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传奇之叶梦凡篇》seeter

2、第一章 涛生云灭处 风雨故人来

　　任何事都只会有一种开端，却会有无数种结局。
　　她可以不在乎自已的生死，却无法不在乎自已的结局。
　　因为那已不是她一个人的结局。

　　少女静静地坐在密林的最深处，调息，并且等待。阴黯中，那张优美容颜上的苍白格外惊心。
　　风起处，送来大自然草木生死枯荣的气息。
　　草木可以重生，而属于她的机会却只有一次。
　　这两个月来的每分每秒，她都是在死神的羽翼中穿行，能活着来到这儿，已经是种奇迹。
　　目的地已近在咫尺了，但她的能量也快要耗尽，连自我疗伤都是有心无力。
　　其实也并非完全无力，而是考虑把残余的能量留到最后。留给最后的机会。从逃亡的那天起，她就再也没为自已做过一件事。
　　只是越接近终点，就越感觉艰辛。
　　就象此时，她已经感觉到危险气息的慢慢来临。

　　刹那间，叶合眸敛息，身形突然静如天地间石化的雕像。
　　然而追踪者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只管精确地、毫不犹豫地从四方逼近。越来越近。
　　杀意迅速在空中浓厚起来，宿鸟亦已惊飞。
　　蓦然，三具银白色的身影幽灵般地出现，将叶围在中央，被包围者却恍若未觉。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现身的瞬间它们也同时抬臂射击。

　　两个男子正从屏幕上注视着这一切。
　　“她受伤了。”棕发的男子微笑着，仿佛有些惋惜，“而每具猎手四代的战斗力都可抵上一支军队。她活下来的机率不到万分之一。”

　　猎手四代。LMS公司最新研制战斗型机械人。有着激光也难穿透的合金外壳，还有顶尖的人工智能，从作出判断到攻击只需要千分之一秒，问世以来还没有过败迹。
　　“可惜却来了三个。”另一个男子有着优雅而冷漠的面容，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风云骤变。
　　千分之一秒后，战场上的形势已截然不同。
　　亮蓝色的光团乍起又散去。三具机械全部被毁，外壳和肢体散落一地，电火花微弱地闪烁，如同抽搐，还有青烟缕缕上升。

　　“果然三个嫌多。”棕发的男子已经明白，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赞叹，“作为一个战士，她确实是最优秀的。竟能利用猎手的追击本能和习惯于单独作战的弱点，算准千分之一秒的时机，瞬间转移到一名猎手的身后，引动它们相互误杀。法子是很简单，却几乎不可能完成，而你，艾略特中校，已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吧？”

　　“她把自已逼入死角不是为了自杀，”被称作艾略特的男子冷冷道，“何况机器终究只是机器。卡尔大校有什么疑问吗？”

　　“听说以前直隶于安全部的雷电行动组，被称为精英中的精英，成员个个智勇双全，身手过人。这个传说，从这个曾被称为雷电之叶的叶梦凡身上，得到了证明。”卡尔的笑脸据说就算对着敌人也会很温和，看来不假，“那么，想必作为雷电之鹰的你，战斗力不会在她之下了？”

　　艾略特终于把目光从屏幕转移到那张笑脸上，眼神闪亮而慑人。
　　“我想告诉你几件事。”
　　“请说。”

　　“首先，由于前线的需要，雷电小组已在两年前解散，成员都被分配到各个战斗部门，我现在是北部第三区空军总指挥官，艾略特中校，而不再是曾经的雷电之鹰。
　　其次，我这次是奉命前来配合你行动，我的任务只是带领我的部下，封锁住巴尔干山脉的领空，其余的事情我都不会插手。你听明白了吗？大校？”

　　虽然军衔比眼前这个男子要高，可是他那种气势却显然更胜一筹。
　　“只要你记住你说的话，完成你的任务就行了。”卡尔仍在微笑，笑得却象一只狐狸，“我另外安排了人手对付她。这个人想必你也认识。”
　　那个人。他怎么会不认识。那道曾经刻骨铭心却又令他梦碎神伤的倩影。

　　两年没见，她的容颜仍是那么鲜艳娇美，身子也还是那么单薄，有如风中怯生生的柔花。只是那双眼，却让他看了有点心惊。晶莹如昔，却似乎多了道燃烧的火，看多了战场厮杀的他，很轻易地辩认出那是恨意，深且浓的恨意。

　　她在恨谁？雷电组中最善良心软的流花，倒底经过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我这次被借调过来，就是为了杀她。”流花用那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直接盯住屏幕上的她，一字一句地道，“雷电花叶，纵横天下，而从今天过后，不是无叶，就是无花。”

　　屏幕上的少女正用娴熟的动作拆卸着猎手上的能源块。流花的恨意，她竟似能微妙的感觉得到，她的手停滞了半秒，随即继续完成工作。但在她立起身要离开之前，却深深地注视了屏幕一眼。

　　那种平静中透着悲哀，悲哀却又坚定无惧的眼神几乎震憾了他们。她不象是在为自已悲哀，更象是为了不可知的命运。命运的无奈。而她的坚定和平静，却仿佛在说，她一定要做完它。

　　一刹间每个人的心里掠过一丝疑问：她不惜生死也要完成的这件事，究竟是什么？

　　同一间会议室。灯火通明。大西洋战区陆军四分部的高级指挥官都已到齐。
　　“我们的任务很简单，拦截一个叛逃者；我们的作战原则也非常简单，那就是以多取胜。”卡尔大校双手撑着桌面，言简意赅。

　　四面合围，集中歼击。数量的优势在这种战术中得到充分发挥。这场仗还没有开始打，胜败已经决定。叶梦凡再厉害，倒底还是血肉之躯，绝对无法同一支军队相抗衡。

　　但这终究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四分部素以骁勇善战闻名，这次却合全军之力狙击一个女子，众指挥官面上的神情都有些怪异。
　　17中队指挥官郭凌沉思良久后举手。卡尔点头示意他讲。

　　“我们本来负责着西南战区的内层防御，这次调走大部分兵力，将直接导致后线空虚，如果后方的CIS防空战略系统和信息平台被毁，不仅西南部，连整个大西洋战区都会受到威胁。我个人的意见，只为了一个人，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调个两三支中队也就足够了。”

　　各指挥官都面露赞同之色。事实上，一个人的破坏力再强，也不会对整个战场造成多大影响。上头的这种命令简直是因小失大，自乱阵脚。

　　在生死与共的部下面前，卡尔不再有面具，苦笑道：“这点难道我不明白？但这是上面的严令，据说叶梦凡窃取的全是绝密资料，其中包括全球军事防略和最新武器研制图，没人敢设想这些落到敌人手里的后果。而我们是最靠近她的军队，别无选择。所以无论她是一个人也好，是女子也好，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内消灭她。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手段。”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事关大局，再说别的都是多余。在人类的命运面前，战斗的荣誉和个人的骄傲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原则只能被放弃，他们必须用尽一切方法去消灭这个女子。

　　卡尔大校看向一直沉默的艾略特：“中校有建议要补充吗？”
　　艾略特漠然地开口：“我没有什么建议，本人能力有限，只能负责起领空的防御，其它恕我爱莫能助。”
　　听到他冷淡的口气，已有几个脾气火爆的指挥官向他怒目而视。
　　卡尔微微一笑，转向流花：“流花小姐呢？”
　　“请称我杜中尉。我没有什么问题，相信至不济也能和她同归于尽。”娇俏女子流花同样冷淡无表情。
　　一方面惊诧于她的激烈态度，一方面众人也在暗思是否雷电组的成员都有冷漠的习性。
　　“那么，负责后翼包抄的15、16装甲支队现在就行动，其余人员休息一下，随时待命。”卡尔以一句话结束了会议。

　　走出门外才几步，流花便被艾略特喊住：“花，我知道附近有个湖很美，想去看看吗？”
　　流花沉默着，艾略特只觉得心呯呯直跳。正当他要失望之际，流花轻轻点了点头。

　　月光下的湖水清辉淡淡，果真很美。
　　有风暗暗从湖上吹来，荻叶瑟瑟，宁静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战争。没有死亡，没有仇恨。
　　这样的月色总会令人忆起往事。
　　两个人的心，同时回到了那段过去。

　　那时还没有雷电组这个名字，他们还只是特种兵训练营106支队。几只才参军的菜鸟。白天的训练总是那么艰苦，而晚上，几个好友便会到月光下的江边聊天。

　　开始是沉稳机智的采宁，豪气干云的阳和，风度翩翩的名见白，然后随着实战演习的次数增多，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几个老对手也都加入进来，变成好友。沉默少言的安道擅长布局，和名见很有一拼；艾略特看似俊美无害，却最善攻击；还有整个营中最美丽最出色的三名女子，叶梦凡，杜流花，明子。她们的灵气和智慧，使她们常在第一眼就能看清敌方的弱点所在，从而迅速取胜。

　　八个人，志趣相投，优秀相仿，既是最有力的对手，也是最要好的朋友。
　　每个有月的夜晚，大家都会在江边漫步，聊天，唱歌。叶的吉它弹的最好，很多时候大家都会醉在吉它声里，无声无息。
　　就这样互相支持着度过了每一个地狱式的严酷训练。
　　然后在自愿组队的时候，他们正式合作，并给自已的组起了个名字叫雷电。
　　无数次惊涛骇浪，无数次出生入死之后，雷电扬名天下，而他们的感情也更深。
　　虽然有分别的那一天，可是艾略特仍然相信这份友情不会改变，深信不疑。

　　但是。今天，叶竟成了敌人。花非杀她而后快。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流花看见艾略特眼中的疑问，无限凄楚地一笑。

　　“我当然不是为了她叛变。我们的友情使我不会阻止她做任何事。但是，她却先杀了我的未婚夫，我的爱人。小轩是陆军127中队的指挥官，那天他接到拦截叶的任务，我听说后立刻赶去，本想助叶逃一程，谁知，当我到的时候，战斗已接近尾声，地上满是尸体，叶就站在血泊中，枪口对准最后一个活人，我的小轩。我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大叫，不要杀他，他是我爱人。叶分明听见了，我瞧见她的右肩轻颤了一下。我刚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没事，她的枪却再度开火，我就这样看着小轩的身子被穿出很多洞，血象箭般地四射......他最后还费力地对我笑了笑，想要说什么，却没力气再开口.......等我醒来，叶已经不见。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为小轩报仇。”

　　艾略特听得完全怔住。这是那个叶么？弹一手好吉它唱明天会更好的叶么？
　　一眼瞥见流花强作冷静的神情，心中没来由的又是一痛：“流花，想哭就哭出来吧，硬撑着伤人。”
　　流花深黑的眸中盈起了薄薄的雾气，却仍是倔强地抿着唇。

　　正要再说什么，两人身上的通迅器同时响起。
　　紧急事件。各队指挥官集会。
　　两人同时向营地飞掠，心中却都在揣度。现在这时候，会有什么紧急事件呢？

　　大西洋战区陆军四部基地：天狼。
　　凌晨00：06时。
　　中心监控室。

　　副指挥官泽远上校此刻正如同一只困狮，烦躁地在部下面前踱来踱去。室内大大小小所有的电脑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天眼U-22监测系统正在对方圆十里内加强扫描，而警告他们危险的神秘信号仍查不出来源。

　　两分钟前，泽远上校被人从床上叫醒。原因是通迅室同总部的专用频道上突然插进了一组电磁信号，制式和密码都是已方所用，却不表明身份，只是反复着一句话：你前5右2公里处有敌。

　　信号只持续了三分种，而电脑作出的可信度评估却达到了90%。换句话说，就是天狼基地前方很可能已在不知不觉中埋伏下数量不明的敌军。
　　可怕的不是敌军的数量和类型，而是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避开多道警戒系统，无声无息潜入已方腹地。
　　天狼只是第三层防御线。前面还有天蝎和天龙基地，其军事实力的强大丝毫不亚于天狼。如果真有敌人，他们怎么会毫不觉察？

　　天狼的身后，是整个大西洋战区西南部的战略防御系统及电子信息交换平台。本身虽无攻击力，却起着联络协调各方军力的灵魂作用。容不得半点失误。在这方面最典型的莫过于三百多年前的海湾战争，当年的多国部队就是运用结构破坏战法，先一举摧毁敌国的战略及防空C3I系统，令得数十万地面部队陷入混乱，数百部导弹架只能盲目发射，数千门高炮各自为战，零星的飞机初升空就被击毁，致使对方正如古中国人所讲的蛇无头不行，无法组织高效有序的反击，结果以敌国的大败告终。

　　战争就是战争，所有的愿望最后还是得靠手段来实施。
　　自那一役后，战争的整体化结构日益为人重视，而围绕如何针对其薄弱系统进行攻防的战术也终于确立雏形，成为一门专业学科。

　　泽远或者并不能算个很优秀的指挥官，但他的长处便是谨慎可靠，这也是卡尔任命他留守的原因之一。对于天狼身后那群建筑物的重要性和脆弱性，他同样也都知道的非常清楚。

　　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已的能力倒底有多少。对于以少量兵力负担起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内线防御这种事，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自从卡尔大校率部离开后，泽远除了更小心地加强防备之外，便是一直暗暗祈祷，千万别出意外。

　　但上帝显然没有理睬他的请求。

　　中央的一台探测仪突然嘟嘟地发出警报，全体人员的眼光都集中到了那块屏幕上。那是一帧加强扫描后的画面，并不清晰，只能看见灰白色的模糊轮廓，看起来象一堆普通的石头。红外扫描显示无热能，生物反射为零，成分检测报告却是无法确定。

　　深感事态的蹊跷，泽远上校一面派出侦测专家小组作实地检查，一面向卡尔大校作紧急通报。
　　艾略特和流花来到指挥中心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室内鸦雀无声，每个指挥官都紧张地注视着墙上那面大屏幕，连他们进来都没人在意。

　　屏幕上如同小土丘般的灰白色物体仍静止着不动，表面泛出微微的黯淡光泽，倒和平常的火山沉积岩差不多，看不出有什么生命迹象。但受过特别训练，身为高手的艾略特和流花却已隐隐感受到一种阴冷的危险气息。

　　身经百战的人，往往都会有种超敏锐的直觉，靠本能觉察出危机的逼近。而雷电的成员，更早已将这种潜能转为战斗力，试想，以现代武器火力之快之猛，如不能在敌方行动前有所反应，生存的机率只怕和零也相差无几。

　　在座的其它指挥官都经历过战火，虽无如此丰富的近战经验，却也都觉出那物体有些异样，各自盯着屏幕，同时心中度算对策，没一个人说话，室内的气氛沉闷得几乎要凝住。

　　屏幕上，六个小红点飞快地从基地方向接近巨岩般的怪物。这便是天狼派出的检测分队，天眼监控系统详细地记录下每一处细节。
　　小红点在灰白怪物前稍顿，随即飞散开来，上下穿梭地忙碌开来，看他们的行动，应该是在做基本的采样分析。
　　一行行数字随着图像同步传递过来，未见异常，众人心情仍没有好转，继续屏息瞧住他们。
　　突然间，数字停住了，还传来某个检测人员模糊的惊叹：“天，这是什么？”才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剧变就在那刹间发生。白色怪物的表面突然如波浪般流动扭曲了起来，在瞬间分烈成无数个白点状光点，将红点包围在内。下一秒钟，已有四点红光消失。另外两点红光则歪歪斜地勉强退了几步，白光灵动，紧紧地追击在他们后面。

　　红光中的人已明白没有逃生的机会，其中之一突然掉转方向，不退反进，直向最近的白色光点冲了过去。能量在过小的空间里激荡着炸开，耀眼的桔亮色光团迸发开来，所及之物尽化作无机质的死灰。

　　利用爆炸冲击的一刻，最后的人边逃边竭力传输所得数据。只见屏幕上绿荧荧的数字飞快地跳动着，却在刹那间蓦然停住，再也不动，而屏幕上最后一个红点也失去了踪迹。

　　六人已全数失去生命。
　　战争中，死亡是最常见的事。
　　白色光点开始回聚，灰白色火山岩再度出现。
　　卡尔沉着脸要通迅官接通泽远上校。指令刚刚发出，屏幕突然一花，接着再也无法收到，信号彻底被切断。
　　试图和总部，天蝎，天龙联络的结果，竟也是同样。

　　正在通迅组满头大汗地试用一切抗干扰手段时，屏幕突然清晰，叶梦凡，此次行动的攻击目标，带着沉静的表情开口：“天眼系统不是我破坏的，但我想，我已经有价码来和您，卡尔大校，谈谈彼此的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