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桑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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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得来的这样简单。
维汀躺在床上，垂着睫毛，安静地看窗外的雪花。和那个衣着单薄摇着雪花的人。
世界就是这样。当你对它满心热忱，所有的喜悦悲伤、局促不安都是真实的时候，它从来不屑一顾。它制定的规则伪善，于是喜欢遵守规则的人，即使一切清晰可见，虚伪一目了然。
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维汀闭上眼睛。
往年旧事，浮云般的，想起来，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收拾行李，回到学校，顺利毕业，到今年夏天。
就这么简单。
院子里，树叶子上掉下的雪块没什么征兆地落进了钟先生昂贵睡袍的领口里。
事情看起来变得格外不平等。
过路的风也觉得，树下这个丑陋的奴隶十分可怜。
他做错了事。钟致想。
要求溺水者冷静——这是毫不负责任又自以为是的。无异于冷眼旁观，和讽刺笨拙。尽管他是想等那维汀入睡，给他盖上被子。但这无异于把一个不熟悉水域的人不由分说推向了深水区。
不是那孩子的错。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代入对一个陌生人的态度来看，如果是自己，这已经无比友善了。
很久以后。
钟先生没有原路返回再去看年轻人，只是回到了那个“自己的房间”。然后又像庄园晚宴那晚一样失去了某些顺利入眠的能力，基本上完整地想到了天亮后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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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先生。”
第二天早六点钟，维汀已经坐在了餐厅的餐桌后，面前是一些精致早餐。看到钟先生出现，维汀只是平静地问候，然后安静地继续吃。
钟致想要对年轻人说点什么。
“我不会再有什么想法，先生。”维汀穆里斯放下咖啡，平静看向主位。
“您不需要为我考虑，我指的是住在公寓。”
“司机已经等在入口。非常抱歉打扰。”
维汀穆里斯原本就是这样精致高贵又礼貌疏离。昨天完全是因为太过高兴，才露出了幼稚的失当的粗鲁的丑陋的一面。那过于令人耻辱遗憾。
“感谢您的所有礼物和关心。”穆里斯先生使用餐巾，最后诚挚微笑致谢。
然后温和站起，离开了餐厅。
不允许拜访，离开改天就可以，为什么要跑很远的路进来，然后让自己受到冷遇，又疲惫倒下呢。
生活在这里的“朋友”很多，随便打给谁，汽车就能开进来。
多么可笑。
维汀穆里斯在住宅外紧邻的街道上了车。汽车需不需要调头，应该直行或者转弯，都不是穆里斯先生需要操心的事情。他仍然穿着一身昨夜洗澡后换上的不太得体的睡袍，但是没有人能看见。
座椅靠背放平到了格外舒适的位置，车内温度也正好，穆里斯准备开始睡觉。
“到达后叫醒我。”艾穆里斯温和疏离。
“是，先生。”司机恭敬执行职责。
汽车离开。
然后另两辆又过来。先后开车门。
“呃……早上好，欧仑。”凯因穿着日常利落蓝衬衫提着黑色文件包下车，对车后同时到达的秘书先生尴尬无奈笑笑。
“你一定看出了我的好奇对吗，仁慈的凯因小姐？”秘书收回视线，微笑说。是昨天给维汀开门的男人。
“嗯……或许你愿意相信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凯因保持无奈尴尬微笑表情，按响大门铃。
“当然，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欧文同样提着文件包微笑，他并不打算在老板的住宅门口打听一些粉色新闻。
大门打开。
“哦，苏莱！你回来啦！”开门的是老板请假很久没有出现的生活助理，凯因于是感到惊喜。她的工作即将减少百分之十。
“亲爱的，好久不见。”苏莱贴面问候，来不及过多寒暄，只是苦笑透露给同事某些有效信息：“很不情愿地告诉你，老板现在的心情差极了。”
这又一次出乎意料。凯因想起刚才天使穿着睡袍上车那一幕，一时格外不解。
“来吧。”苏莱想不出更多安慰的话，只好示意同事进门，然后祈祷经过一顿早餐，老板的心情已经变好了那么一点。
三人进门——就看到老板要上楼，手里似乎拿着一束花。
“早上好，先生。有六份文件等待审批，以及请您确认本周行程。”欧文感受到怪异冷气，但十分有担当地尝试先说点什么。
房子里度过了两秒钟的完全安静。
“五分钟。”声音低缓平静走远。
工作者们同时面露祈祷，带着各自文件包去办公书房。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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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汀穆里斯在回家后扔掉了身上的睡袍，在房间重新泡了热水澡，然后表情安静淡漠地披上浴巾，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后背的红痕还明显地留着，腿后的一道已经严重紫青。
剩下这些。
维汀冰冷疏离打量什么一般地看了半分钟，然后地移开视线，走出浴室，回到床上睡觉。
他似乎提前进入了调时差阶段。计划早于事实。
“叮——”不凑巧的是，铃声忽然响起。
维汀穆里斯闭着眼睛不予理会。
“咚咚。”房间门也忽然被敲响。
好的很。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维汀厌烦皱眉，完全被打扰，不想再听到第三声噪音。
“咔。”房间门竟然被直接打开。
维汀愣了愣，睁眼看去——
“维汀？我亲爱的……”胡子花白的慈祥爷爷在门缝里，对洋娃娃温和又顽皮地说话。
维汀又愣了两秒钟，眼睛里瞬间变得惊喜：
“乔恩！”
然后看床上，快速摆摆手示意门外稍等。
白胡子爷爷马上慈笑点点头，又关上门。
乔恩·空森，维汀穆里斯很久以来的医生。
三分钟后。维汀穿着睡衣笑着跑去开门。
“乔恩！”洋娃娃开门就高兴抱住圆圆的白胡子爷爷。
“哦，我的维汀小蛋糕！”空森医生慈祥得完全没有医生的样子，完全像是抱住了放学回家的小孙子，要掏出什么小食物投喂，然后果真在一个磨损的旧布包里掏着什么——
“嗯……在这，在这——”乔恩有点笨拙地眯着眼摸索，无意间看了看眼前的小蛋糕，立刻像发现什么一般打量：“你该好好睡个觉了，小维汀。”
“我根本没有时间睡觉。”维汀有点苦恼地诉说，又直接任性恶劣地笑着抢走了老爷爷的布包回房间。
空森医生熟稔笑着摇头也进房间，对小蛋糕毫无脾气。
“哦！这是什么，乔恩？”维汀坐上沙发，在软布包里翻到了一个长长的软塑料圆筒，另外还有一个陈旧但华贵精巧小机器，除了纸盒包装的外国充气软糖果和小零食什么的。
“这是我在都法的跳蚤市场发现的，小投影仪……和胶卷，你不一定会喜欢。”空森医生轻松耸肩坏笑，示意小蛋糕可以试试，又给出建议道：
“你似乎急需一场睡眠，我亲爱的，我们聊天不要太久，然后你睡觉怎么样，之后，或许明天，你可以邀请我来吃早餐或者午餐——晚餐，嗯，你知道，我最近在减肥。”
时髦的老爷爷在社交平台上最新一条动态是在都法的夏季旅行，那是放弃了一大堆美食，然后选择吃一点——冰冷寡淡的蔬菜沙拉，因此收获许多业界揶揄，问是不是遇到了红玫瑰。他只是年龄的数字大了一点。
塑料软筒里有不止一卷胶卷，维汀打开软筒倒出胶卷在沙发上，又拿起一个展开对着光看，然后震惊看到了……
维汀有点呆傻地转头看好朋友。
“别这样，亲爱的，”空森医生见状无奈感叹，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你已经二十岁了，也该学着怎样应对需求，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有过……很多次恋爱了。”
“……这跟网络上的……有什么不同吗？”维汀拿着胶卷，凑近乔恩，好奇眯眼打听。
“这可是老物件，”空森医生立刻眯眼低声加入聊天：“你看看就知道了，记得锁门。”
“乔恩，你真是老不正经。”维汀收胶卷回软筒里，拆了块外国软糖吃，又抱胳膊斜睨打趣医生。
空森医生立刻仰胡子舒快大笑。
然后简单聊了会儿国外旅行和维汀去学校的事，空森医生就从布包里取出专门的工具给维汀做了睡眠引导帮助放松，等到床上的孩子入睡就离开了。
“空森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住宅里的服务者见到医生出门，贴心周到上前询问。
“哦，谢谢，那是最好的，有红茶吗？我最近喜欢上这个。”空森医生提着布包，做了一个搅拌动作，和蔼笑着下楼。
“当然，请您随便在什么地方等一会儿。”对于这位与家庭主人非常交好的心理医生，住宅里一向给予很高礼遇。
空森医生下楼到客厅，走到窗边，温和拨打电话。
电话响不多几下就被接通。
“空森医生，您好。”男声平静低沉。
“上午好，钟先生！我回来不久，您现在是否有空闲？”空森医生仍然慈祥和蔼，不过带上了不多专业性的客套。
“当然。您在哪里，我派车过去。”男声带着欣然微笑。
“那再好不过！”空森医生立刻爽快笑回复，然后给了地址：“我现在在斯尼费亚德广场17号公寓。非常感谢，钟先生。”
电话对面几秒钟没有声音。
空森医生以为是窗边的信号不够好，奇怪地看了看通讯设备屏幕，发现一切正常。
“斯尼费亚德广场17号公寓，好的，司机会在半小时内到达，请您稍等。”钟先生声音仍然微笑。然后温和挂断电话。
“空森先生，您的茶。”身后周到招待。
在一个道路复杂的大城市不需要为交通发愁实在令人愉快，空森先生感慨两秒钟阶级生活差异，欣然转身去品尝穆里斯家的润口热茶。
这是一栋位于城市的住宅，位置和采光都很好，露台归属于大落地窗，那是高品质的深色胡桃木高窗框，两边是米白丝绒窗帘，上面的家族徽章奢贵低调地折射着水晶吊灯柔金色的光。
空森先生身心愉悦地坐在舒适度极高的沙发里，享受冬日热茶和窗外的阳光和白雪，就这样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然后接到了钟先生再次打来的电话。
“哦，您好，钟先生！我想我可以很快出发了！”空森带着电话，爽快站起说道。
“是的，司机已经在公寓对面的街道停车处等待——”
电话那头话没有说完，就被迫中断。
“维汀！我的小蛋糕！！老天！！！”
空森医生惊慌的声音，还有其他人。
“先生！先生！”
“先生，您能听到吗！”
“快点！去叫医生！”
隔着电话，钟先生心脏漏跳一瞬间。他从不做没有根据的猜测，但这不需要猜测，事实是年轻人在电话另一边，不太好。
“空森先生，如果有需要，让司机带你们去医院。”钟先生的声音穿过电话，已经没有任何笑意。
但没有回复。空森医生在惊慌中扔下了电话在沙发上。
住宅客厅象牙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倒着从楼梯上滚下的，面色苍白身体冰冷失去知觉的主人。
一边的大理石金天使雕像，在高举双手，流着眼泪，向天上的父神祈祷。
沙发上的电话久久没有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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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桑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