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袭人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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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自林黛玉进来，那贾宝玉日日只和她顽，倒把晴雯挪动出来，减了她许多烦扰。
晴雯因见他二人一来一往，耳鬓厮磨。虽有很多幼稚姿态尚未开化，却也不难想到日后，心中不免惆怅。
然而又能如何，想她无辜枉死到如今，自己还不能通透，倒去为旁人发慈悲，真真成了个无事忙了。
如今只说时光轮转，冬季散漫，转眼便是年关。
那贾家高门大户无事还要讲究排场，此时逢节如何能够不操办铺张。故而每日早有王熙凤来至贾母处请示，贾母因年岁渐大，精神短少，并无心思与她细说，只道：“按往年的旧例也就是了。”
王熙凤领命而去，日夜忙碌一番，仍有遗漏。她虽成日里是好男儿万个也不及的，然而家大业大，事务繁多，无人协助之下，如今也只手忙脚乱起来，少不得便去与王夫人诉了一回。那王夫人因前些年长子名唤贾珠的生病去世，痛彻心扉，着实大病了一场。后来虽渐渐痊愈，然而一心信佛，日日吃斋念经，俗事竟渐渐丢开了手，再不管得。
因此于王熙凤这些纷扰也无话说，只道：“但凡短什么打发人去买，不拘多少银钱。至于旁的，你大嫂子虽不管家，前二年也见过我做，倘或有了难事，去找她也就够了。”说着也不理论这些，只仍旧念经。
王熙凤无法，只得去寻李纨。不想李纨那里贾兰才病了，日日都要请医问药，哪里顾得上她。
王熙凤深知那李纨自贾珠死后，唯贾兰一人是命，平日里只看顾贾兰学习上进是正经，旁的一概不闻不问。自然无暇与她谋这些，便也不强求，只转出来寻鸳鸯，一时要供器，一时又问头里收的账单子在哪。
鸳鸯不胜其烦，乃道：“我的奶奶，你放着平儿不使，一应大小婆子发懒，倒闹得我不得闲！”
王熙凤笑道：“原不该事事都来烦你，我瞧着太太今年格外虚弱，老太太那里又撂了手。我一个人，平素还要丢下耙儿弄扫帚，用头打脚，如今岂不更难？”说着许了多少好话与鸳鸯，只说过了这一场，定有好处。
平儿也道：“我们奶奶脾性最不服人的，可是又怎么样，如今为了这个年，少不得要来拜你了。”
那鸳鸯无法，只得日日拨出闲来与她主仆二人应对。
晴雯见她如此，深觉并无可帮衬之处，不禁忧虑道：“你一个人纵是忙死也难敌，可怎么是好？”
鸳鸯忙趁机吐了一回苦水，待要再说，又沮丧，最后只摇了摇手，躺在床上让晴雯揉搓肩背。
晴雯尽力与她服侍一回，虽不情愿，却不忍鸳鸯劳累，便慢慢引她道：“我瞧着咱们这批人，也只珍珠心还细些，如若她在，倒是个助力。”说着念了珍珠一回好处，哀叹不止。
鸳鸯闻言道：“却是呢，老太太这里的东西除了我，只有她还知道。”
晴雯笑道：“这会子她那里想必也调停完了，又是年关，此时还不回来，倒要在人家家里养一辈子不成？”
这话说得鸳鸯动了心肠，果然次日便寻了机会悄悄告了贾母这一番。
贾母踌躇一回道：“珍珠虽打发人回过两回话，我瞧着云儿却未必舍得。”
鸳鸯见状百般劝慰，更有晴雯一旁道：“大姑娘节下想必也无事，虽说那里才是正经本家，然而父母都不在，论亲疏倒不如咱们这。况且她这一去半年多，自然想念非常，何不趁机让这主仆二人一同回来，大家乐一乐，也算过了年，也让大姑娘不寂寞。”
贾母少不得依了，当天便打发人去接这二人。一时接回来，林黛玉虽又病了，也强撑着出来见了史湘云与珍珠。
那史湘云为人最是爽快，和晴雯似是一例，见了黛玉也不见外，只笑道：“姐姐这样美，怪道二哥哥把我忘了。”
林黛玉自不敢当，待要谦虚，早听宝玉道：“我昨儿夜里还梦了你一场，今早起和林妹妹才说起来，不想你就来了。”
史湘云虽不信他这样巧，也知他惯常爱在女孩面前做脸面，自然不好驳他的，便不理论这一节，只和黛玉说话。
晴雯冷眼看着众人叙谈，早悄悄打量了珍珠一回，见她眉目清秀，脸色却不好，身上又瘦，越发可怜见的。暗道：虽与她不对，然而如今看她却也面善。因而笑道：“姐姐途中累不累？”
珍珠摇头道：“累是不累，只是昨儿夜里睡得少，有些乏了。”
晴雯看她一身环佩，虽不见十分俏丽处，然而举动中也有许多滋味，不由想道：宝玉这会子顾不得，一时闲了，只怕还是要在这上头纠缠。他二人想来是斩不断的，我既有了退路，何苦做个石头。乃道：“过会子才吃饭，这里又不用你伺候，且去歇歇罢。”说着朝鸳鸯努嘴。
鸳鸯心中了然，便引了她去了自己房中。
且说晴雯见她二人携手离去，虽早知有这一日，终究胸中烦闷。又见宝玉缠着黛玉湘云二人不休，小小年纪已然是个花花公子的势头，她纵使有一腔心要赠，最后是个什么下场也隐约可见。不免暗叹这些人痴迷，便又伤了一回心，晚饭也懒得吃，只喝了半碗粥。
珍珠见她毫无精神，便柔情万千道：“方才还在兴头上，怎么这会子倒退了？”
晴雯强笑道：“你来了我还忙什么，自然教你们忙去罢。”说着问她在史家如何。
珍珠为人最不擅长说嘴，只简而言之道：“自然十分好的，只是想你们罢了。”
晴雯灯下见珍珠头上一层柔光，面容清净，身长腰细，无端端便要心酸。半晌，方叹道：“若有来生，姐姐可想过要投到哪里去？”
珍珠不解，看晴雯一双眼睛晶晶发亮，十分摄魂，便身不由己道：“未曾想过，若有，只怕还是这样过。”说着反问她要如何。
晴雯看着她，这一眼只觉火辣辣的灼人，然而转瞬又是阴冷冷的涩然。仿佛看破前生种种一般，又宛如自悔还有今生，乃道：“河也罢，树也罢，只做不惹人恼的，丑陋蠢笨些才好。”
珍珠失笑道：“你连这样的身子都不要了，倒去做个死物，真真痴了。”
晴雯淡淡一笑，并不与她辩解，只低头描摹着床头一对未完的鸳鸯苦笑道：“……再不为人……世人皆苦……谁又挣得出去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袭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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