓得，怎麽会突然找自己？难道……是因为上次那个骗子的事？
　　来到主屋後，只见易天诚侧卧在榻上，脸色有些苍白，房间里满是药味，身边五六个仆人伺候著，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樊二虎，问：“你叫樊二虎？”
　　“是，正是小人。”樊二虎看见他就忍不住同情心泛滥。
　　易天诚冷哼一声：“老夫人给了你多少赏钱，让你见钱眼开出卖家主？”
　　“啊？”樊二虎愣住了。
　　易天诚又说：“还装傻麽？宅子里的仆人长期随我，我知道他们不会去乱嚼舌根，只有你是半年前来的，而且……你还记恨阿冉不肯教你武功。”
　　樊二虎明白了，主子是把自己当成去向老夫人告密的人了，忙解释道：“主子，小人没有去向老夫人告密！”
　　“还敢狡辩！除了你，我想不到会有其他人！”易天诚厉声说道。
　　“主子，我没有！而且，那人真的是个骗子，求主子别再相信他，他……”
　　“住口！你还敢对阿冉出言不逊，梅香，掌嘴三十！”
　　梅香答应一声，抓住樊二虎的前襟就开始左右开弓打了起来，她自幼学武手劲颇大，三十个耳刮子下来，樊二虎已经双颊高肿，口角流血了。
　　易天诚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屑和你这等人多计较，从此滚出易家吧。”
　　樊二虎一惊，他喜欢在易家的差使，这里能吃饱穿暖，还能学武功，他不想去其他任何地方！慌忙跪下求饶：“主子，求你，别赶我走，别赶我走！”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嘴被打的肿起来了，说话呜呜啦啦地不清楚。
　　易天诚听不清他的话，却也明白他的意思，皱著眉摆了摆手：“滚吧，易府不会再留你。”
　　樊二虎还要再求，被梅香拎著领子拽出了屋子，“砰”的一声关紧了大门。他知道是没有希望了，垂头丧气的回到住处，收拾了包裹，一步三回头的往易家的大门走去。
　　出了庄门，他一阵茫然，接下来要去哪儿？下一顿在哪儿吃？今晚宿在哪？托那个骗子的福，身上一个铜钱都没有，以後的日子该怎麽过？这一切都是那个骗子害的！要不是他来易府行骗，自己也不会被当成告密的人，更不会被赶出易府，杀千刀的骗子──
　　已经过了晌了，樊二虎还在街上无所适从的转悠，他方才去了好几家当铺，想当两件衣服换几个铜板，可是当铺看到他那些不知道浆洗过多少回的粗布麻衣，没一家肯收的，闻著饭馆里飘出的阵阵饭菜香更觉得饥饿难耐。他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镇子上找到管吃管住的活计。
　　正走著，前方忽然传来哄然叫好的声音：
　　“好，小夥子好俊的功夫！”
　　“拳打得真精彩！”
　　原来是打把式卖艺的，樊二虎生性好武，暂时把烦恼抛在了一边，走过去观看。只见人群中站著一个劲装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收拾得干净利落，奇怪的是他旁边烧著一口大锅，里边半锅油咕嘟咕嘟的滚著气泡。
　　少年一抱拳，朗声道：“各位乡亲，刚才那趟拳只是垫垫场子，现在才是我的拿手绝活，我自幼练习铁砂掌，这双手能开碑能碎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算在热油中浸一回，也能毫发无伤，不信？您上眼瞧。”说罢，把一双白皙的手放进油中。
　　周围立刻掌声雷动，樊二虎更是瞪大眼睛羡慕不已，这就是功夫啊！可惜自己那麽好的学武机会就那麽泡汤了！正在沮丧，忽闻耳边有人小声的嗤笑：“雕虫小技，这种骗人的把戏都是小爷我玩剩下的，你还看得津津有味？”樊二虎一回头，那骗子正在身後冲他笑。
　　“啊！是你！”
　　那骗子笑吟吟道：“二虎兄弟，几天不见发福了啊，脸都吃圆了。”
　　樊二虎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还不是你害的！”
　　“你说什麽？我听不清楚，唉呀，怎麽弄成大舌头了？”那人拉著他：“走，别在这儿扰人家场子，咱边走边说。”
　　“你这骗子，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樊二虎咬著舌尖，费力地把字音发准。
　　那人有些不悦，道：“别老骗子骗子地叫我，我有名字，叫阿善，善良的善。”
　　“你不是叫周大山麽？你不是叫君冉麽？呸！你这骗子也配叫‘善’字？”樊二虎咬牙切齿。
　　阿善扬扬眉：“你说话都不囫囵了，还骂人呢，消停点吧，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你假好心。”
　　阿善不理他，径自把樊二虎扯进一家医馆，道：“大夫，帮他瞧瞧吧，他的嘴怎麽肿成这样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帮他看了半天，说：“是被媳妇打了吧？唉，这麽重的手，比我家老婆子还狠呐。”樊二虎气呼呼的不答话，他不晓得那骗子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反正自己现在身无分文，没什麽好被骗去的了。
　　大夫让樊二虎喝药，擦药，敷脸好一阵忙活，还真管用，立时就觉得嘴不疼了，说话也清楚了。大夫又包了一包药，交代道：“这个一天一副，两天消肿，三天就能痊愈。”
　　阿善付了诊金，拉著樊二虎走出医馆，说：“好了，嘴也治了，走，兄弟我请你下馆子去。”
　　樊二虎甩开他：“别把我当傻子，你定是想骗吃骗喝，然後把我扔那自己开溜，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阿善白了他一眼：“你这人怎麽这麽不识抬举？我早就说过我要请你吃饭的，告诉你，小爷我现在不缺钱，区区一顿饭还不放在眼里。”
　　像是在给他的话推波助澜似的，樊二虎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一下，阿善哈哈大笑，拉著他去了封阳城最大的酒楼──飘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