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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清月回到傅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傅康一个人坐在廊下,月光落在身上,似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愁绪。

      清月转身从后面捧着大件小件的丫鬟怀中找出一个小锦盒,又挥手让她退下。

      清月笑着缓步走到傅康面前,把盒子递给他:“对不起,逛得忘了时辰。”

      “可用过晚膳了?”傅康仰头看清月,见清月点头,才笑笑接过盒子,“在哪里吃的?吃了些什么?”

      傅康惯用的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清月便掰着手指一样样细数:“在芙蓉楼的包间里吃的,吃了他们那最有名的乳鸽子,还有醉红酥,还有……”

      清月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鲜活,就像许多后院妇人出门逛街后的雀跃。

      傅康笑着伸手放在清月肚子上:“一下子吃这么多,也不怕撑坏了肚子。”

      “在院子里呢。”清月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做出害羞的表情,轻轻拍掉傅康的手。

      “自家院子,怕什么。” 傅康说着,拉清月在他身边坐下。动作轻柔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玉扳指,在轻柔月光下,发出淡淡的清幽的绿。

      “喜欢吗?我挑了许久,觉得它衬你。”清月伸手将扳指取出来戴在傅康手上,拖着傅康的手腕举起他的手来看。

      “很漂亮,我很喜欢。”傅康的声音也淡淡的,似碧玉,似月光,似今晚的夜色。

      被举起的手手掌向下,握住清月的手,垂放在两人中间,傅康一时无言,仰头看月,清月也跟着仰头。

      今日十五,是圆月。

      两人看着明朗的圆月,各怀心事。许久,傅康突然开口:“遇见你,从前那些日子,我好像就不怨了。”

      傅康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沉重,而且有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清月敏锐的感知到傅康的逃避,也许傅康知道了些什么,但他选择不去触碰,就像今晚,傅康潜意识里是不信的,但只要清月给出了看似合理的说法,他便不再追究下去,选择相信。

      不知怎的,清月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夜,傅康在自己耳畔说“清月,莫要负我”。

      夜色温柔,傅康亦是,清月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回答,只是将身子倒向傅康的方向,把头靠在傅康肩上。

      在明月抗拒和期盼的双重心情下,那场特别的宴请终于定下了日子。据说是军务改革很得当今皇帝的圣心,赏下极大殊荣,故而在府中宴请同僚。

      这天,傅康在府中张罗,无瑕顾及清月。

      这天,清月可以出现在傅府的任何地方而不显突兀。

      两处大火起于众人酒酣之际,傅府的反应因着这宴席比平日慢了许多,宰相定是派了精锐中的精锐来营救前太子。清月只管混迹在躁动的人群中,做出焦急的模样。

      在一阵人仰马翻的热闹后,火终于被扑灭,傅夫人回去时的脸色很不好看,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出了这样的乱子,她这个当家主母自然是难辞其咎。

      清月回到自己院子后很久,傅康才回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清月上前软语相迎:“夫君今夜累坏了吧。晚膳想来也没能吃好,又忙活了这大半日,我回院的时候就让人煲了粥,夫君稍等,我去端来。”

      在清月与傅康马上就要擦肩而过之际,傅康一把拽住了清月的胳膊,力道之大,似要将清月骨头捏碎一般,清月疼得惊呼出声,颤声叫了傅康一声“夫君”。

      傅康布满血丝的疲惫眼神看了清月片刻,才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松开了清月,声音低哑地开口:“不要麻烦了,我还有别的事,今晚估计回不来,我就是来……确认一下你的安全,看你一眼。”

      清月转身双手攀上傅康的胳膊,眼眸关切:“出了什么要紧事吗?”

      傅康矢口否认,只说是军队有些事需要马上处理。

      清月轻轻点头,对傅康说注意安全,又送傅康到门口。

      傅康摩挲着清月的手背,似要问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目送傅康背影离开,清月的心彻底落回了肚里,清月知道计划成功了。

      虽然没能亲眼确认救出的人是不是皇兄,但见傅康高度紧张,却守口如瓶的态度,清月几乎可以肯定。

      而前太子一旦救出,傅御想光明正大地大肆搜捕就不可能了,傅御甚至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府里曾经藏了这么个人,现在还弄丢了。

      本是保命的底牌,此刻成了随时会爆的炸药。

      接连几日,傅康都忙得不见人影,回来也只换身衣服就走。

      清月看似如常,一个人的时候也常常沉不住气而来回踱步,等待宰相发来可以与皇兄见面的暗号。

      终于,清月接到讯息,见面的地点安排在郊外的福泽寺,去寺庙祈福是后院女眷最容易出门的借口之一,且山路幽清,若有跟踪的很容易发现,进了寺庙又多有人往来,容易隐身。

      宰相选了一个极好的碰头地点。可他还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清月来这里是过了傅府的明路的,来人不需要跟踪,只需要在终点等清月即可。

      清月一路谨慎,到了福泽寺才稍稍安下心来,径直到后院,敲开了很是隐蔽的独立小屋的房门。

      门被打开一条小缝,清月闪身进去,门又被迅速关上。

      坐着的人看见清月倏地站了起来,往清月的方向走,可眼里炙热的期盼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闪过迟疑。

      清月也是如此,两人在还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就同时收了脚步,面对面站定。

      他们同时发现眼前的人已经并非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岁月悠长,容貌大改,世事磋磨,气韵早易,只眉眼之间,依稀还能找出几分曾经的模样。

      “皇兄。”清月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两行清泪应声而下。

      前太子亦红了眼眶。

      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泪是为的兄妹相聚,还是为自己这几年的境遇。

      前太子还是上前给了清月一个拥抱,轻轻拍着她的背道:“这些年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浓烈的期盼变成对坐无言的尴尬,发现旧情无可叙,清月便关心大计,可只要一起关于这个的话头,前太子便顾左右而言他,来来去去只一个意思,那就是“一切都有哥哥在,你不必再受从前的苦了”。

      清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心心念念的这场相见,并没有让清月感觉有了归处,反而更孤独了。

      再留下来也没意思,清月借口不能出来太久要回去,前太子起身送清月到门口。打开门的一瞬有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按距离看,那人定能看清楚他们三人的容貌。

      而那个人影,清月也认识,是傅康的手下,清月之前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前太子转身问另外两人:“这人是跟着谁来的?”

      “他是傅康的人,叫柱子。”清月蹙眉道,“不过来的路上,我并未发现他跟踪的身影。”

      “他已经看清了我们的样子,无论如何,这人是留不得了。”宰相慢悠悠地开口,“老臣现在不方便出手,斗胆有劳公主。”

      清月思索片刻,复而勾唇冷笑:“好,想来大人的手下应该能告诉我他的行踪。”

      “这自然不难。”宰相打开门,只一个眼神,便有人走了过来,听宰相问,马上指了后山的方向。

      清月只身追去,在一条隐蔽的下山小径,果然看到了傅康的手下。

      “柱子,”清月喊住了他,“我有些问题要问你,麻烦借一步说话。”

      清月也不给柱子拒绝的机会,率先踏入丛林,穿过这片丛林有一处空地,再往前便是山崖。

      “少夫人,真巧啊,您也来祈福。”柱子开始还很戒备,时刻环视四周,来到空地处见只清月一人,反而放松下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寒暄。

      清月盈盈浅笑着上前,如平日般柔声细问:“你方才看见了什么?”

      清月问话的同时按动了手镯上的机关,随即一挥手,柱子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已经没了说话的机会。

      清月面无表情地看着柱子倒下,在脚边不停地抽搐,一点点死去。

      这不是清月第一次杀人,清月训练地最后一门考试就是亲手杀了那个呆了六年的房子里的人。

      冒死把她送出皇城的嬷嬷,从小陪她长大的丫鬟,尽心教了她这些年的先生,清月杀完了陪伴她的所有人,一个人走出了封闭训练多年的院子,然后站在外面,木然地看着大火将那里的一切吞噬干净。

      清月再回神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没了气,清月突然意识到从前的清鸢在出院子的那一刻就死了。

      清月不断滚动着那具尸体,看他直直地坠下山崖。

      清月站在山崖边沿,望着不见底的深渊。清月就这么盯了许久,不自觉地落下泪来,可神情是麻木的。

      再回到傅府,清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换了身衣裳,等傅康下值回来一块用晚膳。

      “柱子失踪了。”这是傅康当晚回来说的第一句话。

      “他今天是跟着你去的福泽寺。”这是第二句。

      傅康终于不再自欺欺人的逃避,选择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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