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的小木爪》穆敛

8、第八章

　　八

　　你做了个梦。
　　你很清楚是做梦，那种有意识的梦。

　　有个孩童与你追逐嬉戏，你看他跑得满头大汗，小短腿始终跟不上你的步伐。
　　那与小木爪依稀相似的稚嫩面庞让你心里一软，也就放了水，任他扑上来抱住。
　　你帮他擦着汗，愈发觉得他和小木爪长得像，只是，你的小木爪从来不像他这样笑得阳光又开怀。
　　“阿姐漂亮人又好，长大嫁我作新妇！”
　　“等你不再要人喂饭先~”你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
　　小家伙红了脸，头埋进你的怀抱里，嗯嗯哼哼地撒着娇。

　　再见那孩子时，他长大了许多，带着些少年的青涩与坚毅，与你的小木爪渐渐重合起来。
　　最重要的是，他也没了双臂，两条空荡的袖管薄薄地悬在身侧。
　　你唤他，他不理，倔强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你放下了喂饭的勺子，挪到他身边，他敛首垂眸，腰绷得笔直而僵硬。
　　他不再是那个会躲进你怀里的羞涩孩童，也没法再笑得那么无忧无虑。

　　你搂着他入眠，他靠在你怀中，残臂一端抵在了你的肩窝。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像是被戳中了死穴。
　　感官被无限放大，你甚至能清晰地在脑海中描摹出冰凉的断肢面上那条凸起的疤痕。
　　他的鼻息喷在你的锁骨，断续而轻缓，并不像是真正陷入了沉眠。
　　过了一会儿，你感觉到他一条腿压在了你的腿上，用力圈住了你。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发紧，他不由自主地往你身上贴着，像是要从你这里汲取温暖和安慰。
　　你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他微微一震，继而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你叹气，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能适应残缺的身体……

　　再一睁眼，你在一座囚牢中。

　　他被关进了一间牢房，脚上绑着粗绳，被倒吊了起来。
　　他不断地扑腾，如同一尾嘴里嵌了钩子的鱼，断臂裸露在外，恰似贴着鳃盖的短鳍，无力张合。
　　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没办法摆脱这困境，粗绳磨着脚踝，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你冲上前，试图打开牢门解救他……

　　醒来后，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
　　你爬到床尾，在小木爪的脚踝发现了两条疤痕。
　　你问他，他想要敷衍。

　　你逼问，他才老实交代，前年混战他曾被俘虏，当时绳子嵌进了肉里，又沾了泥沙，于是留了疤。
　　“过去很久了。”他不想你再提。

　　你意识到，你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而你的小木爪则确实经历了许多事，受过许多伤。
　　那些过去，并没有你的参与。

　　你把你的梦告诉了他。
　　他愣了很久，复而靠在你的肩上，闷闷地说：“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什么？”
　　“……没什么。”他突然又低低地笑了两声，“反正你还是嫁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