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再说再讨论

11、第 11 章

　　公主坐在梳妆镜前，耳边似乎不断有惨叫声传来，她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心底涌上来的复杂情绪，恐惧、不安、期盼以及微弱的兴奋感。

　　房门被打开，公主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吸血鬼，她起身向他走去，脚步一声声砸在吸血鬼心上，然后，吸血鬼倒下了。

　　公主就这么看着这个彷彿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倒下，倒在了她的面前，这个瞬间，公主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想问问他，值得吗？

　　吸血鬼自下而上仰视公主，他看到对方拿着匕首一步步向他接近，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死在最爱的人手下。
　　突然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吸血鬼提起一口气，他不懂，明明他那么爱她，明明他对她那么好，他什么都愿意为了她做，她为什么还是要杀他。

　　既然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她的爱，那就干脆把她一起带下去！

　　吸血鬼张开利爪，等着公主靠近时一击致命，但当对方跪坐在自己身边，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时，他发现这手怎么也动不了了。

　　吸血鬼突然想起了他和公主初遇的那天，对方在郊外的湖边奔跑，被月光照射的湖面波光粼粼，映照在公主的眸子中，鲜活又美丽，只一眼就看进了吸血鬼的心里。

　　只可惜，公主来到他的城堡后，眼中透出的情绪永远是死气沉沉，吸血鬼想尽了办法都没能再看到那双眼睛里出现其他情绪，直到公主说她想要世界上最大的宝石时，眼中才有了一丝期待。

　　那时的吸血鬼觉得，这是能让他重新拥有的机会，如今看来，当时公主眼中的期待，应该是期待自己即将重获自由吧。

　　而现在，吸血鬼又在公主眼中看到了期待，期待他的死亡。

　　吸血鬼笑了，他轻声问了句：“不动手吗？”

　　看着匕首颤抖着落下，没入胸口，插进心脏，吸血鬼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用最后的力气问了公主，那颗宝石，她喜欢吗？

　　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吸血鬼有点想笑，公主甚至都没看过那颗宝石，就摇头了啊，看来，是真的不喜欢。

　　耳边似乎传来了哭声，吸血鬼很想说，别哭了，没能在死前看到美丽鲜活的你已经很打击了，你还在我面前哭，这样不就显得我很没用吗……

　　原来，你也会为了我流泪。

　　温过感觉身上压上了一个重物，一睁眼就看到商明予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温过坐了起来，伸手抱住商明予，手一下下轻拍在对方背部，安抚他的情绪。

　　突然，台下响起了掌声，商明予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往台下看去，他才发现被黑暗包裹的观众席上坐着不少人。

　　商明予惊讶的表情全落入了温过眼中，对方虽然没哭，但眼圈明显红红的，看上去特别可怜，温过轻声解释到：“大家一直都坐在台下，你来的时候正好是我在排练。”

　　台下的演员们陆续走上舞台，商明予被Maria抱在怀里边夸边揉头发，对于这位“真正的公主”，商明予一直是没辙的。

　　“Yu，你真厉害！”Maria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刚刚完全沉浸在你的表演里了。”

　　“真的吗？”商明予开心的同时感到微微的不自在，他还不太擅长面对直白的赞美。

　　“当然，你看看那边。”

　　商明予顺着Maria的手指看去，其他演员们都站在他对面，看他的眼神中有着欣赏。

　　——

　　“你还是这么喜欢待在天台。”

　　Maria听到身后传来温过的声音，她没有回头，而是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过了肺，缓缓吐出。

　　“Maria。”温过走近，看到Maria在抽烟，他沉下声有些严肃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急什么，别忘了当初教会我抽烟的人可是你。”Maria的声音漫不经心。

　　温过伸手要去夺Maria指尖的烟，被对方躲开了。

　　“就这一次，拜託了。”Maria把烟吐出，不等温过回答就问了下一句话，“你感受到了吗？”

　　“嗯。”

　　温过靠在栏杆边，看着Maria指间的火光缓缓燃烧。

　　“今天谢谢你指导阿予。”

　　“不用谢我，Yu很有天赋。”

　　Maria深深吸了一口烟，又吐出，烟草灰扑簌簌落下，消失不见。

　　“不过，真打击啊，我明明陪你演了那么多次。”

　　温过没有接话，Maria也不再开口，两人靠着天台的栏杆吹风，烟的火星子随着Maria吸烟的动作明明灭灭，燃烧后的烟草屑被风吹起，又缓缓下落，落入下方灯火通明的街道上。

　　“他不是你亲弟弟，对吧。”

　　“对。”

　　Maria没想到温过如此坦率地承认了，她笑了笑：“你一点儿都没想着藏啊。”

　　“想清楚了，藏不住的。”

　　“哈哈。”

　　Maria掐灭了燃到尾端的烟，她突然凑近温过，勾起一个惑人的笑容，暧昧地说：“Cyril，和我接吻吧。”

　　温过看着面前美丽的女人，眼神里有着歉意的拒绝。

　　两行清泪从微笑的眼角滑落，Maria撇过头去，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她的手指有着明显的颤抖。

　　“Maria…”

　　“滚！”

　　温过的话被Maria失控般的怒吼打断，他看着Maria靠坐在栏杆旁，发洩似的大哭着，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模糊，毁于一旦。

　　温过没有离开，他在距离Maria不远处站着陪她，直到Maria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才靠近对方，递上纸巾。
　　这一切，都落入了隐藏在天台入口的商明予的眼中。

　　——

　　温过的新剧被提上了演出准备日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把时间掰碎了用，商明予自然也是陪着温过，在对方忙到忘记吃饭休息的时候，还会在一旁提醒。

　　多日的朝夕相处让商明予和剧团的大家相熟起来，大家也习惯了商明予对温过的事事关心，还会在看到商明予照顾温过的时候玩笑上一句：“你们这样不像兄弟，倒像是伴侣了。”

　　一次，商明予拿出维生素递给温过时，听到Maria在旁边语带羡慕地说了句：“真好啊Cyril，我也想要有人这么照顾我呢。”

　　这句话让商明予想起了自己这几天在剧院看到的，这一行的演员们大抵都爱剧成痴，遇上排练就什么都不管，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根本没几个，于是渐渐地，商明予开始接管起演员们的健康问题。

　　当他把水和维他命递给Maria时，商明予听到对方说了句：“难怪呢。”

　　他不解地看着对方。

　　Maria笑了笑，起身揉了一把商明予的头发，说：“以后，我们的身体健康就托付给你了。”

　　“别说这么重，我可负担不起。”商明予也笑了，说完就挥手离开，去给下一个人准备补给了。

　　越是靠近演出日，演员们越是忙碌，一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花在练习上，这时候商明予就会独自待在休息室看书，这在一般人看来是很枯燥的生活，但对商明予来说，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充实、满足过。

　　就在商明予以为他能安定在这种紧锣密鼓又安心满足的日子里时，他收到了一条短信和航班信息，发短信的号码他不认识，上面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回国。

　　商明予盯着萤幕上的“回国”二字，盯得眼睛都泛出生理性泪水，良久后，他把短信删除，手机塞进口袋，若无其事地向温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