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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芳草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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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诃的话很少,只瞧了那人一眼,便悄悄退了下去,让气氛有一时沉默,但沉默总是需要有人来打破,扶苏充当了那样的角色,她微微笑道:“不知韩护卫怎会打扮成这样到此?陈将军会放心让你一人前来这水深火热的地方吗?他不是该无时无刻呆在你身边吗?”
“我只是来看看!”子高没笑,他很冷淡,江陵城不好进,可是他们却都进来了,每一步,他都已为他们想好,那么下一步呢?他是否也应该为彼此做好准备,绝不让这次火烧江陵城变成一个复杂之极的故事,他会让它尽量的简单,不可违的简单。
“看看我耿静妃是否将整个计划如当初一般实施吗?”扶苏眼眸里浮起一抹浅浅的伤,哀怨的望他,这个男人竟不相信她吗?不相信她可以把所有完成得很好,不相信她绝不会把他的计划打乱,疼痛的心再一次疼痛,无所谓好与坏,就那么生生的牵扯着。
“夫人,请记住你当初说过的话,那人已死,不会再活过来了。”子高很冷淡的说着,不是他不想给她好脸色,而是他不想让景宜的故事再次发生,那以后,他最懂的一个事实就是:若对一人无意,就该让他彻底死心,绝不能心软,绝不能因伤害而不去伤害,一时的痛总好过长久的疼。
“是啊!她已经死去,活在世上的不过是一坊间女子,该是配不上任何人,既然所有人都不能伴,又怎能陪伴一个你?”静静望他,就这么一瞬,她才明白,借刀杀人的计谋不过是她赎罪的逃亡路,她真正想要的是一个他,那个在树林救她一命的男人,那个艳丽无比、气宇非凡的男人。
“夫人此话言重了,请收回!”那么客气,要她命的客气,心里默默念着,不能流泪,不能哭泣,更不能有丝毫示弱,他欣赏的是一个勇敢果断的女子,他需要的是一个不惊不乱的女子,而她,若真还想与他有牵扯,就必须学会忍耐,就必须学会等待,难受抛下,心悸抛下,要的只是一份同舟共济,倔强的答道:“我明白!”
“夫人如是真能明白就最好,在下也不多说,这就要出江陵城了!”子高转身走,他还在犹豫,可犹豫的身影被绊住了,她急切拉住他的手腕,望他微皱的眉,不愿放手,只试探性的问道:“你……我……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你!”
“夫人应该记挂的是离开的谯王,或是正大肆入侵的梁王爷,绝不该是区区在下!夫人厚爱,在下会铭记在心,还望夫人自重!”自重,想当初景宜就曾伤在他这样的字眼里,那么今日的她呢?该也会深深的被伤着吧!这才该是他要的结果啊!
伤着,是的,她被伤着了,狠狠的,狠狠的伤着,一点疼惜的局面都不留给她,料想她该是糊涂了,他怎么可能会疼惜她,她只是一枚棋子,进退全由不得自己,若不是还想着报仇,她哪里还会有活下去的勇气,可后来为什么不是报仇,却是另外一副心思,娄诃的伴是为着提醒吗?他的冷漠是为着清醒吗?
纵火行凶,她是个乖张的女子,入法眼怎能?莫名一声叹,难自鼻息带出,幽幽徘徊到心尖,骤起风卷残云的可怖,没了章法,她怎可有这样的心思,为着韩子高的心思,她不该的啊!她的整颗心不是随着圆普的死而死去了吗?那么她现在的哀伤到底是想说明什么,她忐忑不安。
望着她眸子里的不安,子高尽量平静,他不能给她任何,从景宜那里他学会了太多,他渐渐懂得如何在一个女人身上去读懂情深,渐渐清楚该如何让那样的悲剧不再次发生,以前他还需要她,所以他会暂时留住她的命,只是从现在开始的以后,在这大局终定的以后,他还会留下她吗?
冥冥中,是什么在牵扯,扶苏和子高彼此凝望,脑海里有什么闪过,扶苏的唇边挂上一抹凄凉,哀思千扯的问道:“我可以问你一句话吗?你今日来此到底是所为何事?”
“来把这东西还给夫人!”子高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在大火中残存下来的玉佩,落在扶苏眼前,寓意是如此明显,她惨怛的笑着接过,一切都已明了,这场火会停止,连带着她的生命消失离去,好可笑,她在他手上习得的借刀杀人,杀的不仅仅是萧绎,还是自己。
望着远处火光跳跃的疯狂,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那些兴亡都是错的百姓,朝代的更替,不过是反复着一场场杀戮,争夺天下,成王败寇,兴盛荣耀,昏君谗臣,酒林肉池,奢华□□,官逼民反,草寇横生,天下大乱,内忧外患,又是战争,又是性命的丢弃,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法则,一个国家兴衰的法则,从古至今,多少明君是这样站起来的,多少贤臣是这样走过来的,历史,不过是重复着一样的戏码,只是主角一再变化,承担着前尘过往的责任。
“从踏上这条路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结局却是你亲手给我准备的,我好怀念曾经岁月,和圆普的日子真的很开心,他会带我去西湖泛舟,去黄山观景,去泰山赏日,只可惜,美好总是一去不复还,他不会再回来了,而我也回不去了。”
泪一滴都没有淌下,她平静得近乎雕像,漠漠的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若除去脸上的污泥,他该是灿烂的,哪怕只着乞丐衣,他依然让众生惊叹,好一个韩子高啊!竟是将权谋之事运用到如此地步,想她也曾是谯王的爱人,若是时间允许,世俗允许,她该就是今日的谯王妃,但他依然要杀,依然要!
“既然夫人早料到结局,就不该犹豫,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会让萧詧一鼓作气攻下江陵城,难道夫人就不想看到谯王的仇得报吗?”纵是曾经有着不忍,那么现在倒是什么都没有了,该来的,该走的,谁还会去在乎,谁还会去留意,他想要的是一人的将来,而她想要的,也是一人的将来,只那人却是不同。
“我想看到那一天,但是我更想看到你灿烂的笑!”扶苏在生死的这一刻袒露了所有心扉,她不该的呀!不该为这么一个男人动心,她的心本该只为圆普而动,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她不能退一步,而要进一步,若当初她没有任何寄人篱下的卑劣想法,今日她怎会成为一个叫扶苏的女子,又怎会死在这里?
“夫人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若谯王的在天之灵听到,定会不安。”子高依然那么淡漠,平日那么恭身下属的他居然会如此淡漠,人都是一样,不可永远热情,也不可永远冷硬,谁都需要调剂出一个属于时机的好脾性,他现在如是,想要的无非是她的死。
“若我上去陪他,他还会不安吗?”勉强的笑绝望的绽放在脸上,她多想伸出手握紧他的手,她想知道他的身体是否温暖,想知道他的心到底有几分是杀,想想,她没有那么做,该是为着一份内疚,她欠圆普的,就让她用这条命还清,其他的,她便是给不了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