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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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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睁开眼,打量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布局,风里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坐在桌边,支着脑袋打瞌睡的王锐。看了一会儿,风里刀觉得桌上的烛灯太晃眼,于是翻身面向床内侧,打算继续睡下去。闭上眼,却是半分困意也没有,辗转反侧了半天,倒把王锐给弄醒了。
“卜公子?”
“嗯?”睡得太久,嗓子有些干涩,连发出的鼻音都有些沙哑。
王锐倒了杯茶,起身送到风里刀床边,“醒了?”
坐起身,迫不及待地喝下茶,风里刀才回到:“废话,不然我是在诈尸啊?”把茶杯交回王锐手里继续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在一旁打量着风里刀,王锐在心里暗暗嘀咕着,这人怎的一觉起来就跟没事了似的。
“哦。”穿好鞋,风里刀抬头看向他,目光清亮:“那日,少棠告诉我的,可是雨化田跟她们交易的全部?”
王锐显然是没想到他一醒来就会提起这件事,一时不会该怎么回答。
轻轻笑了笑,风里刀又道:“别琢磨了,知道什么说什么吧。我这么多年江湖也不是白跑的,她们说了几分真话,你我都清楚。现在,雨化田死都死了,你还在替谁卖命?”
“你!”听他这么说,王锐心里顿时升起一股邪火,但看着那张酷似雨化田的脸,便又生生压下了脾气。
风里刀见王锐面色阴沉也不畏惧,反而双手往袖中一插,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等了半天,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才移开视线,自顾自地说道:“不如我来猜猜好了。像常小文那么爱财的人,肯帮雨化田卖命,只可能是从他那儿得了好处。至于少棠嘛,以我跟她的交情,知道我留在京城可能有危险,所以才跟雨化田合作,顺便捞些好处,这也不新鲜。可是,雨化田费这么大劲收买她们,只是为了让她们骗我出城?王锐,这是你家督主的行事风格?”
“哼。”看着风里刀一脸戏谑,又想起他晕倒前的那番话,王锐冷哼一声,回道:“督主做事向来有因有果,费这般周折还不是因为看重你,怎奈却是看走了眼。”说完将头扭向一边,不愿再言语。
“好,你不说也罢,反正我现在饿得很,你说了,我也不一定能听进去。”边说边往门口走去,“要不要下楼一起吃点东西?”
“深更半夜的,鬼做给你吃。”王锐没好气地回道。
闻言,风里刀退回桌边坐下,“那只好等天亮了。哎,我说你有什么可气的?这人死不能复生,难不成你还想看我跟个女人似的跪在提督府前哭丧?”喝了口茶又继续道:“你看,咱们俩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你把事情前前后后讲给我听听,没准儿啊,我还能听出点儿什么来。”
低头想了想,王锐终于转头看向风里刀,迟疑片刻,张嘴开始说话。
屋内灯半明,窗外月半昏。
东方既白,风里刀望着桌上摊着的地图出了一夜的神,一直到王锐端着一托盘酒菜放到自己面前才木讷地抬起眼,缓声道:“你昨夜说,雨化田用这张地图换常小文让我服下‘无忧’,这是真的?”
“我何必骗你。”
“好,好……”风里刀点着头,“既然他如此‘守信’,至死都不忘许我百岁无忧,那我便也还他一个愿。”顿了顿,深深吸口气才吩咐道:“去,给我准备九十九张花灯纸,九十九只油烛,凡是做花灯用得上的,都拿来。”
看着王锐出了门,风里刀将目光投回桌上的饭菜,怒喝一声,将菜碟尽数扫落,随后还不解气似的一拳砸在桌上,心道:百岁无忧?呵,雨化田,你可真好意思说。究竟是我痴心妄想还是你信口开河?你既早已预见了生死,又何必许诺于我?一整座白上国啊,那可是你用命换来的,就这么轻易拱手让人?若不是自知生机渺茫,你会便宜别人?
捏紧了手中的地图,风里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想道:这权势当真就这般诱人?哪怕明知九死一生,也要放手一搏?而我,不过是你全部计划中,熹微到几不可见的一个可能。雨化田,你的确该死。
蹲下身,风里刀慢慢收拾着满地狼藉,眼睛一眨不眨,思绪却是一刻也不曾停下。
你活该被挫骨扬灰,被千踩万踏……可是,为什么我那么坚信,你不会死。而你,又为什么不留一线生机?让我奢望都奢望不起来……什么百岁无忧,我偏不让你得逞,我要让你到死都欠我一个人情。思及于此,风里刀竟坐在地上放声大笑,难以自已的,如同失心般。
我宁愿,你当初真的死在龙门,可清醒时才发现,竟忘不掉此间种种。哈、哈哈,没出息。
红蜡泪残,天光大亮。屋外明媚的日光从户牖照进屋里,却让风里刀蜷坐在地上的身影更显黯淡。
王锐把东西买齐回到客栈已是午时,敲开风里刀的房门将东西送进去,放好,回身道:“东西都在这儿了。”
点点头,风里刀应道:“好,你出去吧,上元节前不要进来,也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稍稍惊异了一下,王瑞答道:“好。”转身出了房间。
听到门和上的声音,风里刀伸出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抚上放在桌上的花灯纸,轻薄的质感中是微凉的温度。蹙着眉,风里刀坐下身,摊开纸开始工作。
王锐在门口站了会儿,摇摇头,回了房。
这之后,除去吃饭,风里刀几乎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当最后一笔墨落下,风里刀慢慢当下手中的笔,长吁一口气,抬眼环顾摆了一屋子的各不相同的花灯,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沉静。
九个昼夜,九十九盏花灯,雨化田,我可是个守信之人?做买卖嘛,总要有始有终,有来有往。纵使你不来,我也要往,从此,便只有你亏欠于我。
打开门看到风里刀时,王锐有那么一瞬间的吃惊,为了那双清透而宁静的眼睛。定定神,才低声道:“卜公子可是有事?”
“去叫一队马车来帮我运东西可好?”
“运东西?公子是要出城?”王锐不解道。
“上元节,能运什么?把我屋里那些东西运去灵济宫。”见他有些为难,风里刀又道:“我答应过雨化田,上元节要与他赏灯,现在,提督府是回不去了,只能去灵济宫。”不等王锐回答,便转身下了楼。
出了客栈门,风里刀从小二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往灵济宫去了。
骑在马上,风里刀看着沿街挂出来的花灯,兀自一笑,小声道:“不如我做得好。”轻轻踢了踢马肚,催促□□的马加快脚步。
“卜公子?”那日出来倒水的小太监看到风里刀有些意外,“公子来这儿……”
微微点了下头,风里刀笑道:“今日是上元节,在下是雨督主的……一位故人。本与他约了今日要一同赏灯,但……”顿了顿,又道:“不知公公可否通融一下?”
小太监一听他叫自己“公公”,忙不迭道:“不敢当,不敢当,公子叫小的高顺便好。您既与督主有旧交,小的怎敢怠慢,公子进来说话吧。”言罢,侧身把风里刀让进府门。
见高顺要和上门,风里刀忙阻止道:“莫要关门,等一会儿王随侍还要过来。”
“哦。”将门虚掩上,高顺回身道:“公子里面坐吧,这几天小的们在收拾旧物,院子里乱了些。”
“好,你忙你的,不必管我。”风里刀走进大厅,在正对府门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等着王锐把东西送来。这一闲下来,便沉沉睡了过去。
许是这半个月来太过劳累,风里刀这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揉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向院子里,如愿以偿地看到一地的花灯。起身伸个懒腰,走到院中。
见王锐在帮高顺一起清扫院子,风里刀轻咳一声,道:“还没弄完?”
高顺停下手中的活儿,回道:“啊,刚才小的看公子在睡觉便没有打扰,这会儿也差不多可以用晚膳了,公子和王随侍且回大厅坐下,小的这便去厨房看看。”
“劳烦了。”道了谢,风里刀和王锐到桌边坐下,等着开饭。
不出一刻钟,各色菜肴便摆了一桌。高顺正要退下,风里刀开口道:“一起坐下吃吧。”见他要推辞,又道:“别客气了,反正总是要吃饭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坐下,拿了筷子一起吃起来。
饭后,高顺唤来另外几个小太监一起收拾了桌子,回身对风里刀道:“方才小的们收拾督主的旧物,有一件是一盏花灯,督主来灵济宫时便带着,现在也有十几个年头了。小的看公子今日送来的都是花灯,不知那一盏是不是也是您以前送的,公子可要看看?”
风里刀不记得在这之前自己有见过雨化田收藏花灯,出于好奇便答道:“好,拿来看看。”
“还劳烦公子移驾,随小的道偏殿去。”见风里刀眼中透出询问的意思,高顺又道:“督主生前对那盏灯很是爱惜,平时都是好好地存在匣中,只有上元节时才会拿出来赏玩一番,小的们生怕一个不仔细给碰坏了,所以还请公子亲自去看看,若不是您送的,也省的拿来拿去。”
一听雨化田生前如此宝贝那花灯,风里刀更是好奇,同时,心里也不免泛起一丝怨怼,但面上还是微笑道:“那就劳烦你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