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庐》乔清晨

39、下贱

　　不久，这个晴朗的良辰吉日居然变得阴沉，一滴，两滴，越来越多地雨落到了她的身上，有点凉。她不禁想父亲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自己从来就不敢惹他生气，只要他一挑眉毛，她就害怕，现在，现在，她把这些屈从都还给了他！
　　她想仰天大笑，又觉得很难过，就如同身上地雨滴一般冰凉。她的步子慢慢地停了下来，就这样站在雨中，一点一点地哭了出来，刚开始只是流泪，慢慢的越哭越大声，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对她指指点点，也是，一个穿着婚服地女人站在雨中哭可不是什么常见地事情，可以当作很久地谈资了。

　　怀星也不管周围的人，放弃了自己的羞耻心，用尽全身的力气哭泣，就像刚出生时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终于不想哭了，有人来到她的面前。
　　她抬起发热的眼睛看过去，是镖局地镖头，暮成雪。她温柔地看着怀星笑，牵起她的手，把她拉入伞下，带她走出人群，回到了镖局怀星的房间。距离她早晨离开这个房间，只不过一小会，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人生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选择让一切都不一样了。
　　暮成雪让人给她烧了热水，让卓琳煮了驱寒的姜汤，接着离开了，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房里，退了出去。
　　从她当场逃婚那天起，已经过去了七天。她收到哥哥的信，说是父亲病倒了，并且不允许家里人和怀星来往。

　　对于这样的结果，怀星并不奇怪。
　　怀星毫无疑问成为了上京城的名人，被人茶余饭后拿出来讨论。镖局的镖师都是一些江湖人，为人豪爽，随性而为，他们看到怀星皆是露出欣赏的眼神，欣赏她当场逃婚，不顾一切的勇气，即使是江湖儿女，这种事情也不多见。

　　除了那几个平时跟怀星和淮州两个都比较亲近的伙伴，比如罗菁菁、厉山霖和付玲珑，他们总是用惋惜和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欲言又止。
　　而赵斌对她的厌恶也一样没有隐藏，觉得怀星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刚开始时，怀星走到外面时，总是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说她居然当场逃婚，真是不守女德，不识好歹，不得善终，厉山海就没有让她出去执行保护库丁和护院的工作。
　　一天怀星准备娶食肆那边吃早膳，她看见了一个她绝对想不到的人，那是淮州。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看着彼此。怀星有些尴尬地举起手，准备打个招呼，谁知道淮州坚决地走掉了，就如同没有她这号人一样。

　　她和淮州真的回不去了，形同陌路，十年情谊付之一炬。
　　怀星低下头，讥笑一声，淮州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他能忍住没有冲过来给她一巴掌，或者破口大骂就不错了。她还在期待什么吗？
　　她进到食肆，今天厨娘坐了她很喜欢的虾蟹粥，味道非常的鲜美，简直太美味了，她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流下泪来。她随意地擦拭着，就像那不是泪，而一些不小心沾到脸上地水珠而已。

　　在怀星看不见的地方，淮州躲在树的后面，用手遮住了双眼，忍不住留下泪来。她为什么能如此地狠心，背弃他，还让他颜面尽失，她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吗？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以前的日子算什么呢？她难道一直都在骗自己吗？
　　他越想越恨，觉得心脏都要被愤怒和恨意撑破了。可是他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怀星逃婚后，家里气氛压抑，话都不怎么说了。除了怀敏来退聘礼，他没有再见过其他的李家人。
　　他整天呆在房间里，躺在床上，或者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好像失了魂一样。

　　仆人送来东西，他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可是有时候困意离他远去，他就枯坐到天明。短短几天时间，淮州居然肉眼可见地消瘦了。林家人不是没有劝过，可就像对一个蜡像说话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
　　只有说到怀星的时候，能有点反应。

　　林老板再也受不了自己儿子这种没有出息的样子。他心中压抑的火气爆发了，他用脚提开门，冲到淮州面前，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林夫人在后面追过来，“老爷，你干什么呀？”拦下来第二个巴掌。

　　林老板愤怒的一把甩开了夫人的手，指着淮州说道，“你看他，你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根本都不在乎，那你在乎什么！今天我就是要打醒他。”
　　淮州又挨了一巴掌，这才抬起眼皮，呆滞地看着自己父亲。
　　“你看看你，不就是被一个女人抛弃了吗？值得你这么一幅要死地样子吗？怕是连老子死了，也不见得你有这么失魂落魄吧！”

　　“老爷，你不要说了。”林夫人疼爱把淮州揽在怀里，“我知道你非常气愤，可是出了这种事情，谁又能想到呢？难道最难过的不是州儿吗？”
　　“你还帮他说话，你看看他！”接着他揪住了淮州的交领，把他提了起来，“你快给我振作起来，这世界上哪里都是女人，离了她，日子一样过！爹给你找个更好的，你听到了没有！”说完，泄了力气，淮州重新跌坐在椅子上，撇过眼去，还是没有说话。

　　“你回去隆昌镖局吧。”林守提议道。他从门口跨进来，看着乱作一团的父母兄弟。
　　林老板跑过去，吼道，“你说的什么傻话，为什么还要让他回去，这不是下贱吗？那个女人如此对州儿。”
　　听到隆昌镖局，淮州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皮眨了眨，眼神了有了一丝光彩。

　　林守用眼神安抚父亲，他镇静地说道，“我知道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可是你看淮州这几天，他走不出来的。与其让他钻牛角尖，不如让他自己去看清楚真相。”
　　林老板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从他坚定的眼神中，他知道他说出的那一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随口说说。

　　林夫人听了，沉思了一会，“对，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怀......，是唯一的办法，就让他去吧。”
　　林老板看了看林守，有看了看林夫人，最后看向呆愣的淮州，垂下眼睛，“唉，随你们吧，我不管了。反正外面的闲言碎语有够我受的了。我不管了。”说完佝偻着腰出去了。

　　林守目送父亲离去，走到淮州面前，“怎么样？你想回到隆昌镖局吗？”
　　淮州操着干涩的嗓音说出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字，“好”

　　于是他下贱地回到了隆昌镖局，他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他问自己，是要挽回吗？不！是要报复她吗？有一点，可他隐隐感觉这不是答案。
　　可是，他会知道的。他到底想怎么样？怎么处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