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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伊人如玉剑如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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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鼬已经在这片大漠奔驰了整整五天。
除了沙子还是沙子,不要说人,他连一只耗子都没有遇见过。
这五天里,他没有饥饿干渴或是任何生理上的需要,但是身体状况一直维持在最佳状态。
那女人没有说谎。永生,在这样的地方,这真是讽刺而荒谬的。
不得已,他只能回头去找那个叫娉忆的女人。虽然她聒噪又热情得让人受不了,可她是目前这个地方唯一活着的东西。
忍者也是人,而人类是群居的生物。
见到她的时候是在第二天,她拎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跑着,看到他时长出了一口气,马上瘫在地上:“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追死我了。”
“不是叫你不要跟着我吗?”他慢慢地走近。
娉忆狡猾地看了他一眼:“说是这么说,可是你不是正往回走想找我么?”
宇智波鼬并不是个很喜欢说谎的男人,他应付这种状况一般都是选择沉默,这一次也不例外。
“新环境适应得怎么样了?”她并不介意他的沉默,自顾自笑着叨叨,“我刚来的时候可是足足绕了一个多月才放弃呢,可见英雄就是英雄,适应力就是好。”
“我不是什么英雄。”他开口,“这里只有沙漠?”
“还有我和你。”她好容易恢复了呼吸的频率,“以后不要跑这么快了好不好?我跟不上的;再说对你我而言赶时间完全没有意义。”
确实,对于永生的人来说,时间是足够挥霍的,他们的确毋须追赶什么。
可问题是,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鬼地方,要这么多时间拿来做什么才好?
永生是令人厌倦的东西。
看着永恒笼罩在黑暗以及月光中的沙漠,宇智波鼬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叫娉忆的女人蹲在沙地上用手指画画玩儿,她已经这么玩儿四天了。
“没有更好的事情做吗?”他曾经这么问过。
她抬起眼睛眨了眨:“除非你喜欢睡觉。”
无聊至极!
但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他站着,她蹲着,四天了,两人只说过一句话,就是上面那一句。
目光下意识地停留在她身上,没办法,沙子实在看厌了,好歹她还会动。
她蹲在地上,身体显得很小,手指细长白皙,一笔一划地似乎在写字。
宇智波鼬发觉自己并不认识那些字。
“那是什么?暗号?”
她噗哧一声乐了:“原来也有你不懂的东西啊,这哪是暗号,这是我的国家的文字。”
他注意到这句话的涵义:“你是哪国人?”
“中国。”她头也不抬地答,“是你们日本的老邻居了。”
中国,宇智波鼬知道中国,据说那是个幅员辽阔极其富裕的国度,不禁有点儿好奇。
“你想家了?”
她的手指顿了顿:“……你呢?”
无聊的问题。
“说说你们国家的事吧。”
“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就是吃饭睡觉过日子。”她耸耸肩。
单纯,聒噪,言语乏味,花痴……自打遇见这女人的第一眼开始,他对她的评价就一路向着反感的方向增加着。
这是个不懂忍术缺心眼的幼稚的女人,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明明是陌生人,他却隐隐在她身上看到某些熟悉的感觉。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那么熟悉,而且——危险。
“如果有办法的话,你想回去么?”她极有兴趣地问。
他皱眉:“回去?”
“对呀,回到活人的世界里去,复活。”
复活……遥不可及的梦想啊,死人又怎么可能复活,秽土转生的话还是算了吧。
可是佐助……想到自己那个年轻稚嫩冲动单纯的弟弟,鼬发现说不想的话是骗人的。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他的嗓音中有隐隐的悲伤。
“随便说说呗,反正也没别的事做。”她双手托腮瞅着他,“你那么宠你弟弟,一定很担心他吧,毕竟斑的真面目还没揭开,忍界大战的结果也还没出来,佐助那人会不会乖乖地跟着鸣人回木叶也都没尘埃落定。”
的确,不过……
鼬摇摇头:“鸣人不会有问题的,我相信他。”
她微微一笑:“也许你该担心的就是这个鸣人呢。”
她什么意思?!宇智波鼬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第七天的时候,远方有人影踽踽而来。
那是个男人,二十余岁年纪,清逸俊朗,一袭长衫。见到他们,他激动地跑过来,跌跌撞撞地叫:“娉忆!你就听我一次吧!”
宇智波鼬的目光急速在他和她之间转了转,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女人说谎。
她素来笑吟吟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恼怒。
那男人扑到她身边伸手想去抓住她双肩:“不要走!”
她动作极快地突然自背后拔出一柄剑指着他:“我说过,不要妨碍我!”
“杀了我好了!没有你我还不如死了好!”他不管不顾地叫着,双手就要搭上她肩膀。
眼中闪过一缕寒芒,娉忆挥剑便削向他的手,宇智波鼬取出苦无挡住了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千方百计甚至不惜演戏也要接近我,你想得到什么?”
身后的男子皱着眉叫:“娉忆,这家伙有什么好?不要跟他走!”
“很简单,”她移开了剑身,淡淡地说,“我是个死人,而死人的愿望只有一个。”
回去,回到活着的世界里去。
她疯了吗?
身后的男子不耐烦地推开他:“让开,别挡着我!娉忆,你听我说,回去又能怎么样呢?你也不是不知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就算你回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住口。”她冷冷地说,“留在这里才叫毫无意义!永生,永远带着过去的记忆活下去,永永远远地徘徊在记忆中。你喜欢这样的日子不代表我也喜欢。”
那男人非常固执地又向她走去:“但是我爱你,就算你再杀我一千次我还是要说我爱你!”
长剑挥过,一缕紫血飙起,男人清逸的脸上溅满血迹,但仍然执着地将手伸着,指尖触在她衣襟上,留下一点血痕,随即他整个人消失在他们眼前。
这一次宇智波鼬没有来得及阻拦,是她终于动了杀机,亦或之前一次她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一抖剑身,沙地上再度撒满斑斑血迹,还剑入鞘后她静静地说:“感情真是世界上最令人厌恶的东西,你不这么觉得吗?”
宇智波鼬举起苦无:“你杀了他。”
“如果你敢违抗我,我也会杀了你的。”她面无表情地释放着他从未见过的庞大杀气,“毕竟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撕开伪善的假面,那个单纯热情花痴的女人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冰冷又危险。
“你说想回去,是指死而复生吗?”
“是的。”她抬起眼睛看着月亮,恰恰避过他的月读,“你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吧?没有欲望,没有事情做,不会老也不会死,漫长的时间里只能一次次回忆着前生的那些破事……你难道不想回到佐助身边么?”
他想,但是他不会一头撞入这个危险的女人的陷阱。
“那个世界已经没有我的事了。”他沉声道,“我现在只想安息。”
娉忆久久地看着月亮,闭了闭眼睛,随即冷冷地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直到死后我才发现,死了还不如活着,活着起码我有许多事情可以做,而像这样的永生,实在是地狱。”
宇智波鼬发现自己完全能够理解她的感受。
“那个男人纠缠了我很多年,我一共杀过他一千零八十三次,这是第一千零八十四次,但是只要我还在这里,他就一定会再出现。”娉忆厌恶地看着地上的那摊血,“就冲着这个我也要走。”
“……我并不相信你。”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缓缓抬手拔剑,“胜者王侯败者寇!”
宇智波鼬发现这个女人是个极为可怕的敌人。
从遇见她起她那几乎可以算是毫无破绽的表演,若不是第六感里隐隐觉得她有问题也许他真的会被她骗到了。
不,也许他已经被她骗到了,毕竟他心里现在已经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出乎他意料的,这个女人虽然不懂忍术,虽然不是忍者,但是她轻而易举地赢了自己。
一招,只是一招,他的写轮眼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白光闪过,自己的脖子便已经露在了她的剑下。
原来之前那两剑都只是布局。
犹如黑暗中的一道电光,急速刺眼地,她展露了她的锋芒。
宇智波鼬不得不使出须左能乎,这样的速度,还没等用出天照自己就会人头落地的。
比他更快的,她抬手在自己的剑上重重地滑过,剑身上涂满她手指的血。当须左能乎出现之后,她挥剑划了个圆,血色混着剑芒闪过,须左能乎轰然崩塌。
宝剑直指他咽喉,她淡淡地说:“别折腾了,我的血可以切开一切空间,你的瞳术对我不管用。同样的,天照或者月读,甚至那什么三个丸子的招数都对我无效。”
“既然你这么厉害,何必找我。”他一面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一面说,“自己切开这个空间不就可以离开了么?”
她看着他,皱眉:“难怪你会败在斑的手上,当年他遇见我的时候,可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窍。”
鼬呆住:“你见过斑?”
“见过,还打过。”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后来打得实在厌了,只好停手。”
那个斑??
鼬开始相信自己是无法战胜这个女人的。
“听着,我实在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想要离开这里的话,需要我的血和你的写轮眼的力量。当年的斑就是这么出去的。”她收回举着剑的手,“我并不是你的敌人,只是想要利用你的力量而已。”
回想起那个斑,鼬敏锐地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他虽然回去了,可是他没有实体!”
娉忆挥去剑上的残血:“当然了,因为他没有得到我的血。”
“宇智波家族的万花筒具有的力量是‘空间移动’,无论移动的是物品还是人,本质上来说都是把某种东西按照你们的意志移动到另外的一个空间去;而我的血的力量是切开一切空间,也就是说我只能切开这个空间但是无法离开。”她叹口气,“当年斑没有得到我的血,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写轮眼离开了这个空间,不过离开的只是他的魂魄,所以他没有实体;而想要安全地离开这里,必须你和我合作。”
离开这里是可能的!鼬震惊于这个结论。
“你当时为什么不跟他合作?”他问。
她平静地看着他:“那时候我还不想出去。”
宇智波鼬几乎立刻知道她在撒谎。
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家伙,她说的几乎全是谎言。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煞费苦心地想骗他?以她的实力完全可以武力胁迫他不是吗?
他问:“你想出去做什么?”
“什么都行,总比待在这里强。”她立刻给出了答案,“我再也不想留在这里!”
“如果我说我不想出去呢?”鼬想了想,说,“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会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永生,我们是不灭的,记得吗?”
娉忆微微一笑:“不,你想出去的。”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天国,而是枉死城。只有前世积德行善,品性纯良,甚至利国利民的至善之人才有机会来到这个地方,他们本该去天国,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才会被丢入这里。因为他们的死因,全部是自杀。”
她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下去:“入了枉死城的人,将永世徘徊在沙漠中,因为世间最重的罪孽,就是扼杀自己的性命。”
“宇智波鼬,我知道你是个怎样舍己为人的男人,也知道你为了保护佐助可以冷血到什么程度,但是你可能还不知道,”她忍不住笑了,“佐助,是个玻璃,他爱上的那个男人,正是你最相信的那个漩涡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