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明月》绿色龙卷风

6、秋水

　　狂风席卷着周围草木，在石沙的笼罩下，妖物现出了原形，烟雾散去，巨大的妖身遮天蔽日，喷气成雾。

　　他全身的毛发洁白如雪，双耳如流云飘逸，四肢强而有力盘踞在一处，身后的六条尾巴随风舞动。

　　是一只六尾狐妖。

　　狐妖侧过脑袋，红色的妖瞳冷冷地看着脚下，被影子笼罩的二人。

　　只需轻轻挥动他的利爪，就能将眼前弱小的人族撕个粉碎。

　　仅仅是妖力泄漏的威压，便让人挪不动脚步。

　　叶玄双手抓握着剑柄，头上的汗顺着额角滚落下来落在地上。

　　一直来，自己在父亲和兄长的护佑下，从未遇到如此危险的大妖。

　　他有些兴奋，却又有些后怕。

　　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怕是很难从这狐妖手里逃脱。

　　玄晖现下身负重伤，不知疼痛一般，依旧坚定站立在叶玄身前，风斩在她手中嗡嗡作响，欲与前面的大妖一较高下。

　　就在二人准备与狐妖展开殊死搏斗之时，一位身披灰色道袍之人赶了过来，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道士双手负于背后，腰间挂着一把拂尘，脚踏虚空而立，横亘在玄晖与狐妖之间。

　　“苏云生，看在我的份上，请你手下留情。”

　　“秋水，为何多管闲事，先前我饶了你一命，是因为你救过我的族人，你休要多管闲事，你若插手，连你也别想离开。”

　　狐妖嘴巴微张，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哼着气，猩红的双眼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不带一丝犹疑，对着道士就扑了过去。

　　道士手持拂尘，轻轻一挥，挡去攻势：“苏云生，何苦伤害无辜之人，徒增杀孽。”

　　叶玄见两人斗的有来有回，深刻意识到自己在实力上的差距，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出手。

　　“人族伤我同伴至此，我又为何杀不得？”苏云生含恨道。

　　他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石碑周围的草地上，诉说自己的恨意：“你瞧这遍地的幽火草，皆为我族所化，这才短短五年时间，狐族仅剩我兄弟二人，而我的弟弟至今仍下落不明。”

　　秋水脸色陡然一变，神情微怔没有做声。

　　叶玄这才了然。

　　原来，这世间罕见的幽火草是狐族死后所化，这种秘辛外界未曾知晓。

　　怕是不能对外泄露，看来这苏云生是不会让大家活着出去了。

　　秋水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他快速掐手念诀，将苏云生禁锢在阵法之中。

　　下一刻，被束缚的狐妖发出尖锐叫声，震得大地发颤，他尾部燃起蓝色火焰，欲冲破秋水的阵法束缚。

　　“快走！这阵法我坚持不了多久。”秋水嘴角留下一丝血迹，想来这阵法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秋水飞向角落，拎起地上不省人事的虎子：“苏云生无法离开凤山，无论如何先出了这里再说。”

　　叶玄立马唤出月羽，将重伤的玄晖扶到上面，跟着秋水的方向飞了出去。

　　“秋水，待我出去后，定要让整个淮集镇覆灭，为我族人陪葬。”苏云生的话从身后传来，如同延展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众人心头。

　　湘湖边，雀儿心里七上八下，无法知晓兄长安慰，只能焦急等待，双脚不停地在岸边来回踱步。

　　远处，秋水道长的身影总算出现，见自己的哥哥虽然昏迷却也完好无损平安出来。

　　雀儿连忙走上前去道谢：“多谢道长，将哥哥救了出来。”

　　原来，是雀儿放心不下，趁着天亮跑去淮集镇里头找了秋水道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秋水得知事情原委后，这才连忙赶了过来。

　　叶玄开始担心秋水发现玄晖的身份，趁机对她下手。警惕地紧紧将玄晖护在周围，手里攥着剑柄，漆黑的剑身隐藏在身后。

　　“别这么见外啊，好歹是我救了你出来。”

　　秋水举起双手以示友好，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模样懒散，与先前对阵狐妖大相径庭。

　　秋水转身对着雀儿说：“先回你家，我这急急忙忙赶过来连口茶水都未喝上。”

　　继而对一旁神经紧绷的叶玄说道：“还是先回去吧，你俩伤重，尤其是这位姑娘。”

　　众人回到虎子家中，将昏迷的虎子安置在屋内。

　　受伤的玄晖也在雀儿的屋子里暂作休养。

　　叶玄和秋水二人则一同坐在屋外的茶水桌上。

　　“敢问，先生与这狐妖有何渊源？像是认识许久。”

　　叶玄打破平静，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述之于口。

　　被问及此事，秋水眼神一暗，嗓音微哑。

　　“我与他不过是两面之缘，都是在凤山里头。”

　　叶玄继续问到：“先前道长所言，这苏云生出不了凤山，是以为何？这凤山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相信你也感受到了，湘湖周围灵气充沛，非常适合妖族修炼...”

　　从秋水道长口中得知。

　　湘湖是先凤凰一族留下的遗迹，凤凰陨落后灵气滋养着附近众多生灵。

　　狐族先祖九尾路过此地，在此盘踞修炼。

　　再后来，这里逐渐成为狐族修炼的地方。

　　湘湖灵气充沛，滋养着狐族世代。

　　为占据此地，九尾死后，施展秘术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后人，并且这位传人将永远守护凤山不得出。

　　狐族修习幻化之术，作为回报，狐族死后，回归凤山，化为幽火草。

　　这便是幽火草的来历，每一株都是一条逝去的生命。

　　叶玄得到这些事情后，心中震撼万分。

　　想来苏云生看见自己的族人一个个死去，留自己一人存活于凤山该有多么痛苦。

　　只是，这狐族何故消亡？这五年间又发生了什么？

　　家中拮据，雀儿将烧好的开水端了上来。

　　“辛苦你了雀儿，这里不用你招呼，去照看你哥哥吧。”

　　提及此事，雀儿低下头，眼眶又泛起了红，抽噎道，

　　“道长，先前叶公子说母亲被妖物附身，可是你们口中那狐妖？”

　　秋水就着碗喝了一口清水，开口道：“此事不像是苏云生所为，况且他困在凤山。”

　　秋水若有所思，食指搭在碗沿上：“既如此，带我去见见你母亲，好判断是何妖物。”

　　叶玄也跟着秋水来到昨日妇人所居住的屋内。

　　床榻上，虎子的母亲骨瘦嶙峋，面颊消瘦，依旧紧闭双目，陷入沉沉的昏迷。

　　头顶上依旧盘悬着一团黑气。

　　秋水见状立刻指出：“这是煞气，这妖物死后感染上然后附着在你母亲身上。”

　　“这妖物被煞气裹挟，我看不清这是何种妖物。”

　　秋水眯着眼仔细辨认，但黑气遮挡着妖物的本体。

　　虎子在这时候走了进来，看见秋水道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恳切地看着秋水。

　　原是虎子醒后发现自己回到家中，见母亲房间有人，便走了过来。

　　叶玄见他过来开口问道：“虎子，先前你提起的幽火草为何是蓝色，与我们在凤山看到的不一样？”

　　“还有你说的蓝色泥罐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虎子视线错开，看向雀儿，攥紧自己破旧的衣摆，正欲想什么措辞将事情掩盖过去。

　　秋水道长忽然疑惑出声：“蓝色泥罐？我寻了好些日子，你知道它的下落？”

　　虎子将昨日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给秋水听。

　　“竟然被你母亲捡了去。”秋水将泥罐子的由来娓娓道来。

　　原来，里面封印着当年杀害虎子父亲的狐妖。

　　当年这狐妖早已深受重伤，却在无意之中被虎子家的狗叼了过去。

　　狐族生性多疑，就算人类向其展露怜悯之心，他依旧不愿相信。

　　只以为眼前的人是来抓他回去。

　　等秋水赶到时，这狐妖便已经杀了人。

　　秋水走近发现，这狐妖竟是染上了煞气，只好出手将其诛杀。

　　没过多久狐妖便死去，当即便化作一株蓝色的幽火草。

　　也许是他被煞气感染，无法再回到凤山。

　　但这煞气并没有随着狐妖的陨灭而消散，而是依附在幽火草身上。

　　虎子听完后如遭雷击，扑通一身跪在秋水道人身前将自己隐瞒的事一一抖落，

　　“道长，先前说罐子下落不明，其实...其实一直藏在我的房间里面，那日母亲忽然晕倒在房间里，我进去后它骗我说会救回母亲，让我去湘湖附近取些药材。”

　　虎子后悔万分，没想到一直被杀害父亲的凶手欺骗利用，他跪在地上不断给秋水磕头：“道长，求你救救我的母亲。”

　　叶玄在一旁听完不甚唏嘘，真是命运弄人：“如此说来着妇人身上附身的应当就是那只狐妖了？”

　　秋水听完后捋了捋手上的拂尘，对着地上的虎子说道：“你先起来，这事情我定会替你解决。”

　　“话说回来，那蓝色泥罐现下在何处？”

　　虎子站了起来：“就在我房间里，道长且随我来，我这就带你去取那罐子。”

　　不久之前，在雀儿房间里。

　　玄晖因受伤过重，失血过多躺在床榻上休养。

　　由于叶玄就在外面守候，玄晖吃下自己带着的药丸后，便安心睡去。

　　很快，玄晖便陷入了一场梦境。

　　那又不像是一场梦，它过于真切，仿佛是某个人真实的记忆。

　　“小姐，快醒醒，陆公子今日过来府里正和官爷聊天呢。”

　　这场梦里，她变成了淮集镇府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