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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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意识域。神殿。
天空上忽然浮现了洋洋洒洒的青白色光点，如同雪花一般细小，但是却更加轻盈灵动一些。
这突然呈现的异象吸引了神殿中的黑发男子和凯恩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的往外面望去，甚至连一直闭目悬浮在半空中处理数据的瑞驰也稍稍的抬起了头。
不同于被视角限制着的人类。它看到的东西更加全面，通过遍布天地的网络，它将这场纷扬如雪的青白光点尽收眼底，那白金色无机质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了类似于感情波动的情绪。
你来了。
你回来了。
那些缠绕在它身上的数据流逐渐透明化，它的高度渐渐降低，无声无息的落在地面，六翼轻轻挥动了一下。
它落地的声音甚至不比雪花落下的声音重，只是这一点细微的声音，却让黑发男子怔了一下，猛然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他和它身高相差无几，自然而然的，两人目光交接，相互对视。
那一刻，仿佛沿着时间的河流逆流而上，黑发男子看着它，透过它白金色的双目恍然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彼时天地飘雪，山川裹银装，风声凛冽，那个人站在长河边，手掌贴在高耸入云的古树上，古树高大粗壮，树冠茂密，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金黄细致如山川河流，有光从上方疏密相间的树枝间洒落下来，照的那人身上白底金边的圣袍泛起微光，浑身仿若被金光包裹一般，显得相当高洁和神圣不可侵犯，犹如那高岭之花。而他站在离他十余米远的地方，却再无法踏前一步，直至身上被雪花覆盖了薄薄一层雪，冷的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那个人说，我不等你了。
惊异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青白光雨，凯恩虽然不清楚但是心里多少有了个不详的预想，他转过头刚想询问一下黑发男子，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原先一直悬浮在半空当中的如同炼金产物般的瑞驰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降落到了地面，而那个一直神色自若神秘莫测的黑发男子脸上却失去了时常挂在脸上的温和浅笑。
他像个人偶一样凝视着瑞驰，眼里不断涌出泪水，无声的流着眼泪，神色却平静的仿佛这眼泪不是他在流，让人看了就觉得揪心似的难受。
光雨逐渐变得更大了，有细碎的青白光点穿过神殿落在黑发男子的肩上，这让他身子颤了一下，从深层的记忆中苏醒过来。
“……啊啊……”黑发男子抬起手，像是有些不可思议般的看着仍然不断涌出的滴落在手掌中的泪水，而后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
他上前几步，用力的抱住静静站在那里的瑞驰，力道之大几乎是要将后者勒死一般，他的笑声渐渐的低了下来，最后细微的仿佛在啜泣。
“……”从头到尾被突发情况弄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凯恩，他看着又哭又笑的黑发男子，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维，只是对方的举动却让他莫名的想起了格尔娜，忽然想起他们从未拥抱过，即便在他死之前，也只是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如果还有机会的，就算事后她会直接把他打到三级伤残，他也要好好的拥抱一下她，哪怕，如今的他已经渐渐的越发与本体相融合，不再是纯粹的‘凯恩’了，但是，属于凯恩的那部分依然深爱着她，爱之深切、刻骨铭心。
他有些出神的想着，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抬头望去时才发现那些光点越发密集了，落在身上时有种冰冷的近似于雪花的感觉。
黑发男子终于放开了瑞驰，他左手轻抚着面无表情的瑞驰的脸颊，而后轻轻的遮住了对方的眼睛。
“虽然很高兴你的到来补全了瑞驰缺失的一部分……甚至连我也差点陷了进去，但是……”黑发男子的声音很轻，如同情人的耳语一般温柔，但是凯恩却莫名的明白他这话并不是对瑞驰说，也不是对他说，而是对着另外一个人说。
黑发男子仰起头，鸦青色黑发下浅青色的眼瞳如同青色琉璃般漂亮，也如琉璃般冰冷，他望着上方不断飘落的青白光雨，声音冷厉如刀，“滚出我的世界！！”
“——里维！！”
圣城。
初时青白色的光雨降临时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待到这光雨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周密如雨时，陷入混战当中的人们才惊觉这一反常。
但在发现光雨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伤害性的时候，他们就将这一异象置之脑后，继续投入这无停止的厮杀当中。
随着光雨如雪花般冰冷的落下，并直接穿透了任何防护直接落到人体，光明阵营联军并没有感到多少不适，他们火热的意志和肾上腺素能让他们忽略这些轻微的冰冷，但这对于常年生活在炙热深渊的恶魔们就不怎么有利了。
它们的皮肤坚硬耐高温，但是抗不住严寒，尤其是这种能量型的冰冷光雨，光雨直接穿透外皮的防护，钻入身体当中，那种感觉就像是有道冷风吹进了骨头缝里，一开始还可以忍受，但是越到后面就变得又冷又疼起来，活像是风湿骨痛一般难受。
任何生命对于疼痛都有不自觉的避免和闪躲的潜意识，这种反应可以控制得住，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全神贯注的做心里准备。显然混战当中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让恶魔们做足心理准备，身上不断传来的冷痛让它们不自觉的开始躲避起光雨来，而它们的攻击也因此而有些变形和不标准，间接的削弱了它们攻击的速度和力量，这使得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中的光明阵营者占到了上风，他们奇怪的发现恶魔们的攻击力刷拉拉的下降了一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手中的刀剑挥舞的更加快而狠。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因素，抓准战机，这是每一个指挥官都必须具备的素质，因此克劳尔索性将这场光雨称作是神明的眷顾宣扬出去，霎时间光明阵营士气大振。
而高端战力战斗的地方，拥有比平常人强上好几倍的感知能力，他们在光雨初初落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原本剑拔弩张的战局顿时为之一顿。
待到发现这光雨并没有什么伤害，只是冰冷入骨时，光明阵营的高端战力们很快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和影响，顿时看向高阶恶魔们的眼神更加不怀好意起来。
他们三三两两一组，与恶魔斗得不亦乐乎，而这其中最出彩的莫过于神使与塞缪尔的组合，他们两人的合作堪称天衣无缝，发挥出的战斗力不是单纯的两个高端战力的组合——事实上如果没有经过磨合的话，从未合作过的两人的战斗力反而会削弱，这点在习惯独来独往的高端战力上体现的格外明显——而他们截然不同，仿佛合作过成百上千次一般，默契熟练的仿若一人。
“啊…唔！”浑身脓毒的恶臭恶魔在自己同伴火焰羊角恶魔死后也步上了前者的后尘，锋利强横的圣剑从脖颈处开始一路砍下去，经过锁骨，在从胸部以下一分米左右的地方砍出，速度很快，伤口一开始并没有喷溅出鲜血，而是有流动液体般的金光盈溢。恶魔顽强的生命力让恶臭恶魔临死前依然不屈不挠的喷吐出毒液来试图临死一击，随手将圣剑在半空中划出个半圆甩了甩的神使见状直接一个剑脊拍到了恶臭恶魔的脸上，将即将出口的毒液硬生生的拍了回去，深绿色的液体飞溅，丝毫不能伤害圣剑一个铁碎，反而因为毒液的反弹而飞溅到了恶臭恶魔的脸上，将它的脸腐蚀的坑坑洼洼，连长满脓包的眼睛都被腐蚀出一缕青烟。
恶魔张了张嘴，口中毒液溢了出来，它反射性的眨着眼睛，眨眼速度却越来越慢，最终完全停住了。
神使的左手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毒液腐蚀了一部分，虽然因为有圣剑自带的圣光，但是毒液腐蚀的速度和圣光治愈生肉的速度完全持平，伤口又痛又痒。他刚抬了抬左手，想和塞缪尔要个治愈术，一团暖洋洋的圣光就从后方漂至，包裹住了他整个手掌。
这才是神队友啊……
一想起之前在精灵森林的位面战争中的猪队友们，神使就感动的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和塞缪尔相比那些猪队友简直是渣好么！摔！
忽而，有风声呼啸凛冽，眼角余光看见一把白骨长刀正向塞缪尔袭去，速度之快已到眼前！神使想都没想，身影从原地消失，下一瞬出现在塞缪尔身旁，神剑狠狠的从塞缪尔的后脑勺的位置削了过去！
像是早知道了神使的举动一般，原本已经闪躲不及白骨长刀的塞缪尔直接身子一矮，他听见破空之声从头顶划过，而后锋利的圣剑与白骨长刀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圣剑原本就有个无坚不摧的特性，在主人含怒全力出手的情况下这个特性发挥的尤其强悍，直接将白骨长刀从刀刃开始斩成了两半。
见着偷袭不成功，白骨长刀的主人——一个半人半兽的恶魔啧了一声，直接手腕一转，绕过圣剑，把断刃当匕首用，往神使的脖颈处捅去！
神使刚想迎击，手腕刚刚转到一半动作却蓦然一僵，他耳边骤然炸响了一道如惊雷般的怒吼声【——滚出我的世界！里维！】
那种身体不再是自己的无力感再次浮现，他可以明确的感觉到自己身上原本充沛的力量此时一扫而空，身体空虚软弱的仿佛刚从饥荒中走出来，甚至连圣剑都差点举不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恶魔的断刃快速逼近自己的脖颈，心里猛然腾升起无力感和一种说不出的怨愤。
“嗡……”的一声响起，恶魔的断刃却并没有如愿的砍入人体，而是砍在了如枯木般的权杖上。
塞缪尔在神使的动作有些僵硬时就发现不对，而接下来神使面对利刃的毫无所动也验证了他的想法，于是他直接手一伸，将权杖往上一顶，硬生生的卡住了那把断刃！
六翼权杖的材质与神剑相差无几——能铸造神器的材质能差到哪里去，白骨断刃砍在权杖上就如同木头击在钢铁上，没能伤到对方分毫反而被权杖的反震力震的骨屑纷飞。
但正是这时，恶魔扬起嘴角恶意的笑了起来，那纷飞的骨屑中蓦然浮现一道金属流光，那赫然是一把隐藏在白骨长刀中的金属短刃！
对于自己之前那一击恶魔其实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两人的配合和信任是多么好，这把金属断刃才是他的真正杀招！
短刃是由一种奇特的金属制成，恶魔握着刀柄，对着半矮着身体的塞缪尔狠狠的插了下去！
原本常年处于高位又是个祭祀，之前的战斗又那么费神和需要注意力，塞缪尔此时虽然反应过来将权杖一横，但他的速度怎么比得上近战出名的恶魔，只见短刃斜斜划过权杖边角，金属摩擦声清厉如风铃，而后直接往他的头部插了过去！
短刃最先碰触到的地方是塞缪尔的面具，很快就将整个面具击碎，锋首顺势而下点在了塞缪尔的眉心中间。
眼看着塞缪尔即将殒命，而神使又因为突发情况而动弹不得，雷蒙德直接将时光之力灌注成团往这边扔过来，虽然不抱期望但仍然尽力想要挽回‘阿尔弗雷德’的性命。
就在这时，那被划开一道小口子的枯木似的六翼权杖蓦然绽放出耀眼圣光，之前那枯木似的伪装在光中烟消云散，那因主人意愿而一直被隐藏着的骄傲六翼终于再次展开，锋利的棱角闪耀着圣洁的光辉，仗身全黑，唯有六翼纯白，弧度优美。
权杖光芒之盛几乎照亮了大半个战场，下一刻这些光就化作熊熊圣焰，直接缠绕在那个袭击主人的短刃恶魔身上。圣洁的火焰直接穿透恶魔的皮肤，从灵魂开始一点点的灼烧，恶魔在火焰中哀嚎着，那灵魂的极致痛苦让它全身都卷缩起来，手中的短刃也摔落在地面上。
若说神器有灵，这边是六翼权杖的愤怒吧，即便是被赋予了仁慈和救赎的使命，但武器总究还是武器，无论是抱着多么崇高的理想铸造的，总究不能逃脱杀戮的罪责。
这把六翼权杖的出现，几乎使大半个战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正往这边踏来试图施以援手的雷蒙德也像是愣住了一般顿住脚步，
原因无他，这把权杖的模样和形状，他们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苍白修长的手握住了权杖，握着权杖借力站起来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抬起头，那些卡在衣领上、头发上的面具碎片随着他的动作纷纷掉了下来，毫无遮掩的露出了他的面容。
——苍白如纸的皮肤、瘦削的双颊、湛蓝色的双眼以及灿金色的短发，无一不彰显了他的身份。
雷蒙德的眼睛一下因充血而通红、呲目欲裂，他的嘴唇甚至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这一刻那些恶魔、那些战斗完全入不了他的脑，出离的愤怒和激动的情绪让他意识有一瞬间的放空，仿佛是在另一个角度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听见自己怒吼着对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含着血与恨。
“……塞缪尔——！！！！”
握着六翼权杖的叛神教皇塞缪尔侧过头看向雷蒙德，苍白冷漠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暴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