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引咎》阶前斗草

4、入乡随俗

　　裴青染早早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楼梯口的动静。直到墙上的钟表指向六点四十五分，楼上传来门开关的声音。裴青染站起身来，背上书包。出门正好与崔时瑾来了个“偶遇。”
　　裴青染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见到人一瞬间大脑空白，他只好掩饰性的往前走，装作没看见。走出去后又发现这好假，尴尬的挠了挠头，“你也去上学啊。”说完裴青染就后悔了，这说的什么鬼！
　　“呵”崔时瑾轻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在楼道里碰撞反弹，又悄然散开。“嗯。”崔时瑾回答。
　　裴青染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吧。裴青染走前前面，偶尔用余光偷偷撇向后面的崔时瑾。
　　崔时瑾似乎没察觉到裴青染的目光，默默跟在后面走着。
　　看到路边支起的面摊，裴青染没忍住问道：“吃早饭了吗？”
　　“没有。”
　　“哦。”
　　“你吃了吗？”
　　“没有。”
　　“那要一起吃个早饭吗？”
　　“行。”
　　两人就这样坐在了早餐店前。
　　裴青染点了一碗面 ，转过头问崔时瑾，“你吃什么。”
　　“跟你一样。”崔时瑾用纸巾擦了擦桌面。
　　“确定吗？”裴青染想到昨天在食堂，崔时瑾被辣的满面通红的样子。
　　崔时瑾也回忆起昨天辣椒上头的刺激，“要微微微辣好了。”
　　裴青染转过头冲老板喊道：“他那碗不要辣！”
　　很快面被端了上来，裴青染那碗面上铺着红彤彤的辣椒油，香气扑鼻。辣椒经过烈火烘焙，焦香浓郁醇厚，融入芝麻被烘焙出的醇厚坚果香，配上姜蒜，浓烈中添上几分辛香。
　　“闻着好香。”看着自己自己清汤上的几小滴几乎看不见的辣油，崔时瑾发出感慨。
　　“嗯。”裴青染淡淡回应。
　　“我能尝一口吗？”
　　“你能吃？”
　　“试试。”
　　裴青染把碗推过去，崔时瑾夹上一小筷子，试探性尝了尝，还是有点辣，但嘴上说的却是：“还行，一般。”
　　裴青染笑了笑，打开桌上装着辣椒油的罐子，“来点？”
　　崔时瑾犹豫地点了点头，话说出口，不能丢面。
　　“诶！染哥。”丁嘉禾骑着自行车，眼尖的发现在路口小摊前吃着早饭的两人。停下自行车，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点上碗面，“染哥，这么巧！你两一起来的还是路上碰到的？”
　　崔时瑾:“他等我一起来的。”
　　裴青染吃着面，差点被呛到。
　　丁嘉禾惊讶，“染哥，你专门等崔同学一起来上学啊！”
　　“呃~”裴青染想着怎么说，“也不是，就是碰巧遇到了。”
　　“嗷嗷，碰巧。”也是，他两住得近，碰巧遇上很正常。丁嘉禾也没多想，恰好老板端着面过来，丁嘉禾大快朵颐起来。
　　只有崔时瑾眼神探究，望着裴青染，无声说着:“碰巧~。”
　　裴青染低着头吃面没理他，只是耳根染上可疑的红。
　　“崔同学，你不是不能吃辣吗，碗里还放这么多辣椒啊。”丁嘉禾吃完抬起头，才注意到崔时瑾碗里鲜红的辣椒油。
　　“入乡随俗。”崔时瑾笑着问答。
　　“裴青染，你同桌呢？”老唐站在讲台上，看着崔时瑾的空位问道。
　　裴青染：“老师，他早上吃坏了肚子，这会在厕所。”
　　“你说他这样没事吧。”下了课，丁嘉禾拉着裴青染站在厕所门口，神色担忧。“你说他不能吃辣，加那多辣椒，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啊！”丁嘉禾表示不解！
　　裴青染沉默没说话。
　　“纪月绕说这周末放假骑车去。”丁嘉禾话锋直转。
　　“不想去。”裴青染兴致缺缺。
　　“去嘛去嘛。”如果裴青染允许的话，丁嘉禾都想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不去。”裴青染非常坚决。
　　“哼！”丁嘉禾用力地跺脚，用上一贯套路。“哎呀~你就陪人家去嘛！答应人家嘛！”
　　果然，裴青染被恶心的不行。“好好好，去。”
　　这招丁嘉禾屡试不爽。
　　“你们要去哪？”崔时瑾甩甩手走了过来。
　　“放假去骑车，你要一起吗？”丁嘉禾顺势邀请。
　　“好啊。”崔时瑾一口答应。
　　“不是，你两能不能~”
　　两人说笑着已经走远。
　　“……”裴青染的意见无人在意。
　　语文课上，丁嘉禾总是回过头来，跟崔时瑾讲小话，两人讲的有来有回。以前裴青染不会搭理他，一个人唱独角戏，这下有了崔时瑾，丁嘉禾讲的更起劲。这孩子以后肯定不会得劲椎病。
　　安静的教室里，只有老师的声音在回响。
　　“瑾哥，你为什么会转到我们学校啊！”丁嘉禾举着书，掩耳盗铃。微微侧身，脖子灵活的想长颈鹿一般，稍稍伸长，压低声音，询问崔时瑾。
　　“这个说来话长。”崔时瑾手撑着脸，眼睛盯着黑板，轻声回应。
　　“……”不是，你们两个已经背着我熟到这个地步啦！都开始喊哥！
　　“你玩游戏吗？瑾哥。”丁嘉禾话题跳跃。
　　“偶尔。”
　　“你平时都玩什么游戏？”
　　“枪战之类的。”
　　“有时间咱们一起玩玩呗。”
　　“好啊。”
　　丁嘉禾回过头，装作认真学习的摸样，没撑多久，又扭过头来，“你谈过恋爱吗？瑾哥。”
　　“没有。”
　　“不是吧，瑾哥，你长这么帅，没有女孩子跟你表白什么的吗？”
　　崔时瑾想了想，“有。”
　　两人的对话裴青染听的一清二楚。闻言一下想起在医务室时，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左眼尾下那颗浅淡的痣，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回忆中仔细描摹崔时瑾的脸，裴青染承认，是长的还行。
　　丁嘉禾还准备说些什么，被班主任老唐一个精准的粉笔头砸中脑袋。“丁嘉禾，我看你说的很开心啊！你也跟大伙说说，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丁嘉禾站起身来，“老师，你误会我了，我就是给新同学介绍一下学校情况，友爱同学。”
　　老唐眼神撇过崔时瑾。
　　崔时瑾站起身来，“是的，老师。”
　　老唐没再说什么，招呼两人坐下，“友爱同学这是好事，但是上课得有上课的纪律，这种事以后下课再说。”
　　“好的，老师。”丁嘉禾笑着答应。后面果然安静了下来，没再找崔时瑾说话，裴青染得以清净。
　　一下课，丁嘉禾就急切地转过身来。“然后呢？”
　　“没兴趣。”崔时瑾脚勾着桌杆，双手交叉垫着脑袋，靠着椅子向后倒。
　　“啊！”丁嘉禾没明白，他说的是对谈恋爱不感兴趣，还是对女生不感兴趣。此时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那你对谁感兴趣？”说完感觉问的不妥。
　　崔时瑾嘴角微微上扬，挑起的弧度里带着一丝狡黠，眼神望向裴青染，“我对他就很有兴趣。”
　　“咳咳…”正喝着水的裴青染突然被call到，被呛到喉咙，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发出一串急促而尖锐的咳嗽声。站起身来，桌椅发出巨大的声响，“你在胡说些什么！”脸庞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哈哈哈~”丁嘉禾也没料到崔时瑾会这么说，笑着打哈哈，“瑾哥肯定是在开玩笑！”
　　崔时瑾挑挑眉，没反驳。
　　丁嘉禾脑速飞转，岔开话题。“瑾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崔时瑾思索道。
　　“奥，难怪。”
　　裴青染重重踹上凳子一脚，又无声坐下。崔时瑾的声音一直从耳边传来，听的心烦。
　　余光注视同桌动作，崔时瑾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半遮半掩，眼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明明灭灭见透露出一丝玩味。嘴角悄然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一闪而过。手指微微抖动，连带着双肩也微微颤动。
　　午饭时间，崔时瑾理所当然地跟着裴青染两人。
　　“你不是知道食堂在哪，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裴青染看着两人热切的讨论，忍不住打断道。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两个了。”崔时瑾又开始他的表演，眼神委屈，语气无助。
　　“染哥，你别这么说，瑾哥人挺好的。”
　　裴青染自觉闭上嘴，不再搭话。
　　“诶！瑾哥，你今天咋没带眼镜。”丁嘉禾这才发现。
　　“昨天晚上摔了一跤，眼镜飞出去，被人踩坏了。”
　　“那你人没事吧。谁啊！这么没有素质。”不明真相的丁嘉禾为他愤愤不平。
　　没有素质的裴青染正在搜索附近的眼镜店。
　　“也不能这么说，那人也不是故意的。”崔时瑾为无力辩解的裴青染辩白。
　　“瑾哥，我发现你真是个好人，都这样了，还为那人说话。”
　　被莫名发了好人卡的崔时瑾看着黑脸的裴青染，觉得格外好玩。
　　三人越过一小段阶梯，刷卡走出学校大门，迎面是一段银杏大道。霜降已过，绿叶早已泛黄，一边是栏杆着包围的操场，上面缠绕着铁丝。路口处有一个老爷爷经营着一个小杂货铺，对面一整条街熙熙攘攘，围满了商摊小贩。
　　金黄的树叶在空中打着旋，随后悠悠飘散一地。满地金黄，行走其间，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两人带着崔时瑾来到常吃的快餐店。
　　崔时瑾刚想挨着裴青染，被一个眼神杀，又乖乖坐回对面。
　　丁嘉禾没注意两人举动，化身成为干饭人，开启“战斗模式”。腮帮子瞬间鼓胀起来，像一只努力屯食的小仓鼠。偶尔从美食里抬起头，吐槽哪个老师留的作业多。
　　裴青染默默吃着饭，看着对面的崔时瑾小口咀嚼，吃的优雅至极，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崔时瑾抬眸，两人目光交汇。微微凝滞，嘴角上扬，深邃亮闪的眼睛看得裴青染心头一颤，慌忙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