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独一无二（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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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七走后，钟玉变得更加勤快起来，每日不消杜城催促，便早早的起了床，一个人跑到后山去入定。
尘灰阁的书籍很多，仙法口诀什么的也是一大堆，她不是笨蛋，甚至可以用很快的速度就将它们牢记于心。可是因着灵力不够，法术也使不出来，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好好修行，努力提高体内的灵气。
杜城开始时还拎着酒坛子去后山陪她，到后来发现她从早到晚一句话也不说，光是在那儿自顾自地努力，也便懈怠了，时而在她旁边睡觉，时而躺在酒仙居的屋顶上喝酒。
在钟玉的心里，师父一个人孤寂了太久太久，她希望自己能快快修行，至少陪在师父身边，叫他不再为过去而伤痛。
只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师父真的还想着阿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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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河源头，苍青色的河水泛着朦胧烟波，四周是一片看不清的大雾，将这片寂静幽清的河水笼在一片神秘之中。
河岸边，红衣男子负手而立，只用再上前三步，就能触到束河的水波。
不知哪里吹来的风猛烈地刮起他的衣衫，迎风而鼓，恰似一团鲜红的火焰。
在他身后，匍匐着一个矮个男子，神情谦恭，眼神里带着敬畏。
崇炎淡淡地望着河水，问身后的人，“夫诸你说，如今猲狙已死，魂魄散尽，我是否永远也到不了这河水之下，永远也找不到我的过去了？”
夫诸抬起头来，有些迷茫地望着他，“公子为何执意找到过去呢？夫诸生来为兽，浑浑噩噩过了好几万年，才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那过去漫长的时光对夫诸而言，形同虚设，不要也罢。公子现在蒙受天恩，法力卓绝，只要稍加修行，定能得道飞升，去九阙之上做个逍遥仙人，又何必苦苦寻那莫须有的过去呢？”
崇炎沉默了很久，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蒙受天恩么？如果说操纵赤焰的代价便是日日忍受那种撕心裂肺、皮肉俱损又寸寸重生的痛苦，这究竟是天罚还是天恩呢？
“我不甘心就这么认命，就算我的过去和你一样只是一只头脑不清醒的兽类，我也想知道那段记忆。世间万物都有过去，为何唯独我要这般茫然地降临在这世上？得道飞升就了不起了吗？那群所谓的神仙看不到我在经受折磨，给了我这样卑微又可怜的一生，若这就是天道，那受人崇敬、掌管生灵命运的九阙何其悲哀！”
这样说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掌心倏地燃起一团赤焰，然后狠狠掷向河里。
赤焰是浇不灭的烈火，点燃了河面，伴着嘶嘶声，空气中顿时升起一片白雾。
“公子！”夫诸惊恐地喊了句，“不要冲动，这可是束河啊！”
“束河又怎样？难道我会怕了这冤魂无数的河不成？”崇炎冷哼一声，扩大了河面上的赤焰。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苍穹骤然变色，乌云迅速朝这里聚拢，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
平静的河面倏地开始翻腾，一些古怪的声音从河下发出，透明的水波开始翻涌起来。
是那些怨灵！
夫诸惊恐地看着河下蛰伏已久的魂魄苏醒过来，带着一股冰冷咸湿的气息迅速朝水面浮出，那些千百年来都聚集在这里无处可去的死物因残留的怨恨无法通往地府，仅靠一股怨气活到了如今，叫人不寒而栗。
它们没了意识，没了记忆，唯一的念头就是将破坏它们平静的人卷入河里，以活人的血肉精气补充它们饥饿已久的残破灵魂。
没错，它们是靠着生物的精血生存下来的，这也是为何束河源头方圆百里内都少有生灵出没的原因。
眼下，苏醒的怨灵愤怒又嗜血地仅靠感官腾空而起，意图以滔天之势覆灭岸边的两个人。
“公子快走！”夫诸大喝一声，从嘴里吐出一颗白色的珠子来，那珠子光滑莹润，泛着朦胧的光辉，一漂浮在空中，立马放出一道镜面似的乳白色结界，生生挡住了怨灵的袭击，将二人与怨灵隔绝开来。
那珠子是夫诸独有的灵珠，与他性命相连，承载着他全部的灵力。
怨灵们数目庞大，被这样一阻隔，更加愤怒，咆哮着一下一下撞击着结界，夫诸脸色一白，生生憋住，才没有让喉头的腥甜喷涌而出。
若是怨灵们闻到鲜血的气息，只怕就真的再难阻挡了。
崇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是一惊，当下默念口诀，一把赤焰聚成的巨剑腾空而出，被他牢牢握在手中。他全神贯注，缓缓腾空，一剑朝着怨灵们迎头劈下。
那赤焰之剑穿透了结界，斩灭了无数怨灵，随着怨灵透明的身体化作白烟消散开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带着腐臭的烧焦气味。
可是一剑下去消灭的怨灵毕竟有限，眼看着无数新的怨灵又从河里奔腾而起，替补上来。而如此巨大的赤焰之剑耗费的灵力也是十分庞大的，崇炎神色一凛，终于回应了夫诸的请求，“走。”
又是一剑斩灭了一批新的怨灵，他看着乳白色结界上出现的一丝裂痕，头也不回地朝夫诸道：“我挡住它们，你先走！”
“不，公子回来，我带你一起走！”夫诸坚定地说道，随即收回灵珠，倏地幻化回了原形，一只白鹿状的兽类顿现眼前。
崇炎原本功力就不深厚，当下将剩余的灵力幻化成一片赤焰的大网，朝着怨灵以浩荡的声势迎面而去，自己则跃上夫诸的背，飞快地朝大雾之外奔去。
赤焰只来得及与前一波怨灵相遇，片刻之后就与白烟一起消失了，而其他怨灵又源源不断地从河里冒出，跟着声音一路寻来。因着它们毫无重量，速度自然十分可怕，一路紧随两人身后，穷追不舍。
眼看着崇炎又要施法阻拦怨灵，夫诸急道：“公子你身上有伤，不要再耗尽灵力了！”
崇炎沉声说：“是我不知状况，挑起了事端，绝不能连累了你。”
体内灵力已用尽，他要再施法术，只能用灵魂之力，而这样的拼命，定会引来重创，可他也无暇顾及了。
赤焰已在手心燃起，蓄势待发，然而下一刻，身后的怨灵却好似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心有不甘地嘶嘶咆哮着，然后就被夫诸甩在了身后。
崇炎微怔，怎么会……这样？
夫诸却是恍然大悟，欣喜若狂地说：“是九阙划下的束河界限！为免怨灵祸害到生灵，所以束河源头被结界笼罩，怨灵们出不来这界限！我竟然忘了……”
手上的赤焰倏地熄灭，崇炎闭了闭眼，最终只能叹口气，“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
对于这世间的一切，崇炎只有八十年的记忆。
八十年前，他于一片混沌中睁开眼来，发现自己漂浮在炙热的炎海之中，漫无目的的漂流下，海浪将他冲上了那个小岛。
他拥有二十岁青年的外貌身形，却似新生儿一般全无记忆，只能靠着本能寻岛上的果实来吃，又在觅食的途中与夫诸相遇。
这岛上从未有人来过，夫诸是上古神兽，自然统领岛上百兽。如今有人在他的地盘抢百年才结一次果的琼浆草，叫他如何不气愤？他当时还未幻化成人形，凭着真身朝崇炎猛地扑来，崇炎下意识地放出一道赤焰，顿时将毫无防备的夫诸烧得满地打滚。
夫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火！不然也不会上万年来都待在这岛上，因畏惧炎海的火焰而去不了外界。
崇炎也被自己惊呆了，当即收回手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不明就里，他为什么能放出火焰来？
夫诸是神兽，这点赤焰烧不死他，却足以叫他痛得满地打滚，最后又跳进百米开外的那条溪涧里，岂料却灭不了身上的火。
兽类一向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当下也顾不得向敌人低头算不算是上古神兽的耻辱，夫诸又奔了回来，幻化成人形朝着崇炎一跪，“救救我吧，痛死我了！”
崇炎不知道要怎么救他，却下意识地挥了挥手，那团折磨夫诸的赤焰猛地消失在空气里，徒留一股皮毛烧焦的气味。
从此以后，夫诸都跟在了崇炎身边，不仅因为兽类臣服于王者的天性，更因为不久之后，是崇炎带他离开了这片小岛，看见了外面的世界。
*****
崇炎从记事的第一天起，会说话，会操纵赤焰，拥有与生俱来的惊人修行速度，却惟独被一片空白的过去和每日不定时出现的赤焰烧身折磨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何来到这世上，又是为何受到天罚，日日被赤焰烧得肌骨尽毁，又寸寸重生。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独一无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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