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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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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丁姑姑,却是在屋里教着韶槿敬香,下跪……但每次都是丁姑姑说上三两句话,便让韶槿自己领会,再一遍一遍地重复做,错了丁姑姑也不说,直到做对了丁姑姑才说声可以了。如此几天下来,韶槿膝盖的皮都破了开来,她这才觉得《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做那个膝盖垫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
陈姨娘看着她的细皮嫩肉上的点点红痕就流泪道:“这丁姑姑是大名府教礼仪的姑姑里出了名的严苛,太太把她请来,就是……就是……”
韶槿却不以为意,安慰陈姨娘道:“姨娘,严师出高徒么。况且这几日,我确实觉得学到了很多东西。”
而徐子年却是火爆脾气,道:“妹妹你还是这般逆来顺受的脾性。再怎么她也不过是我们徐府请来的,怎能这般责罚府里的小姐。我看哪,她和太太便是一道的。”
韶槿忙又笑着安抚徐子年,道:“二哥哥,我是真的没事的,以前比这再大的苦我也吃过的。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名府里是怎么传我的。若我真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去了侯府岂不真叫人笑掉大牙了。”她原是觉得古人果是太过小心,不过破点皮而已,便随口安慰徐子年。却不料徐子年听得她说什么以前再大的苦,心里是更有歉意,“妹妹,都是我的错,教你以前吃了许多苦,以往陈姨娘为了看顾我,让太太对你们是越发刻薄。”
“不妨事不妨事的,二哥哥你真的多想了。”韶槿此时也怪自己嘴笨起来,在她看来原本不过一件很小的事,倒似乎触及了这二哥的伤心之处了。“我是……我是真的……自己想多学些东西……”韶槿小声地说道。若她不能逃离此处,那就好好适应吧。
徐子年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由又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再说些什么了。
大约又学了四五日,杨氏便“召见”了韶槿,丁姑姑也站在一旁,似乎刚跟杨氏“汇报”完韶槿的概况,杨氏说了一大通,大意是丁姑姑同她说韶槿愚顽不灵,学东西慢且懒怠云云,总之杨氏劈头盖脸地指责了韶槿一番,这才出了口气。
回来以后,连秀秀都觉得奇怪,道:“小姐,你这几日就算不是学得又快又好吧,至少学得不慢,且勤奋刻苦,丁姑姑虽然没夸过您,但也没骂过您啊,这丁姑姑怎能如此说呢?还是干脆就是找个由头……”
韶槿仔细想了想,只说:“我觉得,丁姑姑并不一定是站在太太那边的。”她心里有了这个计较,便留心观察起丁姑姑来,接下来的几日她只觉得这丁姑姑是越发认真地教她,对她也越发地严苛,但从来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既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探听消息。
而丁姑姑心有则微微有些讶异,杨氏那日那般大发雷霆,但韶槿显然并不以为意,且也没有厌学情绪,甚至对她越来越恭谨起来,学得也愈发认真。丁姑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是个有耐心也聪慧的啊,只可惜不是太太生的。丁姑姑带些怜悯与激赏的目光看了韶槿一眼,而此时正逢韶槿也望着她,二人只觉一瞬间似乎读懂了彼此的眼神,都微微一笑。人世间有许多事,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韶槿学得愈发地好,但每次杨氏派人来问,丁姑姑都是不咸不淡地说一句,孺子不可教也。接着杨氏就把韶槿喊过去骂上一通,秀秀在一旁见了着急,只道:“小姐,这丁姑姑可真是个难处的。”
韶槿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秀秀,我看哪,这丁姑姑是个好的。你想,要是太太来问我学得如何,丁姑姑说我学得很好。你觉得太太会怎样呢?”
“太太那小肚鸡肠,定会又怕小姐你学成什么,自然不会叫丁姑姑接着教你。”秀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韶槿点点头,说:“是啊,而且这样太太也有了个骂我的由头,倒是可以让太太发泄发泄。若不然,若是我做得好,那岂不是憋坏太太了?”韶槿和秀秀相处下来,觉得秀秀活泼直爽,是早把秀秀当做自己的妹子了,二人偶尔也说些私房玩笑话,不然这生活可真要闷坏韶槿了。
“不过……小姐……你确定吗?也许那个丁姑姑,其实只是想邀功?”
“那个丁姑姑啊,是个聪明人,怎会想不通此间关节。况且她在宫里呆了几十年,这般人情世故,只会比你我更加通晓。”韶槿说道,通晓人情世故而不刻意去踩人,也不去曲意逢迎,这样的人也算是有傲骨了吧,但也只能一直单独一人孤家寡人,不知为何,韶槿对这丁姑姑是又有些钦佩又有些同情,当然这事究竟是不是自己完全的一厢情愿,韶槿也并不是不担心。直到一日下午,韶棠带着韶兰说来看看韶槿怎么学规矩,看能不能跟着学点。
韶棠话是如此说,但脸上却带着满是鄙夷的讽刺笑容。她和大小姐韶莲一样,都是杨氏自幼请着好师傅教着的,不论是原先还住在京城之时,还是后来徐通判外放到大名府时,杨氏为了给三个女儿结一门好亲,那确是尽了心力地请人来教,不然也不会有徐府二位小姐的才名远扬。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杨氏一门心思地只注重这些,学得好便夸,学不好便责骂,大姑娘韶莲还好,她是天性聪颖,不管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但韶棠实际上天资是略逊一些,只是杨氏有了韶莲这么个成功案例,便变本加厉地培训韶棠,韶棠后来慢慢学得多了学得好了,杨氏便不断地在人前人后褒扬她,只要她这方面表现得好,便要什么有什么,故而却让韶棠变成了一个唯我独尊的个性。这是韶槿连日来观察出来的,有时候也觉得韶棠这般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不管如何,自幼由“名师指点”的韶棠是大无必要来此跟着学点什么的,来看笑话的可能性却是大大的。
韶槿在看年幼的韶兰,却是一副好奇的模样,瞪着大眼说道:“棠姐姐,你不是说带我来看好玩的么?这屋里有什么好玩的呀?连个花瓶儿都没有,也没有好吃的。”
韶兰原先从未来到过韶槿住的院子里,都不过是在见父亲的时候、年节吃饭时见上一面,她对于这个二姐姐那是不喜欢也不讨厌。韶棠因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来,便哄了她来,现如今她见二姐姐这一点儿摆设都没有,光秃秃的,那是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韶兰这一说,韶棠包括她跟来的几个小丫鬟都面上有些得意的神色,韶棠道:“二姐姐,不是做妹妹的说您,您这屋里也太过朴素了一些,虽然这样很是素淡,但毕竟丁姑姑现在整日都在这屋子里教您,如此倒让丁姑姑觉得我们徐府寒薄了。”
韶棠原因为这丁姑姑既然是母亲请来的,自是和她一条战线上的,但这丁姑姑却依旧保持沉默,既不赞同也不反对。韶槿也只能含蓄地笑笑说:“我屋里确实没有什么玩物,不比三妹妹的屋里,叫三妹妹见笑了。”
见她服软,韶棠便很是开心,道:“我屋里的东西也都是我以前学东西的时候学得好,爹和娘赏赐的,可惜二姐姐你自小便学得慢。不过既然丁姑姑是客,这屋里总不能太过素淡。芝明,你去我屋里把那两个美人瓶拿来,也好给二姐姐撑撑门面。”
她这话一出,秀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恨不得用目光杀死这三小姐,但韶槿却是笑意吟吟的样子,道:“那多谢三妹妹了。”
不一会儿,那叫芝明的小丫鬟果是取来了一对玛瑙红牡丹花纹美人瓶,难得的是那牡丹以浮雕刻上,栩栩如生,摆在案几上,确是显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韶棠又命人还取来了一套新的白瓷茶具,说不能慢待了丁姑姑,又让人采了些鲜花插在瓶里。
“二姐姐你不用谢我,这也不过是以前爹爹让人摆我屋里的,前些天爹爹又给了我一对翡翠绿色的,这两个颜色有些相冲罢了。丁姑姑,您可觉得这样布置好些了?”韶棠一心想得到这丁姑姑的夸奖,却不料这丁姑姑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挺好。
韶槿心里却有些发懵,只不明白这韶棠今日为何忽然这般怪异,若说是来“炫富”吧,大可口头上痛快痛快便可,何必还如此大费周章又是摆美人瓶,又是换茶具的,除非她是有何事……有求于这丁姑姑,若说她有事,好像也求不到这丁姑姑头上。但眼下却仍弄不太清楚,韶槿便也只笑笑,不多说什么静观其变了。韶棠接着便又说这暑气重,一直学也不好,也该让丁姑姑休息休息,丁姑姑若有雅兴可否听她弹上一曲。她这般说,丁姑姑没有“雅兴”也要有雅兴了,便听着韶棠弹完了两首曲子。
待韶棠带来的一大堆人忙乱完,丁姑姑方开口道:“三姑娘若是忙完了,我便开始教规矩了。三姑娘若也有兴趣,不妨在一旁看看。既然三姑娘今日让人新换上了一套茶具,那便学倒茶和敬茶吧。”
韶棠忙拉着韶兰道:“我和兰儿今日来,便是特意来向丁姑姑您求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