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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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顺声望去，只见门口施施然走进一个秀才模样的青年来，那青年一身领皂沿边的米色麻布宽衣，腰系一条淡色銮带，丝鞋净袜，一头乌发被一枚木簪梳理的一丝不苟，模样是极为的眉清目秀，过于白皙的面容上，一双凤目泛出清冷冷的光芒来。
阿莲侧头，她曾经听说，水浒梁山泊上虽然都是一些莽夫，但是模样好看的人却是不少的，如今来看，却也是如此的。
那吴学究手持着一把羽毛扇，不紧不慢的越过跪在地上的阿莲，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摇摇扇子对晁盖说道：“哥哥这边原来是有客人的。”
说着他便拱手敬了敬花荣。
晁盖朗声笑道：“学究且来，我与你介绍下，这位小兄弟便是那赫赫有名的清风寨的武支寨花荣兄弟，人称小李广的便是他，他是那镇上宋公明宋押司的挚友，此次本是来拜会那宋押司的，途中救下这位小姑娘，这小姑娘只说要来这东溪村，宋押司便介绍了花荣兄弟来了我这里。”
那吴学究眸子一亮，清冽的声音染上几分惊喜的笑意道：“原来是那年少英武的花荣贤弟，小生早就听闻贤弟的威名了。”
不是客套话，而是真真正正的敬佩之意。
花荣温雅而笑，晁天王的那声吴学究，已让他猜出来者的身份了：“兄长客气了，那都是虚名而已，小弟时常听公明哥哥说起那东溪村的吴学究，且读经书万卷，机敏才智，是个足智多谋的人才。”
吴用似是一怔，却是敛起了笑容微微自嘲道：“小生一介无名的教书先生，竟得那宋押司如此的称赞，当真是愧不敢当的。”
晁盖与吴用是莫逆之交的青梅竹马，自是多为了解他的为人，如此这般语气，晁盖却已是明白吴用又想起曾经的遭遇了。
那宋公明的夸奖其实并不为过，几年前，吴用却是差点成为状元的，可当朝的太师蔡京却因吴用并不拜见贿赂自己，由此而恼怒，便对皇上启奏说：吴用虽才华满腹，名字确实极为不吉利的。皇帝认为言之有理，便金口敲定：永不录用吴用。
吴用从此绝了考取功名的念头。
被刻意忽视阿莲垂眉底目，一言不发，一点也不去打扰那边上演的一出英雄惜英雄的戏码，在这里，他们是主，是英雄，而她什么都不是。
晁盖有意转移话题，便拉起了阿莲道：“现在解决这小姑娘的事情才是正题。”
说罢，他把阿莲的遭遇大致说与了吴用听，晁天王说的是慷概激昂，极为的愤愤不平，而吴用却依旧神色淡淡的，似是泛不起丝毫波澜之色，他只是漫不经心的轻摇羽毛扇，时而点点头表示赞同。
“学究向来足智多谋的，现下你怎的看到此事？”晁天王似是对吴用极为的信任，直接把问题抛与吴用处理。
吴用终于把视线凝在了阿莲的身上，阿莲也是盯着他，咬着唇，露出了倔强的神色来。
半响，吴用却缓缓而道，声调清淡：“小生以为，现在潘姑娘最要紧的应是把身上清洗干净吃些饭食再作计较。”
阿莲此时在意识到自己脏兮兮的样子和已经饿扁的肚皮。
她紧了紧拳头，强迫自己没有吼出“我等的了，我娘等不了”的话来，情感上无法认可，但是她的理智却是知道，有高太尉当靠山的张员外，又岂是说救人就救的了的呢？
晁盖点头道：“学究说的是，小梨，给潘姑娘烧一桶热水给她洗澡，再让厨房烧几个菜送到姑娘的房中。”
那带路的小丫头领了命便走到阿莲身边道：“姑娘且跟我来。”
阿莲点点头，便跟着她出了大厅。
再次回到了她醒来的屋中，小梨斟了碗水递给阿莲道：“主人吩咐我要好生照顾着姑娘，姑娘是先用膳还是先洗澡？”
阿莲看着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一股异味扑鼻而来，她皱皱眉道：“先洗澡吧，多谢姐姐关照了。”
没一会，小梨就带着人搬了木桶和烧开的热水进了屋，她怀里抱着一身崭新的衣服放在床上。
“这是我的衣服，姑娘你先将就着穿吧，饭食我也叫人放在屋中，姑娘好生休息着，有什么事情明儿个一早再说。”小梨约莫着比阿莲大了几岁，说话很客气。
阿莲再一次道谢后，小梨便带着下人出了屋。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空气异常的燥热，屋内里面并不通风，所以没有丝毫的凉气，阿莲细细打量着这间房子，屋中的摆设很简单，一看就知道是间客房。
她强忍下心中的焦躁之情，小心翼翼用手试了下木桶中开水的水温，温中偏热，温度却是正好的。
阿莲不再思考，迅速脱光衣物进了水中。
小半个时辰后，阿莲终于把身上处理干净了，她穿上了小梨送过来的干净衣物，虽是大了些，衣料却都是很不错的，如此看来，晁天王对下人还是非常不错的。
桌子上的摆着两个馒头和一荤一素两个小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阿莲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也顾不得烫嘴，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底朝天。
夜色又深了些，院子中的梧桐树被夜风吹得簌簌直响。
阿莲坐在床头，手指摩挲着阿娘给她的那枚玉佩，翠绿色的圆形玉佩上，刻着一个“绣”字，阿莲料想这应该就是阿娘的闺名了。
无论如何，明日也要找到舅舅才行，虽然，她和所谓的舅舅家，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
屋子中实在燥热了些，阿莲又没有任何的睡意，屋子外面静悄悄的，庄中的人大约都睡了，她缩缩脖子，光着小脚丫，跑到了窗边推开了木窗，月光倾泻而入，清凉的夜风吹散了些许心中的苦闷。
阿莲的心中腾升一股酸涩凄凉之感，爹爹尸骨未寒，娘亲惨遭奸人蹂躏，而自己除了逃跑只剩下满腔的无能为力了……本以为她乖巧听话，不去惹事，她的家庭就会一直和睦下去，连几年前偶尔生成的习武之意都渐渐被安逸所代替。
她不晓得自己是恨苍天的不公还是恨自己的无力。
月光薄凉薄凉的，夜深人静。
“离人无语月无声啊……”不自觉的，她喃喃而语。
“明月有光人有情。”忽而一道清冽而好听的声音续下了诗的后半句，阿莲一惊，猛地抬头，就见吴学究从侧面走到了床边，浅笑般的看着阿莲，“月色堪凉，人却是浓情深厚的……”
似是缓缓叹息一般。
阿莲迅速收起惊异之色，她也学着学究那淡淡的神色道：“原来是学究先生。”
其实按照年纪来说，她喊声叔叔也是可以的，不过面对那张清秀的近乎有些妖孽般的美颜，这声叔叔，她实在喊不出口。
吴用挑挑眉，低低笑道：“竟不想潘姑娘也是读书之人。”
清凉的月光，衬得阿莲刚刚洗净过的小脸儿更加清丽，吴用只是稍稍盯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
“这么晚了学究先生还没休息？”阿莲不答反问。
“潘姑娘不也没睡么？今夜的月色真是不错的。”吴用的回话似是不沾边。
阿莲顿了一顿，而后不确定地问道：“学究先生……可是想跟我谈谈？”
吴用笑了笑，然后点点头道：“潘姑娘真是出乎意料的通透，这也省下我的一番口舌了，如此看来，想必姑娘也不是那些讲究虚礼的人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也委实是不大好……不大好的……
阿莲对吴用的赞美似是不大欢喜，她堪堪皱起了小脸道：“我……我可是安分守己的良家妇女……”
说完后她自己先囧了。
吴用低低笑出了声，他扇了几下羽毛扇，语气已是被笑意所浸染了：“潘姑娘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莲想抽自己一个巴掌。
她讪讪一笑，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不知学究先生有何要紧的事……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来说呢？”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谱，却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反正她只有十岁，无论怎样皆有一个童言无忌给她垫背了。
吴用似笑非笑地看着阿莲脸上飞速转换的表情，却马上收起了笑意，正色道：“既是如此，我便长话短说，潘姑娘虽是年幼，却也是通晓事理的，那是否知道，捉住你娘害你爹爹的那个张员外可是当朝高太尉的兄弟？”
果然如此……阿莲的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轻轻道：“我知道……”
晁天王虽是仗义疏财，极有名望，但他终究是指一个村子的保正，又如何和那张员外对抗？也许晁盖会因为义气和所谓的侠义去找那张员外家，但有吴用在，他必不会让晁天王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的。
今天，他所谓的谈话，就是要明确地告诉她，他们是爱莫能助的。
吴用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道：“你且好好休息吧，你娘的事情，权且慢慢商议，此事，急不得。”
阿莲没有说话，吴用以为她在考虑中，便想转身离去。
不料在他转身的刹那，却听见阿莲小声确实清晰的话语。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落寞之情：“我爹爹也是村中的一位教书先生，也是去考过秀才的，他也爱穿白色的麻布衣衫。”
吴用的身子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来。
阿莲继续说道：“我听说，学究先生也是考过功名的，不晓得认不认识我爹爹，我爹爹叫做潘裴。”
阿莲其实是随口一说的。
吴用却定定的看着阿莲，半响，他沉声道：“我认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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