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墨

5、心想事成

　　走出黄氏集团的大厦，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安茉才开始感觉到后怕。怎么能在黄晟铉的办公室里睡着呢？怎么还敢跟那样的男人较劲儿呢？最让安茉诧异的是，她竟然真的谈来了一份黄氏集团的工作，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干什么？但这份工作是在黄晟铉和文森的眼皮底下，会好到哪儿去呢？
　　安茉觉得自己的额头和后背都是汗，但同时她的内心里是狂喜的。NND的，终于也算给自己弄了一份儿体面的工作，以后别人再问起来，报出黄氏集团的名号也是江湖响当当的招牌，她的腰腿和脊椎也没那么疲软了，断不会再是角落里模糊的一个影子。至少也是飞过晴朗天空，明目张胆的往下掉毛的大雁，这才叫天空没有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了。
　　然后，安茉就想到了云志。云志那双修长甚至有些性感的双腿，懒散的搭在咖啡厅的椅子横木层上，做什么都胸有成竹的表情，爆栗安茉脑袋时那副恨其不争的神色，浓眉下面的那双深邃的眼睛，早早的浸淫了太多年的人情世故，还有世间冷暖。
　　安茉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她马上就要去找云志，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开始跟这个世界谈条件的。

　　云志租住的房子在城区中心，但却是老旧的小区，老旧到连最简易的防盗门都没有。附近到处都是正在盖，或者盖完了等着交工的高楼大厦，那些老旧低矮的六层的楼房小区，快要被现代都市的繁华淹没了
　　安茉转了好几路公交车，下了车一路狂奔，等她跑上4楼，站在云志租住的房子门口时，已经累得喘不过来气。当然，这其中还隐含她畅快的兴奋和想向云志炫耀的压抑。安茉等不及平复自己的呼吸，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敲门，云志这个星期都上夜班，白天肯定在家。
　　好一会儿，房门被慢慢拉开一条缝隙，云志倚在门口，惊讶的打量满头是汗的安茉，“你怎么来了？”
　　“进去再跟你说吧，渴死我了……”安茉抹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水，初秋的余热还没让整个城市从盛夏的酷热中彻底解放，何况她真的跑了很远的路，从黄氏集团到云志家，安茉折腾了大半个下午，喧闹的黄昏拥挤着下班的人流，自行车铃声和私家车的喇叭声成了整个城市的风景。
　　云志竟然倚着门没动，他抿抿嘴唇，似乎很想跟安茉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那么倚着门口站着。云志的一只手还防备性的横在房门的打开的小小空间上，房门开合的大小，连半个人都进不去。
　　安茉愣愣的看着云志，她从来没看见过云志的表情如此的为难，如此的难以形容。安茉茫然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又做了什么事情让云志如此的为难，如此的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
　　“云志哥，是谁啊？生日蛋糕不是送过来了吗？”突然的，房间里响起脆生生的女孩儿探询的声音，像是断了丝绒线穿着的珠子，叮叮当当的打在清透的瓷器皿上。
　　“没事儿……”云志飞快的回头朝房间里的某个方向看一眼，又再次转回头看着安茉，还是不说话，但他不说话的意味里透着潜台词：你看，今天真的是不太方便。
　　“我……没什么事儿，真的没什么事儿……”安茉竭力的把失望转化成还能看的微笑，平息了自己的呼吸，准备转身离开。
　　“谁啊？”房门突然被拉开，有人探出头，依旧是脆生生的好听的声音。
　　安茉终于没忍住，探头看那个有着脆生生声音的人。一个个子不高的小丫头笑的天真烂漫，从云志的胳肢窝里探出脑袋，毛茸茸的头发还打着好看的卷儿，眉眼间都是青涩的笑意，稚气未退的学生摸样。
　　“云志哥，是你朋友吗？”小女生拽着云志的胳膊和衬衫，撒娇似的笑着，她的动作和言语，都透着和云志已经熟稔到无须任何讲究的程度。
　　“嗯，我老家的邻居，她叫安茉。”云志一边不自然的笑，一边把小丫头不太安分的手强按下去，云志并不回避安茉的眼神，“安茉，她是苏迪。”
　　“你好。”安茉感觉自己的声音哑了很多，她突然觉得不公平，自己在这个城市就只有云志可以相依为命，而云志可以相依为命的，却不止自己一个。
　　“今天云志哥给我过二十岁生日，你要不要一起来凑热闹？”苏迪眨巴着长睫毛的眼睛，清澈的眼神一点儿矫情的虚伪都没有，她怕是真心邀请安茉加入她二十岁的生日庆祝会了。
　　“不了，我……还有事儿，你们庆祝吧，祝你生日快乐！”安茉客气的有些心酸，他甚至都没看云志的表情和眼神，只想快点儿离开。
　　安茉带着百分百的失落心情噔噔的下楼，听见身后是轻轻的关门声音。比昏暗的楼道还昏暗的照明灯聊胜于无，安茉连头都没回，一如来的时候那样狂奔朝老旧的小区外面跑去。
　　暑热褪去，初秋的傍晚明显没有盛夏的天长，夕阳的余晖涂抹了城市的大半个天空，温度适中的风拂过脸颊，透着让人心醉的假象。你看着好我看着不错他看着也不赖就是万家灯火，万家灯火等同于家和万事兴。
　　安茉孤独的走在城市的柏油马路上，她仰望还没有显露出星星的昏黄天空，她的二十岁生日可有人帮着过？她是多么多么的渴望苏迪那双清澈的透着天真的眼神，若她能有那样一双未经尘世的眼眸，定要不顾一切的跑回小城市，去找到铭洋，告诉他她喜欢他喜欢的早就没有了自己。
　　小城市已经成为记忆中的废墟，所有的温度，不过是回忆里铭洋的微笑或者身影。他的小虎牙隐现在干净的表情里，就如很多年轻，安茉在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去烈士陵园扫墓，她站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墓碑前面发呆，远远的，铭洋奋力的展开他们学校的校旗，透过厚重颜色的校旗，铭洋的身影被温暖的太阳光从背后定格成了金黄色。
　　“啊……”安茉双手卷起，走在僻静的路上，对着天空大声的喊着。而今，安茉所有的情绪和压抑的情感，不过是淹没大都市里最寻常不过的呻吟，超过五百米的距离，就连呻吟都听不到。

　　清晨，本该鸟语花香。
　　黄氏集团的大厦门口，全是出租车和商务车、私家车的喇叭声。停车场引到车辆进出的保安的声音，还有匆忙的连话都不太说的员工们，进入大厦门口踩踏着透明的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文森把一份雇佣的劳动合同递给安茉，连话都懒得说，只是用手示意安茉应该在哪里签字。安茉细细的看过合同，她签字的时候，手指头都跟着颤抖，导致她平时写的还不错的字，在文森和黄晟铉的眼神注视下，歪扭的像个不会写字的小学生。
　　“拿来吧。”文森在安茉签完字的瞬间，就伸过手来。
　　安茉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把藏在背包里的胶卷拿了出来，递给文森。文森一刻不停的转手给了身后看似漫不经心的黄晟铉，黄晟铉看着胶卷，突然就皱起眉头。
　　“我怎么确保我拿到的就是你所有的底片？”黄晟铉的声音突然的就犀利起来，暗含着很多杀伤力的冲击波。
　　“那我怎么确保您拿到所有底片后不会找借口开了我？”安茉被不明所以的杀伤力冲击波刺激了，人可以无耻，但不能无信，黄晟铉刚才的话等于说她安茉根本就是言而无信。
　　“你跟我讲条件？”黄晟铉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里透着不寒而栗。
　　“您要是不相信，就找个专业的人去冲洗，看看是不是您想要的。”安茉放弃较劲儿，很简单的道理，她不明白黄晟铉为什么不懂。
　　黄晟铉突然一把扯出来胶卷的一段，黑乎乎的胶卷瞬间被从头拉到了尾。暗盒里的胶卷在见到真正的世界的时候被曝了光，安茉突然明白了，不是黄晟铉不懂让人清洗，而是一旦找人冲洗，就注定要有人看到胶卷里的秘密，多一人看到知道，就少了一重安全系数。
　　“你去人事部报道吧。”文森不高不低的声音在安茉耳边响起，他很谨慎的把黄晟铉撕扯成一团的胶卷全部用裁纸刀剪成碎片，安茉悄无声息的退出黄晟铉的办公室。
　　黄晟铉哼了一声，他的脸上全是冷笑的表情。
　　“试用期满之前，我会抓住她的把柄以防她还有其他底片，然后再找个恰当的借口开了她……”文森小心翼翼的处理剪碎的胶卷，小声的说着，但好像不是对黄晟铉说的似的。
　　“我最不喜欢别人跟我讲条件，这个世界上跟我讲条件的人还没出生呢。”黄晟铉的不爽慢慢转化成由衷的感慨，人过五十知天命，他真的老了。甚至像安茉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都敢炸巴着翅膀跟他谈条件，那不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而是不自量力。
　　“我会安排她当黄轶飞的生活助理，这个工作……没有什么人能坚持到试用期满。”文森绞碎所有的胶卷底片，不动声色的站在黄晟铉的身边。
　　黄晟铉不说话的看着文森，平光镜后面的眼神就像苍鹰发现了狡兔后，聚焦的眼神在某个瞬间簌的张开。然后，在张开的同时，就会投射出犀利的带着杀机的光芒。
　　“黄董……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文森微微欠身，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上都是即将被针刺的前兆，紧张的额头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
　　“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但我喜欢真聪明的人。”黄晟铉收回目光，把一沓签好的文件推给给了文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