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双全》墨玉绿

3、青少年楚云

　　“楚云——”
　　被王梓君一把推醒的楚云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连声吼道：“在！”
　　向来看他不爽的李夫子瞪了他一眼，摇头晃脑地开始问：“《九章算术》有言：今有人共买物，人出八钱，余三钱；人出七钱，不足四钱，问人数、物价各几何？”
　　“这……这……”楚云将手背到身后，神情闪烁，哀求般看向坐在身侧的王梓君。
　　王梓君只是定定地看向夫子，嘴角含笑，千年不变的笑容让楚云有些恼火。
　　果然，不出一会儿，背在身后的手掌痒痒的，极轻的触感却清晰地勾勒出答案。楚云再瞥了王梓君一眼，谁知他侧过头，在目光对接的瞬间，笑意更大。
　　楚云将手从背后收回，揉了揉，除去手上的轻痒之感，才将答案报出：“七十三人，五钱。”
　　夫子显然没想到他会报出这个答案，愣了。
　　坐在他身边的王梓君对这答案愣了愣，然后唇角溢出一串低沉的笑声，在楚云疑惑的目光下做出口型：“七人，三十五钱。”
　　结果是，抄九章算术，三遍。
　　“你怎么不写全！七三五，谁知道是什么？”楚云抱怨，身周的怨气几乎可以实体化。
　　谁知王梓君不但不如他料想的一脸惭愧，反而笑得十分灿烂：“七十三人出钱买四钱之物，你不觉得奇怪吗？楚云啊楚云，你越发越迟钝了啊。”
　　“不就说我笨吗？用不着含蓄。”楚云打小就听遍了骂他笨的各种版本，自然不当回事。
　　王梓君又笑，一双幽黑的眸子瞅着楚云，眸中半真半假的笑意让楚云脊背发凉：“笨点好，容易养……”

　　“哎哎，梓君兄。”双手托腮，望着窗户发呆的楚云突然出声。
　　“嗯？”他身边的人抬起头来。一身白衣，墨发从肩头垂下，几缕用玉簪挽起。一双眸子深邃温润，似笑非笑。
　　少年的眼睛仿佛定在什么上面，连头都不转，只是朝某个方向拼命努嘴：“你看你看，那个是哪家小姐？长的很漂亮。”
　　稍长的青年抬起视线，目光朝那个方向扫去，一眼过后便垂下视线，继续看书，声音波澜不惊，仔细听还有些凛冽： “嗯，漂亮。”
　　“喂，梓君兄！别敷衍我。”少年不满地抱怨，语调又转道，“尚书房里好多皇子想娶她呢。”
　　王梓君拿着书的手一抖，语气依旧平静：“怎么？你也想娶？”
　　“要能娶我也想啊。不过这么漂亮得关在家里……”看一次收一两银子，肯定赚翻了。
　　楚云见那小姐转过身来看他，生怕被听到些什么，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王梓君收拾了下桌面上的书，起身，声音平淡：“走吧，送你回家。”
　　楚云走之前再看了眼那小姐，心只道谁娶了她肯定能赚钱……不过转念又一想，娶她岂不是要花更多的钱？不划算……朝着那小姐唏嘘两声‘可惜’，急急忙忙追上步伐蓦然加快的王梓君。
　　这事才不过两天，楚云就从三皇孙那儿听说，那小姐竟然将随身的玉佩递给了王梓君！
　　这意思，这企图，不就昭然若揭吗！
　　刚听到消息的楚云坐不住了，等到王梓君一踏进尚书房，楚云就扑了过去，逮个正着。
　　“梓君兄！你把那玉佩给你爹看了吗？”楚云有些焦急，千万不能看了啊！看了这事就没改了！
　　那人薄唇紧抿，宣泄着主人不太好的心情。楚云在心中一阵惨叫：不会吧？已经给他爹看了？
　　“梓君兄，这事可要从长计议！娶那小姐不划算啊！你得想想娶她得花多少礼金，娶进来之后得管多少伙食费，别说什么衣装费、出行费、医药费……而且，而且……她长得还没梓君兄你好看，根本配不上你！”楚云也顾不得王梓君爱不爱听，只是一个劲地扯着他宽大的袖摆，不让他走，喋喋不休地劝说着。
　　王梓君看着自己的袖子被他攥的死紧，喋喋不休的样子也甚是可爱，心中豁然开朗，不禁又笑出声来。略微低沉而动听的声音悠扬：“我没收，傻瓜。”
　　楚云心中一顿，又立马恢复正常，于是这不寻常的一顿就彻彻底底被他忽略了。他傻笑着放开对方素白的衣服，乐呵呵的样子让王梓君也乐。
　　“那就好，那就好。”

　　“哎，梓君兄，听说王太傅私下给你安排了场婚事？是跟礼部侍郎的千金？”
　　“嗯，正是。”
　　“那祝梓君兄早日娇妻在怀？哈哈……”
　　“承张兄吉言。”王梓君疏离地客套，目光不断扫过跟在身边，比他矮上半个头的楚云。
　　“原来梓君兄已经有着落了？恭喜恭喜！”楚云很正常地同他打趣，即使细致如王梓君，也不能在那笑脸上找出半点破绽。
　　王梓君叹了口气，心中一动，便想到如今高坐于皇位之上的新皇帝，嗯……是时候让他帮点忙了。
　　三日之后，皇上圣旨赐婚，将礼部侍郎千金赐予十三郡王，即那天来打招呼的张兄。

　　不久之后，京城里便传出王梓君乃天煞孤星的谣言。所谓空穴必来风，有风必有空穴。这事得从王梓君从尚书房出来，成为太傅之时说起。
　　自从礼部侍郎的千金被赐婚之后，王老太傅又为他找了个门当户对的亲家，可谁知，聘礼还没来得及送，圣旨又下来了：某某某家千金因相貌品行皆上乘，特此被封为什么什么妃子，即日入宫。
　　王老太傅傻眼了：这是巧合啊，还是皇帝跟他对着干啊？
　　连续几次下来，姑娘们不是被莫名其妙地许配给谁家公子，就是被封为什么什么公主，与哪国王子和亲，这样闹腾下来，哪怕他家王梓君有多优秀，还有哪家肯让自家女儿受那个罪，对王老太傅皆入门不见。
　　王老太傅不干了，倚老卖老闹到刚登基的皇帝面前，要求皇帝下圣旨给自家儿子赐婚。
　　皇帝也傻眼了。他这可是听王梓君那小子的意思干的啊，这可不在那小子的计划之内。
　　皇帝一向看王梓君‘万事皆在操控之中’的表情不顺眼，坏主意一打，于是大笔一挥——将东明公主赐婚予王梓君太傅。
　　可谁知，这东明公主竟然是个心有所属的，听到圣旨一下，立马跟着情郎，一甩包袱——私奔了？！
　　王老太傅是彻底相信了这天煞孤星的命，叹着气，幽幽道：“我也不指望他能有个多优秀的妻室了，能相陪到老也罢……”
　　龙座之上的九五之尊摸摸鼻子，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西边的宅院里满是怨气，可东边确实笑得灿烂。
　　“哈哈哈，他王家可要绝后了！好一个天煞孤星！”楚太傅仰天长啸。
　　楚云撇了自家老爹一眼，喃喃自言自语般从老爹面前走过：“我再呆他旁边这么久也没见怎么样，这种鬼话他也行……”
　　楚太傅讪讪闭嘴，在心里暗骂：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让老爹过过嘴瘾都不行吗！
　　楚云走回自己房间，合上门，才开始笑得肆意：“哈哈哈哈，没有妻子了吧！叫你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