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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岔路 ...
立夏一过,弹指间就到了小满。
满,盈溢也①。小满后一连下了三日大雨,河水渐涨,打渔人的小舟在岸边飘摇不定,一如盛京人的心。
这一年初夏发生了不少事情。
一是长公主冯妙瑜的侍卫竟然和蛮族使者在宫中大打出手,丢尽了脸面。
二是向来身体康健的康仁皇太后突然病重。
冯重明听到消息后连夜召集太医前去法云寺问诊,却被太后毫不客气地扫地出门。最后让一个太医乔装打扮成乡野郎中,这才见到了太后娘娘。只是那位太医从法云寺出来后摇了摇头,说太后娘娘身体强健,她患的是心病。
谁都知道郎中能治身体上的伤病,心病却是无药可医。
冯重明一个人在太极宫素衣斋戒了整整五日,潜心祈福,其间数度昏迷,可太后还是未见有丝毫好转……朝中大臣便提了冲喜的法子。
冯妙瑜的婚事原本定在这年暮秋,眼下被匆匆提前到了一个半月后的六月初八,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冯妙瑜上午才送走指点婚礼礼仪流程的嬷嬷,刚用过午膳,六局的两位姑姑登门拜访。她的嫁衣虽说早几年就备下了,但这几年冯妙瑜又长高了不少,还得重做。好不容易量完身、敲定了嫁衣的样式花样,负责土木营造的宫人又来了,说是新长公主府修缮中他们有拿不准的地方,须得冯妙瑜亲自去看一看。
新长公主府是那日后冯重明赐于她的,也在崇明坊内。占地比她如今的府邸宽敞许多,有山有水的,只是那地方许久没有人住,要修整打扫的地方不少,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她成亲前修葺完。
冯妙瑜就跟着那宫人一起去了新府邸,等看完后天都黑透了。崇仁坊南边就是平康坊,伶人歌声淡淡飘在空气里,冯妙瑜正靠着迎枕闭着眼睛小憩,马车却突然停了。她掀帘看去,此处离公主府还有些距离,道路两旁飞檐斗拱的影乌泱泱压下来,有个人在前面挡住了去路。
大红宫灯,青绸制宫装,张氏身边的大宫女郑姑姑笑着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公主。皇后娘娘请您去凤仪宫一叙——”
“请吧?”
这一天总要来的。
冯妙瑜在心里哀叹。
眼下冯敬文被父皇下令禁足,还有她自作主张的婚事。张氏怕是要气死了。冯妙瑜朝太极宫的方向望了眼,披着琉璃金瓦的庞然大物坐落于北方夜幕之下。明知道前方是一场鸿门宴,可她却不得不去。
不过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的不只冯妙瑜一人,谢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秘书省校书郎这份差事虽然清闲,但他才入官场,有不少要打点学习的地方,还要顾着婚事和蛮族的交易等等。好在秘书省监王望大人看在昔日与谢玄交情份上对他多有照拂,公事上的提点自不必说,还将自己在通义坊的老宅暂借给谢随居住。通义坊交通便利,谢随无论上朝还去衙门都方便了不少,只是通义坊中人多眼杂,见客就不大方便了。
夏宵原先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后门来找谢随,现在只能趁着夜色翻墙溜进来了——为此夏宵可没少抱怨。
王家老宅里除了谢随外,只有两个留下来负责日常洒扫看家的老仆役,府邸里本就安静极了,入夜后更是一片死寂,那两个老仆役睡得早,偌大的宅院里唯有纸页翻动的莎莎声。
夏宵虽然没有收买到朝中大臣,却对盛京以及周边大小官员做了详尽的调查,如今那份调查文书就在谢随手上,倒是给他省了不少功夫。
只是……
献王好南风,似乎与半年前进京赶考的三名士子失踪一案有关。附证词三十页。
谢随眉头微皱,指尖飞快地翻动着手里的文书,下一条写的是盛京某位素来以古板严正著称的名士在外面偷偷养了三房外室,再下一条还是某位官员的风流韵事……砖石般厚重的文书里竟只有不到三成和朝务相关,其余部分全是充斥着调查者个人恶趣味的街巷八卦。
谢随叹了口气,有种在大海里捞针的无力感。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书桌上烛火跳动着,明日一早还得去衙门应卯,他起身正准备去睡觉,门却响了。
“谁?”
那叩门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刺耳。谢随下意识从桌上摸了把文刀防身。
隔扇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来送酒的。”
浓密的黑发,一张小麦色的爽朗笑脸出现在眼前。深蓝色蛮服,万俟闻晃了晃手里两个大酒坛子。
“听说你要成亲了啊,恭喜恭喜。”
他笑起来的时候,右唇唇角露出颗尖尖的小虎牙。谢随不动声色地放回了刀,眼睛却望向他身后,带着些警惕的。
“你一个人来的?”
“不然?”万俟闻大马金刀的在一只椅子上坐下,一把拍开酒坛盖子,酒香弥漫。他玩味道:“难不成你希望我妹妹也一起过来——你不会瞧上她了吧?”
那天那个在角落里抚琴的蒙面姑娘就是万俟闻的亲妹妹。
谢随取了两只酒杯过来,闻言侧颈一凉,只觉得荒谬至极。他还记得那日临走时,那姑娘可是毫无征兆抽刀架在他脖颈上放话威胁他的。万俟闻怎么会觉得他对她妹妹有意思。
“你误会了。”谢随冷冷道。
“瞧瞧你那表情,我妹妹可是我们巫阳部数一数二的美人,刀法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想求娶她的人比大草原上的草还多,”万俟闻用大拇指和食指扣着酒碗,颇有些自豪,他看着谢随秀美而冷漠的侧脸,摇了摇头,“好了,我开玩笑呢。你们这些中原人怎么一个个都死气沉沉的,酒也软绵绵的,没劲儿,真没劲儿。”
他随手扔给谢随一只银色戒指,因岁月侵蚀暗淡发黑的戒面上环绕着细密的纹路。
“我们送你的贺礼。”万俟闻顿了顿,“看上去是不怎么样,但它是一个承诺,可比那些光有个样子的金银要贵重得多。”他又大力拍着谢随的肩膀,道:“我前些日子见到了你的准夫人,漂亮,人也挺好,恭喜了。要好好待人家,别总板着张脸。”
谢随抬头,无意识的皱眉,他道:“她找你做什么?”
难得见他表情松动,万俟闻就很新奇,左瞅瞅右瞅瞅。
“瞧你那紧张样。她不过是来打听一下王妃的情况,托我们捎封信件过去,她的皇妹前些年嫁给了我父王——你的准夫人是我父王王妃的姐姐,按照你们中原人的算法,我还得叫你一声姨夫嘞。”
谢随抿着嘴。
万俟闻这厮的眼神好像不大好。他对冯妙瑜不过是利用罢了,这厮从哪里看出他紧张了,一颗棋子而已,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
迈入凤仪宫宫门时,冯妙瑜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朱红色宫墙白日里瞧着是富丽堂皇,一到了夜间,火烛摇曳,冯妙瑜总觉得有股阴冷气从里面渗出来,可眼下是夏天。会有这种感觉大抵是她在这里没留下多少愉快的回忆的原因吧,冯妙瑜心里想着。
“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来凤仪宫的路怎么走呢。”
张氏冷笑。她拿了只簪子挑灯花,侍奉在左右的宫人们潮水般悄无声息的退去,黑黢黢的影子挤成一排。
冯妙瑜抱着胳膊没说话。算是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她这次站的离张氏很远,几乎贴门边上。
“你的驸马,那个什么姓谢的野男人是怎么回事?”张氏问。
冯妙瑜心中警铃声大作。张氏有意于林修远,而她立刻找了谢随,还赶在张氏知道前通过父皇下了赐婚的旨意,虽然说木已成舟,但这是明摆着违抗张氏的意思,张氏心里肯定不痛快。她一不痛快就有人要遭殃,眼下这凤仪宫里可就她们两个人。
“谢公子眼下是秘书省九品上的校书郎,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不是什么野男人,”冯妙瑜纠正道,她略作停顿,“驸马的人选,父皇同意由我自己挑选,再说了,我和谢公子事情父皇已经同意了,还下了旨赐婚。”
她刻意强调后半句,为的就是提醒张氏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自作主张——你懂什么,和那种来路不明的人成亲,以后日子有的你后悔的!”张氏沉默了一瞬,“我还不了你的性子。和那什么姓谢的事情,我猜是你拉着人家求来的吧?不然好端端他怎么会看上你!礼部的单子我已经收到了,但你成亲我是不会去的,转告你的好父皇,什么李贵妃、黄美人的,这种倒霉的烂事情谁爱去谁去!”
来凤仪宫的路上冯妙瑜已经预想很多遍见到张氏后的情景。她清楚张氏不会祝福她,但这话从张氏嘴里亲口说出来时,她心里却不住的难受。冯妙瑜用力地眨着眼睛,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好在她站着的地方黑沉沉的,张氏应该瞧不清楚。
“我是不懂,但您就懂了?您——”
冯妙瑜本想说父皇和她这么多年的貌合神离,话都到嘴边了,她又换了一种说法,“您这些年在宫里不也过得浑浑噩噩的,又如何来指点我的选择?”
张氏像只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她的嘴唇都在颤抖,冯妙瑜甚至能看见她眼睛里的血丝,冯妙瑜往后轻轻退了半步,生怕张氏又发疯随手抄起东西砸人。
不过这次张氏要比上次冷静得多,没砸人,她用手指着门,一字一句,“好嘛,你现在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给我滚出去!就当我从来就没有过你这个女儿,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踏入凤仪宫半步!滚出去!”
“您说的好像我很愿意来这里似的。滚就滚,反正您满心满眼装的也不是我——想来没了我也无所谓,反正您有敬文就够了不是吗。”冯妙瑜挺着下巴,不甘示弱。
“儿臣告退。”
冯妙瑜想了想,最后还是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盒子轻轻放在了门口。那是她在来的路上买的,不是什么贵重玩意,杏花楼做的金乳酥而已。本来是拿来讨好张氏的,如今是用不着了。只是那金乳酥是按照张氏的口味做的,鼾甜,自己留着吃还是给别人都不合适。不如放在这里。是扔了、烧了还是拿去喂狗,随她便了。
冯妙瑜推开了厚重的宫门。
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夜,零星灯光远远漂浮着,鬼使神差的,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凤仪宫内,张氏整个人笼在紫青色的烟雾中,朦胧一片。
她一狠心扭头离开了。翠珠正提着一只小灯站在不远处等她出来。
①《说文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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