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见》西渊

4、第四章 木家兄妹

　　四、木家兄妹

　　木习凛带着我到他家的客房去换衣裳，他就在屏风外，我换衣服的时候心悬悬的，就害怕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冲进来。还好，这也是我多想了，木习凛很老实的在外面守着，时不时的问我几句，我的回答几乎没一句是真的。

　　“真对不起，原本打听好了那闻枫公子就住你那间，谁知……实在是冒犯冯公子了。”我换的是木习凛还未弱冠之时所穿的衣物，虽然对我来说还是大了些，却比只着里衣得体一些。

　　“不碍事，每个人都会有迷糊的时候，只怪我娇生惯养非要住什么天字号的客房，这不怨你。”我系好腰带，绕过屏风。

　　木习凛换了一身黑色的常服，先前竖起的头发放下来一些，看起来竟有那么点风流倜傥。

　　“冯公子真是大度，习凛实在太唐突。”说完对我抱拳。

　　寅时的打更声传来，我才发觉一夜未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欲告辞离去，却不想木染夕风风火火的进来，她已经换了一身靛蓝色的罗裙，看见我就堆上一个满满的笑容，转脸用眼睛狠狠地剜木习凛。

　　“冯公子真对不住，今日这般唐突只因曾经算命先生说，如果我不在二十岁嫁出去的话，不出半年我就会死于非命。想来今年我已经十九岁了，我不得不急啊！”她此番话说的甚是惆怅，我很惊讶她能告诉我这些，“为何会是闻枫公子？”话刚落音，木染夕的脸色变得绯红，她做出女儿家的娇羞姿态，绕着手帕支支吾吾的。

　　木习凛在一旁提醒：“她和闻枫公子行了夫妻之礼，通俗点就是这丫头和闻枫公子洞房了，洞房后那叫闻枫的家伙就不见踪影了，今天打听到他来京都了住在荣华客栈，没想到竟掳错人了。”

　　我很是震惊，但面色却是极其的平静，我问：“可是木姑娘好像并不知晓他的长相？”我犹记得她见到我说了一个‘黑灯瞎火’的词语。

　　木染夕红着脸的柔声说：“人家很早就仰慕她了，一听说是他，就晕头转向了嘛。”

　　如今的民风竟已经这般奔放了？

　　我艰难道：“可我听说，这位公子好像是一位常年带着面具的神秘人士？”

　　木染夕道：“看着他那般如谪仙似的人儿，必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才戴上面具的。”

　　我想说的是，姑娘你真乐观！

　　木习凛在一旁哈哈大笑，木染夕小脸一红，攥着拳头威胁他道：“木习凛，是不是想吃姑奶奶的拳头了？”

　　“木染夕，我得提醒你，如果闻枫公子见到这样的你，指定会逃婚信不信！”他也不示弱。

　　“想打架是不是！”她竖起拳头。木习凛趾高气昂道，“我比你大两岁，这就意味着比你多两年的功力，你打不过我的。”

　　“你天资愚钝，没有慧根，就算比我多时年二十年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好你个木染夕，看看你哥是怎么把你打得求饶喊爷爷！”

　　“废话少说！出招吧！”

　　说完两人开始拳脚相向，我被这兄妹俩二话不说就开打的情形震住了，我很吃惊。我开口劝了几句，他俩充耳不闻，视我为无物。

　　不一会儿不过他们俩打着打着将阵地移到院子里，我跟了出来，你还别说木染夕真不赖，和木习凛的对峙下她没有吃一点亏，倒是木习凛偶尔被踢了一脚膝盖，偶尔被扇了一巴掌。虽然这兄妹俩似仇人般，可是我并未看到一丝仇恨，木习凛可以为了她妹妹去掳一个武艺高强之人，木染夕可以再踢到木习凛肚子时脚微微侧了一下以免伤害到对方，我很动容，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亲情吧。

　　亲情对于帝王之家是一个很遥远的东西，人总会被那些放大到极致的全是利益所诱惑，然后背叛周边的人。

　　从小母帝对我甚是严格，我们兄弟姐妹三个，上面有一个大哥一个姐姐，我是最小的。我的大姐早在我五岁的时候被人掳走生死不明，由于风扈国的规矩，我便成了储君不二人选。

　　皇宫虽有上万的禁卫军，我也有自己的侍卫，可是我仍多次遭刺客的袭击，甚至丧命。

　　在十三岁那年，我还未遇见越前。八月十五的国宴热闹非凡。那时有一个朝轩国的大使送来一把好看的匕首，点名要送给我。我将母帝送与我的十二骨折扇收入腰中，欢欢喜喜的跑去接过来看，谁知那人袖口一闪，等我回神时胸口竟被插上了一把做工精细的匕首。

　　我流血过多，倒下后便长睡不起，听说那时母帝几乎疯了般向全国求医，扬言说：谁能让我醒来，就封他万亩良田，黄金千两。

　　最终我是醒来了，只是那是在三个多月以后，整整一百日啊，我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好几圈。

　　醒来的我看见平时对自己面容最自信的母帝，她脸颊已经凹陷，肌肤泛黄，头发未挽起，这不是我平时见到睥睨天下的国君，那时她只是一个担心孩子的普通母亲。

　　身体慢慢养好后，便拉着与我同岁的随身丫鬟玄霜一起去御膳房，在她的指导下我亲手做了一碗小米粥，我端着热乎乎的粥饭去了勤政殿向母帝献宝。

　　只是方到门口便听到母帝的低沉中透着威严的声音，我站在门口不让玄霜出声，随后听到一个让我心凉的秘密。原来让我昏迷百日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最敬爱的大哥，他想杀我，我不相信，认为自己听错了，想冲进去让母帝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玄霜抓着我，捂着我的嘴，大力的将我拖走。

　　那天我坐在瑶望台看着整个皇宫很久，琉璃黑瓦漆红的宫墙，到处彰显了这座皇城的繁华。夕阳照下，给整座皇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纱。想杀我的人是我那只有十六岁的大哥，他勾结朝轩国的叛臣，不只想杀我那么简单。我是母帝唯一的女儿。如果我死了，就会给母帝一个沉重的打击，再者他们趁虚而入，如果不是这件事情我会一直把大哥当做我最好最贴心的哥哥。

　　我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就是穿过宫墙，到外面的那条人们常说的顺安长街，买一串我一直想吃的糖葫芦。我还记得大哥曾经给我带回一只好看的鹦鹉，他说是在顺安街买回来的，我为了这件事高兴了好几天。只不过没多久那只鹦鹉叨伤我的侍女玄霜，不舍之下我才将它送至御膳房，交给较为熟悉的岳大厨，让他好生看养。

　　谁知那厮没多久后死了，我去御膳房的时候未看见那只好看的鹦鹉。后来我才听宫人们说，常岳嘴馋的老毛病犯了，便炖了那只鹦鹉，第二天他的徒弟看到的时候，他已经口吐白沫死了多时。我想是有人知道我将鹦鹉给常岳，才会认为常岳将鹦鹉炖来是与我吃的，没想到岳大厨贪吃做了我的替死鬼。

　　大哥最终被母帝软禁在他自己的府里，本以为他会收敛。他虽不能出府，却时常让自己的手下强抢四处的良家妇女，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上元佳节大哥被叫回宫里参加宴会，越前也就是那时受一家曾经被我大哥所害死的女子的家人所雇用。那次虽然大哥没被他杀死，却也被越前用毒针毒瞎了双眼。

　　“公子？公子！”是越前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见他站在房门口，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发出一阵‘咧咧’的声音。

　　“公子，您……”他走近几步，看见我的脸顿住了。

　　我意识到脸上的湿润，伸手抹掉道：“我不是害怕了，我只是想奚祈，想母帝了。”

　　越前看着我抿唇不语。此时天边已泛白，我们告辞了木家兄妹俩回到客栈。

　　本打算今日到永望镇探探虚实，越前知晓我昨夜未睡，便建议我先补觉等有精力在去。都说皇帝日理万机，我觉得却晴天白日睡觉很是不妥，就算睡在路上我也要将今日事做完。

　　越前买了薄荷糕糖，让我含在嘴里提神。

　　出了城北的北燕门，沿着大道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视线出现一条很宽的河，岸边有位船家坐在岸边正在吧唧吧唧抽着旱烟。越前上前商量价钱，我发觉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越前商量好后唤我好几声，才反应过来，他担心道：“公子若是撑不住就回去吧，改日再来也无妨。”

　　我强撑着笑道：“无妨，只是一夜未睡而已，以前这种情况不是常有的么。”

　　夏日洪灾，秋日蝗灾，冬日雪灾，各个州府送上来的折子能堆成山。肖啸安说如若不尽快批阅完毕，百姓将性命难保。我知道百姓为先，可是我只是一个凡人。他给我呈上来的折子不是拨款要盖章，就是弹劾母帝给我留下来的保皇党。每每看到这些我都会气血上涌，暴躁不堪。

　　我矮身在船上坐下，河面吹来一阵清风，船滑至河中央，偶然瞧见越前的手紧紧地握住腰中的剑。

　　不等我疑惑，河水中便飞起四五名黑衣人，他们手中均持着兵器。

　　越前猛地起身将我拉到身后护着，这时船家去掉头上的草帽，从船的暗格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看准我直接向我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