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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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时寒站在房门外，手臂几次抬起又放下。
“既然来了，就进来。”
封时寒听到那个声音，眼神闪烁，却终是推开门。
赵戟负手站在案前，背对着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身：“为什么犹豫？”
封时寒叫了一声“师父”。
赵戟点点头，沉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封时寒怔了怔。
“怕我责怪你没有看好瑞儿？”赵戟道。
封时寒低下头，默不作声。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徒弟，虽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赵戟还是从中看到了他的自责，他叹了口气，拍拍封时寒的肩，道：“你们两个之中，你一向比瑞儿沉稳，所以我们才放心把瑞儿交给你照顾。他性子漂浮不定，喜欢新鲜事物，你能跟上他的脚步，已经不错了。”
知道赵戟是在安慰自己，封时寒抬起头，道：“师父，我知道了。”
赵戟欣慰的看了他一眼，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总是让你照顾瑞儿，连自己的事也无暇顾及？”
“没有，”封时寒笑了笑，道，“他那性格我早就习惯了，若说照顾，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说的也是。”赵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我们遇见你们之前，你们就一起生活了近两年的时间。”
他语气忽然一变，正色道：“时寒，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封时寒一愣，在他的记忆里，除了教他武功时，赵戟对他们的态度，一直是宽厚温和的，鲜少这么严肃地说话。若是这样，一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要说。
“听着，时寒，”赵戟看着封时寒，认真的眼神似在交托一间神圣的使命，他说，“我要你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保护齐瑞，让他性命无忧。”
“倘若有一天我或者你们齐叔出事了，你一定要好好护住他。”
“师父”封时寒皱起眉，道：“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这个你不用管，”赵戟摆摆手，“你只要给我你的答案。”
封时寒突然笑了起来：“师父你早知道我的答案，又何必多此一举。”
赵戟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封时寒一顿，收起嘴角的笑。他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我答应。”
“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赵戟意味深长地看了封时寒一眼，又道：“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校场吧。”
封时寒吃了一惊：“为什么？”
赵戟道：“反正现在瑞儿被关在房间里，你也有了空闲时间，也该去练练武艺了。”
“而且，”他看着封时寒，目光深邃，“将来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希望我赵戟的徒弟只有被人打的份。”
封时寒垂下眼，心思不明。
“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他回望赵戟，目光坚定。
“如此便好。”赵戟点点头。
封时寒道：“师父还有其他事吗？”
赵戟摆摆手：“没了，你可以走了。”
封时寒告了辞，走向房间，可就在他踏入房门的刹那，身体却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刚准备推门的手放了下去。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足尖点地，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后，人已经翻过几道墙，到了一条巷子里。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巷口，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巷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后，自然地走出巷子。
街上人来人往，封时寒加快脚步，混入人群中，顺着人潮向前方走去。
在他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一个中年男人伸手一抹，某个擦肩而过的路人的钱袋已到了手上。他把钱袋往怀里一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前方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背影。
封时寒穿过街道，到了岔路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他瞟了一眼路边，那里躺着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胡子拉扎，头发杂乱，手里还拿着个酒瓶，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那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嘴一裂，向他举起酒瓶，结结巴巴道：“兄…兄弟，要…要…要不要也…也来一…一瓶？”
一个酒鬼。封时寒皱了皱眉，没有理睬那男人的邀请，径自拐向右边的路上。
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那男人啐了一口，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爽……真爽！”他打了个大大的酒嗝，油腻的头发后面，一双眼睛却全然不是醉蒙蒙的样子，目光清明，目送封时寒离开。
之前那个偷人钱袋的中年男人，不疾不徐的来到路口。当他路过那个醉倒在路边的人时，那醉汉一拨酒瓶，瓶口指向右边的那条路。那中年男人晃悠了一下，脚步一转，慢悠悠地走上右边的路。
封时寒一路的速度控制得很好，不慢，却也没有快到引人注意的地步。他极其熟练的拐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就像是已经走了很多遍。黑色的身影出了城，没入清风岭的密林之中。
而在他出城不久，一个中年男人也出现在城门口。他走得很随意，就像是一个悠然闲逛着的人，却又极为精准的，踏上封时寒所走过的路线。
清风岭上，封时寒穿梭在树林里，就在眼睛已经习惯被树叶遮住阳光的阴暗后，眼前却突然一片豁然开朗。在密密麻麻的林间，竟有一块空地。而在空地的中央，赫然是一座坟墓，太阳的光因为四周树木的遮挡只漏下一束，而这一束光，却是不偏不倚打在那座坟墓上。
墓很普通，甚至连坟墓也算不上，只是一个凸起的土包，和一块竖在前面的被当做墓碑的木板，唯一令人惊异的，就是那光束所带来的奇景。光与暗的交融，仿佛是新生与死亡的交替。若让人看见，只能叹一句这墓的主人在死后能葬在这里，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而现在的墓前，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用手抚着木板。木板上一片干净，竟没有刻上墓主人的名字。那人却丝毫不在意这块古怪的墓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过木板的表面，而那块地方，光滑的和粗糙的四周形成鲜明对比。
封时寒走出树林，站在坐轮椅的人的身后，眼里的情绪迅速消褪下去，表情平板，就像在一瞬间被抽取了所有的情感。
听到他的声音，那个坐轮椅的人收回手，转过身，一张脸暴露在阳光中。原本那是一张并不年轻的脸，却还是能看出脸的主人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如果忽略那遍布整张脸，一直延伸到脖子下方的红斑。那一条条小指粗细的红斑就像一条条蚯蚓一样，在男人的脸上爬动。
看到这么一张脸，普通人一般都会吓一大跳，可封时寒却像早已习惯了一样，木着脸看着轮椅人。
“你迟到了。”轮椅人开口，声音却是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嘶哑。
封时寒如实答道：“被赵戟找去谈话，耽误了一点时间。”
“哦？”那轮椅人挑起眼角，“什么事？”
封时寒把之前的谈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那轮椅人听完，裂开嘴角扯出一个笑，道：“他们终于有所动作了，不过这样正好。”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抛给封时寒，“拿着它，进军营后找个机会，你知道怎么做的。”
封时寒接住布袋，没有丝毫犹豫地放进怀里。
那轮椅人又问道：“现在齐瑞怎么样？”
封时寒道：“被齐青关在房间里不准他出门。”
“关在房里？”那轮椅人摇了摇头，笑道，“齐青啊齐青，这么多年过去，你关心人的方式还是这么别扭。”语气就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
“我要你找的东西有消息了吗？”
封时寒沉默了一阵，最后缓缓说道：“没有。”
听了他的回答，那轮椅人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废物。”他动了动嘴皮。
封时寒垂下的手猛地握紧，脸色一白，不多会儿，额上居然开始冒出冷汗。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那轮椅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再给我一点时间。”封时寒几乎是咬着牙把这句话挤出来。
那轮椅人眼神一动，没有说话，封时寒的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别妄图挑战我的极限。”那人丢下一句话，又把轮椅转了过去。
封时寒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进丛林里，临走前，他瞟了林中的某个地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风刮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而在这声响中，却混杂着另一个声音。重重叠叠的树叶间，一个人影从中浮现出来。那人皱了皱眉，回味着刚才一闪而过的怪异的感觉，最终摇了摇头，跟上前方人的步伐。
封时寒下了山，进入城中，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正当空，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这时，一阵桂花的清香飘进鼻腔。他扭头看了看路边，果然看见一家卖糕饼的店里，店主正端着一笼热腾腾的桂花糕放在桌上。脑海里一张脸浮现，封时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那人向来喜欢吃这些甜腻的小点心，这次被齐叔关在房间里，心情一定不好，该买点点心回去哄哄。
想到这里，脚便向糕饼铺走去：“老板，给我来一斤桂花糕。”
“好嘞。”老板手脚麻利的包起糕点。
封时寒给了钱，接过糕点，回去时，步伐又加快了不少。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快点回去，趁着热乎赶紧给他。
清风岭上的坟墓旁，轮椅人还是面对着木牌，眼神深情而缱绻。
他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道：“看啊，那就是你儿子身边的人，你看，一点点东西，他就乖得像条狗一样。十几年时间算什么，最后还不是为我做事。”
“谁能抵抗住那东西的力量！”他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用手指戳戳自己的心，“你说，你有什么好怨的？啊？你说啊！”他一把抓住木牌，把它从土里拔出来，一把丢了出去。
他抓起坟上的一把土，又任沙土从手心里流走：“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他摸着长着杂草的坟包，虽声音沙哑，却是眼神温柔地看着坟墓，问道：“我不怪你把我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也忘了那件事，好不好？”
树林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他眼里的温柔逐渐被浓烈的失望代替，他低下头，像疯了一般，发出咯咯的笑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既然这样……”他一拳打在坟包上，血肉飞溅，眼神冰冷，“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