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秋去望江南》水左字六画

1、江边聚会

　　望江南篇

　　望江南•月夜回首
　　东风残，浪平柳依依。独自登楼凭栏望，半城枯木一江鸥。寒月笼千舟。
　　秋风临，杯酒双泪漓。复见白衣胜如雪，曾经风流换沧桑。情深灼心伤。

　　贺云书在江边的亭楼里，斜倚着亭柱，迎风而立，玉冠在如练月华下闪着微光，随着江水的投影一荡一荡。发丝和着细风轻舞，衣袂微动。这一身白色锦衣，映着腮上的两行清泪，在这月光下，显得如此哀伤而寂寥，就像这寂静的夜，这岸边冷清的舟，一样孤独，空虚，寂寞。他只是两眼出神地望着江面，望着远山，似在专注地看着什么，穿透眼前万物看着什么，又仿似什么也没看，眼里由伤心，绝望，渐渐地变成空无，空无一物，只是两行泪水不止不休。

　　这秋夜里，渐入冬时，即使风细，也浸着冷气，迎风吹得过久，易着风寒，此刻的他似乎全体会不到丝毫凉意。这京城衡王家的世子爷，可是远近为名的花主，难得如此落寞悲伤，只是不知为谁？寒风瑟瑟里，这可真是一个寂寞开无主的季节，故而，常害相思。

　　“苏寻．．．．．．苏寻．．．．．，你在何方？何处可寻你？至今，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已离我远去，宁可你真的不在身边，也不相信……不相信你会决绝辞世彳亍一人而行。如今想来，竟是我错了，倘是重来一次，我亦知晓改变不了同样的决定，是我负了你，如若你已踏上奈何桥，你等我，等我卸下责任，我不久即来寻你......上天若怜悯，来世前缘再续”，只听他自顾自地呢喃低语，心中的话诉诸于口，消匿于微风里。

　　云书饮酒，向来有度，鲜少这般痴醉。平日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世子，从未见过如此的脆弱与无助。如果任性一点，大可抛下这一身荣华与肩上的责任，一心地四处找寻他的苏公子，即使上天遁地，就是残尸碎骨也要寻到才能死心。但是他是俗人，他有自己必须要负责的人和事，他只能独自在无人的角落舔舐自己心口的伤。

　　片刻后，回过神来的他，想到自己已出来多时，恐有人来寻，定会看到他这狼狈样子，忙站起身，拈起衣袖匆匆拂掉脸上未干的泪迹，略略整理好衣襟。

　　“世子爷，世子爷，晚间风凉，皇子们怕您出来吹久了风，受了凉，让奴才来寻您回去，世子爷．．．．．．”，云书整理好衣襟，收拾好心情，正要转身下楼，便听到二皇子身边的小太监由远渐近寻来的呼唤声音，忙几步，下了楼去，因为头尚有些晕眩，在末几个梯子的地方，一失神的功夫，脚下踉跄，差点摔将下去，幸得小太监机灵，忙急身过来一把扶住，“世子小心！世子这是喝得上头了，慢点走，奴才扶着您”，云书向来不喜与人无端碰触，便轻轻拂开小李子的手，道：“不碍事，自己走”。

　　他一个人快步往前走，歪歪扭扭，小李子看世子爷走得一拐一拐的，怕他再个不小心摔着，到时候回去爷得问罪了，便机灵地跟在后头。绕过花丛，在经过莲池的时候，世子爷又驻足池边，盯着莲池发呆，轻轻往池边挪动了一小步，身子微斜，就要滑下池塘似的，小李子看得心慌慌跳，赶紧一个箭步，欺身向前，拦住云书，“世子爷小心，世子爷，奴才扶您回去吧，皇子们着奴才出来半晌了，现在定等着您回去呢，耽搁久了怕他们担心”，云书这才回头，转向小李子，看着小太监慌神的模样，一脸焦急，也是，别让皇子们等久了，借个小解的借口出来，吹吹风，要是太久没回去，还真以为出啥事儿了，想着，也就对着小李子点点头，道“回去吧，可让他们久等了”，也没有再过多推拂，任小李子扶着回了皇子们相聚的雅间。

　　小李子扶着云书回到楼船画舫雅间的时候，陪侍的歌舞姬和小倌们都已退下了。五皇子已经趴伏在桌上，大概是醉得狠了，已经睡死过去，好在五皇子喝醉酒不发酒疯，只知道睡，大家还挺能接受他这点，除了这点嘛，能被接受的就不多了，这人平时嘴毒着呢，也就不省人事的时候，才显出少年人的幼齿可爱，招人待见些。九皇子与云书的弟弟一般年纪，十三四岁，正值身体茁壮成长的时候，所以食量也大，此刻，还一直津津有味的伏案，一心一意而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食物，只在云书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埋头继续吃着。

　　云书亲弟，倒是安静，还在一个劲儿地给九皇子剥着龙虾。此刻，见云书进来，才赶紧拿出手巾擦擦手，站起来，走过去，想要从太监手中接过自己兄长，想着，自己大哥一直不愿他人近身，此刻都毫无顾忌地倚在下人身上，定是神智不清了，“哥，来我扶你，这次怎的醉成这样了，二皇子，我们这次聚会就散了吧，我扶大哥回去了，您看他这样子，定是醉蒙了”，云书听弟弟这话，把这哥哥说得，忒没用了吧，他神智还是有丝丝清醒的来着，回过头对着弟弟，瞪了一眼，恼火道：“我可没醉，本世子千杯不醉，万杯不到”，这声调拉扯的，还抑扬顿挫的。威严的二皇子坐不住了，站起来，做下结论，“今天就到这儿吧，云书这回是真醉了，哎哎，云书别恼，云岭，你就带着你大哥回去歇着吧，方才王叔还潜人来叫你家大哥回去，说少夫人风寒深重，难见好转，倒似更重了，正请了太医回去查看，且回吧。”云书一听夫人病情加重，酒顿时醒过来五分，“云岭，快，快回。”

　　云岭扶着大哥出了江边的画舫，等在外面的一众仆从赶紧地，迎上来，叫过轿子，一一扶着两位世子上了轿，急切地往王府方向行去。

　　在云书他们走了以后，二皇子宋缜叫过小李子，“这云书，刚刚是做甚么去了？看他神色恹恹，脸色苍白，莫不是身子不适？今晚，只见他喝过几杯，怎就晕乎成这般样子了？”

　　小李子，听见问话，忙想解释一番，方才爷们欣赏歌舞的时候，他也在一旁欣赏，同时注意着皇子世子们的神色，若有什么吩咐，可以及时应对。主子们一边观赏歌舞，一边谈笑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衡王大世子，一开始谈笑着淡淡地品着酒，还不时说两句调侃舞姬的，颇觉轻佻的言语。然而在这画舫头牌流香姑娘一身雅致地进得屋来的时候，衡王世子抬头轻轻看了姑娘几眼，便开始默默地喝酒，没再多言语，而当时的其他皇子的心思都在这头牌姑娘身上，没注意到他的神色。难道，这世子与这姑娘有何种渊源？以至于见得面来如此尴尬？不过这些想法，他一个奴才可不好去揣度，但是皇子问话，却不得不答。

　　“奴才不甚知晓，方才出外寻找世子的时候，也是半天没见身影，走出画舫，沿着河堤一路探寻，也幸好是世子今天穿的白衣，月光也好，才见得他在江边的亭子里，应是喝酒上头了吹风醒酒去的”。

　　“你这奴才，机灵倒是机灵，甚得主子喜欢，我重点是问你何以酒醉，你倒是只回起为何外出的问题了，罢了罢了。”这个小李子原是皇上身边太监总管的干儿子，因为伶俐，皇上也因为器重二皇子，才拨与他的，平时伴着二皇子，也甚得二皇子心意。

　　“剩下的，奴才却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