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同床异梦泪难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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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儿啊，一遇到无忌的事情你怎么还像十几年前一样那么容易冲动呢！”先于杨过他们回到客栈的黄蓉无奈地迎接他们。
“冲动？！”杨过望了一眼在朱小茂怀里的张无忌，恨声道：“我就算那时候去他也……”
“嗯？”黄蓉问，“什么？”
杨过不再出声，冷着脸和朱小茂走进了房间。朱小茂放下张无忌后，黄蓉开始帮张无忌把脉。
“嗯，已经没有中毒的迹象了。”黄蓉道，“只是风寒和内伤还没好，肠胃也要好好调养。”
“那……”杨过问，“他……他身体没问题么？”
“过儿，”黄蓉看了他一眼说，“你的问题很奇怪，他的身体问题多得很，不过都不是大问题，养养也就好了。”
“我、我是问……”杨过欲言又止，看着张无忌的表情也复杂至极，黄蓉料想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写了张药方，交给朱小茂道：“小茂，你先出去给无忌抓药罢。”
朱小茂点了点头，拿着药方走了出去，还识相地关上了门。
黄蓉看了看坐在张无忌床头一脸苦恼的杨过，问：“过儿，看你的神色，似乎是恼无忌还多于恼文千松，是也不是？”
“我……”杨过看着仍然人事不省的张无忌，脑海里掠过在那个房间里看到的一幕又一幕，无一不让他心惊肉跳、怒不可遏！
黄蓉问：“到底怎么了？”
杨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告诉了黄蓉。
黄蓉听了他的描述，显得很些吃惊，说：“难、难道你怀疑……”
杨过咬着牙说：“我不知道！”然后一拳捶到床边的墙壁上，“彭”地一声，震得墙上的灰尘倏倏掉落。
黄蓉问：“那无忌当时说什么了没有？”杨过道：“他说他什么也没有做！”黄蓉道：“那不就得了。”
“可、可是……”杨过气恼，“看他当时的样子……真是……真是……”
黄蓉问：“过儿，无忌当时神智清楚么？”
“神智？”杨过回想了一下张无忌当时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说：“他……是有点不对劲……”
黄蓉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无忌说‘他什么也没有做’，不是想否认之前发生的一切，而是另有其意呢？”
“另有其意？”杨过迟疑，“你、你是说……”
黄蓉笑了，说：“对，他的意思可能是：他什么也没有做成。无忌本来就不擅辩驳，他当时被你误会了，脑子不清楚，又着急，自然只能翻来覆去讲这么一句了。”杨过道：“可、可是……也有可能是……”
黄蓉摇摇头，又问：“那你检查过他的身体没有？”见杨过愕然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她说：“如果真做了什么，那会留下什么，你自己应该很清楚罢？”
杨过想：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明灭不定，一会儿看向张无忌，一会儿又看向黄蓉。黄蓉知道他在挣扎和担忧，拍了拍他的肩，主动退到了房间之外。
她静静地站在外面等待，过了一会儿，杨过猛地打开房门，惊喜地对她道：“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黄蓉不出所料地笑了笑，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呀，我说你一遇到无忌的事情就容易冲动，你还不肯承认。”十几年前为了张无忌，杨过一冲动起来差点把郭靖给杀了。
杨过现在心情大好，好到即使郭芙来骂他打他他也不在意，更何况是黄蓉这样的责备之语？他笑道：“郭伯母您当真是料事如神，小侄我佩服之极！”
黄蓉笑道：“得了，奉承话少说，留着哄无忌罢。”见杨过一怔，她道：“你这臭脾气，当时肯定对无忌说了些不该说的罢？”
杨过神情懊恼，转过脸不说话了。黄蓉道：“别人要伤无忌，那是千难万难；可你要伤无忌，三言两语足矣。”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登时就把杨过给打醒了——是啊，自己看到文千松的尸体时，眼都红了，第一反应就是想杀人！可是文千松已经死了，自己找谁去泄愤？！所以，自己才会话都还没听明白，就把满心怒火全都撒到无忌身上罢？
想到张无忌当时错愕和无辜的表情，杨过咬唇默然。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跟张无忌都相处无间，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对张无忌都很信任，一看到那种情况，他偏激冲动的性子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伤害已经造成。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无忌当时是被他直接吼得晕过去了罢？
见杨过悔得脸都青了，黄蓉摇了摇头，出去拿了药箱来，帮张无忌处理着脸上的伤口，说：“这文千松怎么这么歹毒啊？划人家哪里不好偏划人家的脸！不过，幸好伤口是新的，也不深，再加上我爹的灵丹妙药，保证不会留疤的！”说着得意地笑了。
杨过攥紧拳头站在一旁看着，张无忌留不留疤他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他什么时候能醒，自己能跟他道歉。
黄蓉包扎完张无忌脸上的伤之后，问：“他身上还有别的伤没有？”杨过道：“手腕上。”
黄蓉拉下张无忌的袖子，看到那些曾经深深勒进肉里面的勒痕倒吸了口凉气：“居然……”然后有些鄙夷地看了杨过一眼，杨过知道她那是“无忌都这么拼命了你还不相信他，真该打”的意思，平生第一次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黄蓉用药水帮张无忌清洗了伤口，再涂了一层药膏，说：“这药两个时辰后就可以洗掉了，那时顺便好好给他洗个澡，换身衣裳。”
她伸手探了探张无忌的额头，叹了口气道：“风寒拖太久了，我担心他的脑子会受到些影响。”
杨过淡淡地道：“就算他变成傻子了我也照样爱他。更何况……”他笑了笑，“他本来就傻。”
黄蓉也笑了，她这个侄儿，狂暴起来的时候谁也制止不住，温柔起来的时候却谁也抵抗不住。说：“好，那我先出去了。等他醒了你再给他吃东西和喝药罢。”
杨过点了点头，但直到帮张无忌洗澡的时候他都没有醒来，就这么一直昏睡着。晚上戌时三刻，杨过终于按捺不住了，心想这样不吃不喝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但是喂东西给他他也张不开嘴，于是杨过便学今天喂他吃肝那样喂他喝粥，然后再喂他喝药。虽然苦得他自己都把眉头皱得死死的，但喂完之后忽然觉得自己特像哺养幼鸟的鸟妈妈①，内疚憋闷了一天的杨过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对张无忌道：“无忌，我们当真是甘苦与共，什么都一起吃了。”
张无忌离开他这半个月来就没有好好睡过觉，再加上之前的连番折磨，此时气息沉沉，意识全无，哪里会回应他？
不过杨过也不需要他回应，只要他在他身边就好。
他笑嘻嘻地爬上床去抱住他，凑脸在他颈鬓间摩挲了一下，闻到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皂角和刚才喝的中药的味道，感觉心满意足，搂着他愉悦地睡着了。
梦里，他看见张无忌已经养好了伤，高兴地叫着“杨大哥”，他心神一荡，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凑唇就亲了上去。
张无忌被他吻得喘不上气来，伸手想要推开他，他笑着牢牢圈住他，说：“你再也别想离开我身边了。”
“不……不……”张无忌突然脸色大变，使劲地推着他，叫道：“别碰我！”
“无忌？”杨过愕然，这时觉得怀中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安地挣扎，他意识就被拉回了现实。
“无忌？？？”杨过定了定神，发觉怀里的张无忌真的在推拒他，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问道：“无忌，你怎么了？”
张无忌还没有醒，但是紧蹙着眉头，下巴半仰，额头的刘海已经全都被汗水打湿，双唇半启，露出上面半排洁白的牙齿。他的呼吸粗重而凌乱，都喷到了杨过的下巴上，脖子间喉结滑动，喉咙里发出意识不明的低喃声。
这个样子真是……诱人犯罪！
杨过眼都直了，却听到张无忌在断断续续，着急地说——“别碰我”。
杨过先是一惊，然后才意识到张无忌被魇着了，而他梦境里的内容，想想都知道！
“无忌！”杨过轻轻拍着张无忌的后背道：“不要害怕，我在这儿呢，我是你杨大哥啊。”
但这些安慰之言并没有传到张无忌耳里，他犹自沉浸在白天那可怕的回忆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还有这么大力气，居然生生挣开了束缚住自己的绳子！
跌落下床，他觉得很昏眩，很想呕吐。身体虽然没有一丝力气，但他绝对不能忍受那种屈辱！被人以侵犯性的姿势按倒在桌子上时，他不断地扭动，挣扎！他记得当时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用那东西直接就刺穿了身后那个人的身体。
但现在他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东西了！现在他怎么挣也挣不开那个人了！
杨过企图按住张无忌，但越按他，他挣扎得就越厉害，神情就越痛苦，喉咙里渐渐发出绝望的嘶吼。杨过心里一软，正想松开他，张无忌却陡然睁开眼来。
杨过被他这么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他还泛着水气的眸子，不确定地问：“无忌，你没事了罢？”
张无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神色渐渐松弛了下来，也不再抗拒他了，但是表情怔怔的，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杨过掀开被子坐起，张无忌转脸，瞪大了眼睛看他，那眼神，空荡荡的，没有色彩和光亮。
杨过皱着眉头与他对视了一阵，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了床。
张无忌的目光幽幽地随着他移动，看到他下了床，点燃床前的灯，拿来一条毛巾，对自己说：“起来，我给你擦擦。”
张无忌不知道他要擦什么，但还是掀开被子慢慢坐了起来。杨过避开他脸上的伤，轻柔地帮他擦着那上面的冷汗。
张无忌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似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杨过被他的举动逗笑了，伸手去解他的亵衣，他却吓得一个激灵，马上抓住了他的手。
杨过柔声道：“乖，都湿透了，换一件。”张无忌听到他的声音，双眼好像渐渐有了焦距，看着他，突然用他那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说：“杨大哥，他什么也没有做。”
原来他还在想着这个！杨过心中一痛，勉强笑道：“我早就知道了呀。”
张无忌似是还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放开了他的手，接下来，无论是杨过帮他换衣服还是擦身子，他都很配合，只是僵直了身子，一言不发。
杨过做完这一切，吹熄了油灯，重新抱着他躺下床，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说：“无忌，睡觉罢。”
张无忌点了点头，马上就闭上了眼睛。却不知杨过在他闭眼之后，眼神马上就变了，懊恼、悔恨、怜惜、心痛，痛得无以复加！
他轻轻拍着张无忌的后背，凭着记忆，柔声哼着小时候母亲给自己唱过的摇篮曲。
张无忌静静地听着，慢慢地，搂在他的腰间的手垂软下来，头一点一点地往他怀里凑，最后脸埋在他的肩窝，呼吸均匀绵长起来。
杨过抚着他清瘦的身子，从肩头一路而下，滑过细窄紧致的腰，直至那圆翘的地方，他喉头突然一紧，歌儿顿时唱不下去了，赶紧移开了手，轻拍张无忌的后背，继续浅唱着。
但是，他越唱声音越哽塞，到最后居然忍不住流下泪来，也不知道是幸福的，还是心酸的。
杨过的歌声一直徘徊在张无忌的耳边，他再也没有看到那些不愿看到的东西，就这么踏踏实实地睡到了大天亮。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同床异梦泪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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