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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花间兰若英雄寞(一) ...


  •   门外的夕阳依旧,淡淡的柔和散发开来。

      西山的红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欧阳兰若突然开口道:“将那些人暂时安置在我府上吧,那么大的院子,人多还可以热闹些……”

      良久,集月转首看他:“你不该帮我!”

      男子看着她突然神情激动道:“你不该回来!”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

      “为了赎罪?”

      集月低下头:“是!”

      “那好……我帮你!”话语利落干脆。

      集月匆忙摇头:“你现在也在水深火热之中,何苦再蹚这趟浑水?”

      欧阳兰若默然良久道:“我死是早晚的事……我也想在死前做些有意义的事!”

      集月望着他,夕阳淬落在他发间,融融暮霭与他浑然一体,仿佛再也难以分离。

      温碧青在庙门口不停地踱来踱去,神色颇为焦灼。

      “沉烟姑娘,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啊?”

      沉烟还未来得及答话,破庙内的带病之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竟异口同声道:“这已经是你问的第七遍了!”

      “哦……呵呵……”

      温碧青不好意思的笑笑,安静了下来,双手横抱在胸前,斜倚在门框。

      良久缓缓开口道:“总觉得她将过去埋藏的太过彻底,故人突兀寻来,所以才会让我措手不及。”

      “温公子,定是你多虑了吧!”

      “希望是吧……”

      话虽如此,可温碧青眼前又浮现了那日的情形。

      他和集月一同出外寻药,行至中途,遇到一个受伤沉重的人。集月忙上前设法帮那人止血,无法分身,让他去将药箱中的伤药取来。

      他打开药箱,竟无意中瞥到了一件物什,被上好的绸缎包好放在药箱角落的最底层。

      后来他问集月那是什么。

      她说那是她的过去。

      而她不愿再想起过往的事。

      “既然不愿再想起,为什么不扔了它?”他开口问时,脸上的笑若有若无。

      她则望着他浅笑,良久才道:“为了记住那个曾经救过我的人!”

      “温公子,集月他们回来了!”耳边响起沉烟的声音,温碧青匆忙转身,只见集月与欧阳兰若一前一后走近。

      “我们都收拾一下,暂时移居到兰若公子的府邸……一会儿便会有马车前来接我们……”集月的声音不大,却强烈冲击温碧青的耳膜。

      “什么?”所有人中只温碧青反应最大,惊叫出声。

      “碧青,你怎么了?”集月转首看他,眼中满是探询。

      温碧青扫了一眼她身旁的欧阳兰若,忙呵呵笑道:“没事。”

      欧阳兰若的家里,的确有几分冷清,偌大的院子只有几个侍女家丁不时来往。

      集月将救治病人的地方搬至欧阳兰若家中,确实方便许多。

      他们全被安置在西边的一处院子。

      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借住在一个不相识的人的屋檐下,居然还是通过自己的心上人!

      温碧青自是不愿。

      但集月告诉他,只有他们搬来这里,欧阳兰若才会说出那味药材的所在。

      温碧青听到这个回答便不再多言,随他们一起住进欧阳兰若家。

      谁知住进这里十几日了,欧阳兰若竟还未说出那味药材的下落,反而是带着他的爱妾,日日出外游玩,不到日暮时分,绝不回归。

      集月一日急似一日,但欧阳兰若却好像故意躲着她一般,即便前去寻他,他身边的下人也总能为他寻出一个对她避而不见的合理理由。

      来到这里后,集月就只在第一天见过他一次,往后他便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让人摸不定他的行踪。

      沉烟看着众人的情形,心中也暗暗着急,只得在暗处用自己的法力为他们煎药,希望能暂时拖出病体。

      而温碧青却安闲自在,黄昏时分还时常被管家请去和欧阳兰若饮酒对弈,两人聊得甚是投机。

      集月得知欧阳兰若如此款待温碧青,但却始终对自己避而不见,心中甚为不满,但却无可奈何。

      这一日,温碧青刚从欧阳兰若房间跨出,便觉头脑微微眩晕,抬头一看,才发现天色已晚,他和欧阳兰若在一起略饮了些薄酒,微凉的夜风袭来,他这才感到几分清醒。

      这一路颤巍巍的走来,刚转过一处假山,眼看再走几步便能进入自己房间,倒头大睡。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他面前闪过,在耳边掀起呼呼风声。

      他的酒顿时醒了大半,神色一凛,朝着那道人影大喝道:“什么人?”

      那道人影头也不回,趁着月色,径直越墙离去。

      他也再顾不得其它,向那人离去的方向,急追而去。

      那人好似故意放慢了速度,将他引到条小河边,便再也寻不到踪影。

      一片银华席地,月光映在河水中,泛起粼粼波光。

      一名中年男子迎着月色,傲然而立,风缓缓吹动了他的衣角,他就这样立在小河旁,寂然无言。

      温碧青眼见那道人影消失无踪,正待离开这里,这时,他突然瞥到中年男子的背影,脸上神色急速变幻,踌躇良久才怯怯叫道:“爹……”

      “孽子!”温长岳转过身斥责道,“亏你还能认得出你爹!”

      温碧青赔笑道:“爹……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离家五载,音讯全无,倘若不是我派荀伯带人到处寻你,又怎会知道你现在身在昌黎国!”

      “爹,其实……我这就准备回去呢……”温碧青干咽了口唾沫,缓缓道。

      “是吗?”温长岳看着温碧青挑眉道,“倘若不是我亲自前来,恐怕也逼不出你这句话吧!”

      温碧青后退几步吞吞吐吐道:“爹……我是因为有了心上人……想带回去让您瞧瞧……所以才一直推迟回家的日期……”

      “所以,这一推迟,就推了五年!”

      温碧青嘿嘿笑道:“其实我才认识她三年而已……”

      温长岳凛然道:“儿女婚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你自作主张?”

      温碧青见温长岳并非戏言,心中着实一惊:“爹……您是江湖中人,向来不在乎这些俗世虚礼,况且您以前也不是这样对我说的!”

      “反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这次来便是带你回红剑山庄!”温长岳话甫一出口,温碧青立即察觉情势不对,准备趁机开溜,谁知他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一道绳索结结实实地捆住全身,动弹不得。

      温碧青挣了挣,发觉要想挣开绳索,除非温长岳大发慈悲,主动放他离开:“爹,您总得容我向朋友道个别啊!”

      温长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放心,等你老老实实到达红剑山庄,我肯定会派人向你的朋友知会一声的!”

      “爹……”温碧青无奈的叹了口口气。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临近,一名男子翻身下马,牵着另一匹马,走近温长岳将马缰交给他,此人正是张辽三,他缓缓转向温碧青态度不卑不亢:“少主,好久不见!”

      温碧青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刚刚不是还见了吗?没事装什么神秘,想引我出来见我老爹,直接叫我一声不就得了!”

      “少主,属下受教,以后再也不敢了!”话虽如此说,可脸上却没有一丝认错的意味。

      温碧青还想说些什么,但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后领被人提起,身子重重的摔到马背上,他疼的呲牙咧嘴,艰难的转首看向温长岳:“爹,我心甘情愿跟您回去,您把我松绑了,好吗?要是这个样子回红剑山庄,丢我的人事小,扫了您老人家的颜面,那才是大事!”

      “放心,到了红剑山庄,自会给你松绑!”温长岳马鞭挥出,马立即撒开四蹄,向前狂奔。

      马背上的颠簸,弄得温碧青全身酸痛不已,神色难奈,他向后一看,果然发现张辽三骑马尾随其后,他扯着嗓子喊道:“张辽三,你见死不救!”

      “少主见谅!”张辽三只朝他微微一笑,便专心驭马,再没有看向他。

      林间小道融入浓浓的夜色,越发显得幽静深远,只有温碧青的哀嚎深一声浅一声的远远传来,穿过树林,不时惊起一群在枝头栖息的夜鸟。

      温碧青被温长岳带回红剑山庄,丢进了他五年前曾住过的房间后,便匆匆离去。

      这里仍旧窗明几净,所有物品都是按照他五年前的安排所布置,丝毫未染上一丝尘埃,可他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心里毕竟有些东西不同往昔。

      不行,他一定要早些想办法离开这里!

      温碧青的失踪,好像没能在欧阳兰若府上掀起多大波澜。

      沉烟是第一个发现他不在的人。

      当沉烟急急的寻到集月,告诉他这件事,没想到集月竟习以为常地向她笑笑:“别担心,不出三天,他肯定便会回来的!”

      “真的……是这样吗?”沉烟望着集月自信满满的表情,心中仍有些放心不下。

      集月向沉烟重重地点点头:“他以前也经常这样的……不辞而别……然后,每次都会不出三天便又会回来的!”

      “那就好……”沉烟听集月如此说,便也放下心来。

      可是这次集月说的话并未应验,直到第三日的那天晚上,温碧青也未出现。

      集月站在窗前,望着天际一轮冰月当空,虽然表面浑然不在意,但一颗心却已开始惴惴不安。

      只因她几次前去寻欧阳兰若,无一例外地都吃到闭门羹,所以这次她特地请沉烟帮忙,前去将欧阳兰若请过来。

      沉烟刚去没多久,集月心中烦躁起来,各种不好的预感一起袭上心头。

      可正在她为温碧青的安危而心乱如麻时,一道掌气突然从暗处袭来,直扑她的后心。

      她一个激灵,匆忙闪身避开,下意识的发掌回击,可还是慢了片刻,那掌劲虽然偏离了后心,但却重重的击在她的后肩。

      她略有不支,喷出一口鲜血。

      一名黑衣人闪出,趁机继续发动攻势,集月随即跃出窗外,两条人影在月下缠斗不止。

      “你是谁?是前来寻仇还是替天行道?”集月与黑衣人交手几招,心中便已暗暗有了盘算。

      黑衣人并不言语,招式越发狠戾,随意的招式起落,便可取人性命。

      集月越发小心起来,不敢硬接他的招式,只能避为上策,但也一时难以逃脱,败象已露。

      黑衣人一掌推出,集月体力不支闪避不及,已被他打中右肩,集月重重的跌在地上,右肩处骨骼断裂,碎骨刺破皮肉而出,鲜血直流,幸好被衣衫所掩,不易察觉。

      紧接着黑衣人再赞一掌,眼看集月无力闪躲,只能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一件物什突然直冲黑衣人而来,一道人影闪过,紧接着便与黑衣人打斗起来。

      欧阳兰若终于来了!

      “集月,你没事吧?”沉烟忙走近集月急道。

      欧阳兰若的武功全靠一个字--快!起手反击干净利落,招式起落之间绝不拖泥带水。他行云流水的招式动作,加上随着夜风翻飞起舞的衣袖,在月光银华下大有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范。

      “没事……”两人此刻正打得难解难分,集月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们,竟连头也忘了回。

      待沉烟再看向两人时,欧阳兰若一掌正凌厉挥出,黑衣人受创,狼狈的盾墙而逃,无影无踪。

      欧阳兰若望着黑衣人匆匆而去的背影,全身力气好似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举目望去,他此刻竟像一个久治不愈的病人,身躯在夜风中轻颤,勉力支撑。

      “兰若……”集月望着欧阳兰若眼中满是关切。

      他抬头向两人扯出一丝笑意,低低的咳嗽了几声,直起身子挥了挥手中的残破不已的折扇,一步一步走到两人跟前:“我无妨……幸亏今日兴起,随手拿起一把折扇,要不然……集月,你的小命,恐怕早已经不在了!”

      原来刚刚飞向黑衣人的那件物什,竟是他手中所执的这把折扇。

      集月仍旧挂念温碧青,顾不得自身的伤势:“兰若,碧青他……”

      “沉烟姑娘已经告诉我了,放心我会派人帮忙寻他的……”欧阳兰若看着集月继续道,“集月……我说你不该回来吧,你还偏不相信,这才回来没多久,便有仇家寻上门来,看来我以后得多派些人手加强戒备!”末了,又加了一句,“没准,你的小情人也是被那名黑衣人绑走的!”

      集月望着欧阳兰若道:“不可能,碧青三天前就已经不见踪影,倘若是被那名黑衣人绑走,他不可能只字未提,更不可能到今日才来杀我!而且,那名黑衣人不是昌黎国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来自中原!”

      “什么?”欧阳兰若大吃一惊,“中原的仇家竟然也这么快便寻来了?”

      “是。”集月低头承认。

      “那看来昌黎国的人肯定也已经有所动作!”

      集月叹了口气道:“兰若,对不起,连累你了。”

      “罢了,罢了……既是朋友,何必要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欧阳兰若连忙挥了挥手,这时他脸才有渐渐有了几分血色,他突然看着沉烟温和笑道,“你该向沉烟姑娘好好解释解释了!”

      集月依言,望向沉烟,但却欲言又止,踌躇良久,不知该从何开口。

      沉烟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已猜出几分。集月,过去已成过去,早已不再重要!既然如今无怨,何必堪堪回首?只有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月光下,集月的双眼竟泛起盈盈水光:“沉烟,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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