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降灵师 ...
-
雨仍然在下，和我的泪溶在一起。我微扬起头，转过身，对着身后不远处那个静立着的身影微笑道：“好久不见啊，无音。”
火光一颤一颤，照不出无音仔细的样子，却隐隐知道他瘦了，仍然穿着一身降灵师的服装，宽松的衣物随风轻摆。
他没有出声，却把脸撇向了一边。
我慢慢走上前，离他很近很近，细细看他瘦削的冷漠的脸庞和垂下的双眼，终于忍不住抱住他，哽咽问道：“为什么要离开？我很担心，我很担心啊，我每次做梦总是梦到你倒下，鲜血到处都是……为什么要离开？”
你没有事，真好。能这样抱着你，感受你的温度，真好。让那么纯净的你染上血腥的，是我。都是我的错啊……
无音没有说话，我放松身体，略抱紧了些，倚靠着他，很安心。
忽然一阵剧痛从胸前传来，我像是被人猛地甩出去一样，重重摔在桥上。
“不要碰我。”仍然是那样冷漠的，无情的声音。
是了，我为什么没有觉察出来呢？以前的无音顶多是无情而已，但绝不会冷漠。我躺在地上，闭上眼，任雨水打痛我的脸庞，胸口的痛无法缓解，连带着心也很痛。手腕的伤处被震裂开，血水混着雨水，顺着桥面流淌。
“为什么？”我痛苦地睁着眼，看雨点落下来。“为什么？”很不甘心啊！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有出声，慢慢提步，慢慢从我身边掠过，却不看我一眼。
“为什么？！”我撑坐起来，冲他大声喊道：“因为什么！连被我碰都觉得无法忍受呢？！为什么这样冷漠？！为什么呢？”
我突然想到了，那种可能让我从心底发寒，冻得我紧紧缩成一团，我艰难问道：“是因为……我是妖吗？”
他定住，没有出声。我看着他的背影，觉着有些昏眩。果然，是这样吗？
“你救过我一命，这一次，两不相欠。下一次，不要让我看到。”
我有时挺恨我的耳朵，连那样轻轻的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到，想堵也堵不住。
我仰头，觉得全身都没有了力气。他慢慢地离开，我连出声挽留的余地都没有。
桥边移来灯火，那灯火一晃，灭了。头顶忽然被罩住，我睁眼，看到花灵焦急的脸。
“你怎么了？这么多血，你被打伤了？！”花灵细细查看一遍，愤怒道：“果然是你干的么？！降灵师！”
我怔住，看他脱下罩袍，覆在我身上。一翻银色卷边，立起身来，冷冷怒视已经转过身来的无音。
无音的脸，因为靠近灯火的缘故，显得那样苍白和冷漠，还有某种激动的情绪。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花灵冷冷笑一声，张开双手，桥下的水开始振荡，泛起波浪，那波浪越翻越大，冲击声好似咆哮。“你今晚别想活着离开。”我听到花灵阴暗低沉的声音如是道。
无音没有任何举动，身体却越颤越厉害。他甚至退后一步，用手紧紧抓住胸口，大口喘息。
我看他不对劲，赶忙扑过去，从后抱住花灵，恳求道：“不要动手，花灵，拜托你不要动手。”
花灵生气道：“他是什么人？！你竟然还要护着他？！”
我讨好道：“这伤不是他弄的，是我自己划伤的，你不要错怪了他。”
花灵转身冷眼看我道：“真的？”
我正要点头，却越过花灵的肩膀看见无音立直，脸色悲凄，张开双手结印。
“不要————”
我使劲抱着花灵，旋一个身，然后背上一阵重创，脑袋一片空白。
不该是这样的。
我听到我使劲喊：“走，无音。快走，无音！算我求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看到我死死抱住花灵，制住他愤怒到发抖的身子，对他轻轻哀求：“不要离开我，花灵。不要离开我……”
不该是这样的。
我还记得初见时他纯净没有表情的脸，立在我身边保护我的身影，垂危时痛苦的表情，还有小黛身边微微泛起笑容不懂世事的他，一笔一画认真制作祈福灯的他，离去时恋恋不舍的他，再遇时微笑着流泪着无比美丽的他，祈福时如仙人一般缥缈的他，拿着零钱小心翼翼却又开心的他，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雨还在下，我听到我轻轻恳求：“花灵，带我回去，我想要回去。”
不要在这里，这个地方，也许会成为我最不愿记忆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降灵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