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True End. 尘埃落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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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彭格列十代目宣布舞会开始后，我的目光便锁定在他身后穿着紫色衬衫的黑发高挑男子身上。倘若不这么做，我一定会在这个最后的舞会上失去和他见面的机会——一直都是这样讨厌群聚的男人，绝不会允许自己在这个觥筹交错的嘈杂空间中停留太久。
果不其然，他直接拐出侧门给我留下了个瞬时的背影。我和远处的阿泪、阿紫打过招呼后在她们暧昧的目光中扯了扯脖颈上系得有些紧的颈花，紧接着迅速跟着云雀走出了会场。
纵使我尽可能地小心翼翼不发出声响，但不知道是不是他长年累月的战斗经验培养出来的良好警惕性，走到会场边蔷薇园入口的铁门旁时，前方的青年像是察觉一般停下了脚步。我下一步差点瞬时踏出遮蔽自己的草丛，连忙扯住旁边的枝叶止住脚步。
然后理所当然地，从我所在的地方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叶片交错声，彻底打碎了属于庭院中夜晚的静谧。
暗自懊恼着自己出的糗，不远处云雀冷峻的声线已经朝这个方向砸了过来：
“出来。”
深知如果我不回答的后果是他径直走过来挥过拐子一探究竟，我很干脆地站了出去，抿唇望向他。
不愧是以冷酷著称的云雀恭弥，从他的脸上捕捉不到一丝惊讶的表情变化；亦或者，他已经事先预料到我会跟着他离开会场。
再对峙着沉默下去也不过是延续冷战罢了，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气氛的我只好率先打开话匣子：“晚上好，云雀先生。出来散步么？”
搭讪的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我即刻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一味傻傻地希望能和云雀恭弥再多说一些话，可想说出的台词到了嘴边却又犹豫不决，以至于说出口的句意与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是我的老毛病了，每到紧张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语塞。
毕竟他是云雀恭弥，答案显而易见，我也不奢望能得到什么其他的回复，便开始东拉西扯些不着边际的话：
“据说在夜里散步对身体很有好处，因为植物的呼吸作用会放出大量氧气①。不过一个人散步，云雀先生不觉得少了些什么吗？……嘛，虽然我根本算不上什么陪伴他人的好对象……”
越说到后面越是一阵刺骨的心寒，话还未说完我就索性乖乖地闭嘴别开眼。很明显，我现在已经深陷于一种自暴自弃的状态，尽说些毫无用处的废话。面对眼前活生生的云雀恭弥，我几乎能够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右手还缠着纱布不能动弹，左手紧张地完全不知道该放哪里。九个月的时间，我只学会了如何直视云雀恭弥并不为此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这只是个游戏，即将到达尾声的游戏。然而我们仅仅是个闯入他们原有世界的玩家，九个月叨扰下来，现在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天空的彼方才是我们的世界，才是我们的容身之所。
——我要回去。我必须回去。
明明只想来道别，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心脏猛地紧揪了起来，压抑得连呼吸都很困难。我张开嘴大口大口贪婪地汲取着包含云雀吐息的空气，努力将这段日子裱装成回忆刻印在心底最深最柔软的地方。隐约感觉鼻头有些泛酸，我连忙屏住呼吸不知朝哪个方向瞪大了眼抑制泪水流出。
不能哭。
在道别之前，绝对不能哭。
倏忽有脚步声响起，面前的黑发青年朝我挪近了一步。
“……你究竟想说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后，我不动声色地将右手从左手腕的手表上收回，几个深呼吸用以调整情绪。感觉心情平复了一些，我阖上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挂上了平日一贯的自信，转回脑袋注视着他冰蓝色的眼眸。
“……我要离开了。以及，只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
——谁让我喜欢上的人是云雀恭弥呢。
我弯起嘴角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任由目光一笔一划勾勒着眼前青年的精致轮廓，深深地刻在心里，以便来日方长中回想起来，证实这次旅程的不虚此行。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现在想想，当时的初来乍到闹出了不少笑话，明明是个被安插在密鲁菲奥雷的间谍却被白兰要求去招惹云雀恭弥，甚至有悖于赏金猎人的身份对血产生恐惧度过了一段漫长的适应期。
似乎还看不够，止住笑后我忍不住抬眼，却发现他的肩线兀地变模糊了。
我愣了一瞬，原来是我们之间的距离被他拉近。现在这个姿势与距离，很适合亲吻。
下意识把这种少女情怀从脑袋里驱逐开，却发现自己被圈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似乎怕弄疼我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脑袋恰好能搁在他宽厚的肩上，能闻到他身上隐约弥漫着的麝香。西装的质地有些粗糙，扫过颈窝时带着酥麻的触感，无时不刻不提醒着我这个男人的独特魅力。
对方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要我轻轻一挣就能逃脱。但潜意识层面上我并不抗拒他的拥抱，或者说，他的拥抱是我一直都渴望着却不敢妄想的施舍。
如同往常一般，令人恋恋不舍的温暖。
“一切保重。”
这样近距离的嗓音磁性异常，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岁月沧桑感，在我的耳膜上嗡嗡鼓震着。
——果然不是任何挽留的话语啊。
我苦笑地勾起嘴角，抬起头朝他缓缓伸出左手，顺着额角的黑发轻捋下来。手腕上作为记忆道具的手表就这么贴在他的脖颈上，不急不缓地闪烁着表示运行中的微弱红光。
“如果我告诉你……这块手表的存在与否能够决定我的去留，你会怎么做？”
话音刚落便后悔了，这本是不能言说的情报，甚至关系到现实中我们的存亡。
但我竟毫不吝啬地脱口而出，虚弱的语气近似哀求。
在无意识间恳求着云雀恭弥能够挽留自己。
微颤着举起的左手被云雀轻轻握住手腕缓慢垂下，下一瞬他漂亮的脸庞便突然地凑了过来，缩短了距离让我措手不及。全身的感官像是缺失了一秒的机能，重新运转之后才察觉到额头留下的冰凉触感。
云雀冰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却看不清瞳眸的深处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你希望我开口挽留你吗？”
“……不行吗？”
我听见了自己故作坚强的嗓音已全然支离破碎。
他清冷的目光在我缠满纱布的右手掌上停了一瞬，尔后静静地摇了摇头。
“你不能留下，因为这里并不是你的世界。”
我微怔了一瞬，随即不能自已地嚎啕大哭起来，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他的黑西装上也浑然不知，即使嗓子哭哑了也不知如何停下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不曾这样不顾形象地放肆哭泣过了，无论遇到了什么困境，总相信着会雨过天晴。
我不敢想象云雀主动向女人提出挽留的画面，或者说，我无法认同会为感情而失去准则的云雀。冷酷得接近冷血，才是活生生的云雀恭弥。
但正是这名彭格列守护者中最孤傲不羁的云之守护者拥有他独有的温柔，才会让几乎所有的小动物们都喜欢上他吧。回忆起家教动画OVA里匣动物纷纷向他献殷勤的画面，现在也会忍俊不禁。
已经够了。
我不奢求太多，这样就已经够了。
对于我而言，你是数据组成的足以以假乱真的梦。
然而尽管再怎么以假乱真，终究是虚幻，是无法成为现实的假象。
而伊藤遥于你，不过只是过客。
——不过只是个笨拙地追逐着那名为“云雀恭弥”的二次元男人的徒步旅行者。
无意间一个转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接近了时限，脑袋里开始反复响起阿彻语气严肃的忠告。
在今夜十二点的钟声一响，还携带着记忆道具的所有成员都将离开这个晚宴，被准时传送回最初到达的那个小黑屋，然后从那个地方脱离游戏。我们因此达成了共识，准备在这最后的时间和这个世界的人们告别。
然而，现在的时间仅剩下五分钟了。
能这样和他近距离面对面的时间，仅剩五分钟。
我终于停止了抽泣，暗自苦笑了一瞬后努力扬起自然的微笑望向他。
“呐，云雀先生。我能最后问个问题吗？”
“嗯。”
深吸了一口气，我睁眼对上他的眼眸。
那对在夜色中耀着冷峻光芒的眼眸，是我最喜欢的。
——无论如何，还是想知道。
这段时间来，我一直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问题。
“你……喜欢过我吗？”
他的手指轻颤了一下，然后手臂缓慢抬起，拇指指腹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划抹去了泪水。
他的笑容，成为我心中最后的剪影。
“喜欢。”
不是过去时，不是将来时。
我一个忍不住又差点飙出泪来，硬是强忍着，撑起笑伸手拥抱他。
这就是独属于云雀恭弥的温柔，区别于霸道与强硬，给予了极大包容空间的情感。
因此沉沦也无所谓——只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保持着完败的苦笑，我看着自己全身都化成纯白色的光粒，带着最后的意识飘散在空中。
就连拥抱中彼此间传递的温度，也再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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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后，看到了最初有求必应的小黑屋，曾经受伤的右手臂没有丝毫不便。已经睁开眼的阿泪和阿紫站在我身边，表情复杂地不知该把目光放在何处。
互相对视了几眼，扫到彼此泛红的眼眶后都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阿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带着那一如既往的微笑，仔细端详了我们几遍，随即轻声开口道：
“都好好作告别了吧？”
像达成了共识一般，我们都沉默着没有回答。
似乎早就意识到我们情绪会这么低落，他敛起笑容，一改严肃的表情向我们说明道：
“恭喜你们游戏主线任务达成，并有两个人成功攻略人物。前方是当初设定人物属性的仪器，现在也请你们分别站上去，完成一些相应的操作后就可以从左侧的大门离开。”
点点头，我们迈步站了上去。
泛着微弱光芒的屏幕上显示着“伊藤遥”这个人物最后等级与各部分的属性，翻页还能看到攻略人物的好感度。虽然云雀头像下对应的好感度已经到了满值，但就是没显示出攻略成功的字样。右下角还有一个初始化的按钮，我纳闷地点开了一旁的帮助，紧接着被里面所描述的内容吓到了。
这个“初始化”按钮，能够将游戏中相应的攻略人物的好感度以及与自己相关的记忆全部清空。
——即，一切归零。
僵住的右手缓缓挪开，但随着脑袋中浮现出他罕见的温柔微笑，手指不自觉再次回到了那个位置。
愿那微笑永驻长存。
我阖上眼，然后将食指指腹贴上屏幕。
再次睁开眼之后，屏幕下方的“初始化”按钮已经变成了灰色。我勾唇轻笑起来，却不知道现在应该以什么心情来面对，只是麻木地翻页查看自己的成果。
真的全部结束了。
脑海中走马观车般回顾起这段日子，喜悦、心酸、悲伤、苦涩纷纷交织在一起，仅是想想，便像触碰到了彼此心里最脆弱的地方，隐隐生疼。转头扫了一眼阿泪和阿紫，她们俩的表情也显然愉悦不起来。
毕竟没有成功攻略人物，因此我没有拿到任何的附加奖励，很快就搞定了自己的相关操作，站到一旁等两人弄好。
待阿泪和阿紫陆续设定完毕后，我朝她们扬起一个看上去还算自然的微笑，开口道：
“回去吧。”
听到我的声音，两人迅速抬起头望着我，随即也跟着勾起嘴角起来。
“嗯，好。”
“走吧！”
三个人以笑靥迈着步调一致的脚步朝左侧的大门走去。
目光从阿泪转至阿紫，我静静闭上眼，迈步走进纯白色的耀眼光芒中。
——再见了，“那个世界”。
这段经历，我一定会好好珍藏起来，铸成心里亘古屹立着的、永垂不朽的丰碑。
包括对云雀恭弥的喜欢，一同埋葬入土。
『……正式登出时间，2012年1月18日……』
『……感谢您对本游戏的支持……』
『游戏结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True End. 尘埃落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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