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加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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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连天又连夜的夏雨，上海还没从湿润的水汽中醒过神来，就又陷入了大型笼屉里，烈日下的空气里都是蒸汽热浪，人们站在水泥路上，像是被蒸着煮的包子，皮上润得能拧出水来。就连新区写字楼一排种下的榆树都耷拉着叶子，没点精神，就是阴凉处也让人头晕目眩。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时候。
但即使如此，新区的柏油路上仍然是车来车往。
在最繁华的那个十字路口边，号称国内第一屏的面前已经站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个个顶着大太阳蛇形走位，他们手上摇着的扇子上印着花哨的图案和抠出来的人形，忙着前后左右交换着挂在手臂上的手幅。
路过的车辆凑近，还能发现行人道还拉上了隔离的栏杆，安保人员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半小时换一次屏，拍完照请向前走，请勿逗留造成交通拥堵！
白序刹住车，车头一个拐弯就卡进了站点的一个空位。
声乐课老师免了他今天早上这节课，勉强睡到了自然醒，但昨晚做了噩梦，脑子还是糖黏状，直到路过那片人群，听到叽叽喳喳集合在一起的应援声，这才彻底清醒。
昨天他不仅被舞蹈老师训了，自行车还被刮了好大一块，那还是托人从德国再喷漆定制的爱车，为了避免二次伤害，他今天早上是骑着共享单车来的公司。
被闷热、带着湿气的夏风贴了一路，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颗刚剥好壳的水煮蛋。
华臣的大楼就坐落在这第一屏的对面，白序不用特意抬头都能看见，甚至隔着四条车道他还能听到大屏下传来的尖叫声——屏幕上的视频从汽车广告一下子划到了舞蹈和剧情片段，几名染着头发、穿着同款色系服装的男生动作十分整齐，画面时不时切换到特写，让刺耳的尖叫声更大了。
视频结束后，是白底黑字设计的OW公司的logo。
原来今天是OW当家男团MARSH时隔一年半正规专辑回归的日子，这一年半里两位成员进行了solo专辑的活动，两名开启了自己的常驻综艺首秀，还有三个跑去影视圈混了一把，作配演的戏刚好也都各有些水花，让本就火热的人气更上一步，如今正规回归，几家各显神通厚积薄发，聚沙成塔般，在OW的推波助澜下骤然一跃成了如今男团市场最火热的粉圈地盘。
在旁人看来，颇有一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登顶之意。
而白序所站在的这个人流车流量都十分巨大的十字路口，正见证着他们的升起。
那块大屏上的画面，正是他们的MV全球首播，听说大屏一分钟贵则五万，一分半的视频每半个小时播放一次，循环整整二十四小时，声势之浩大，还就在华臣的对面。
众所周知华臣和OW是圈内出了名的死对头，在过去三年的男团大战中，华臣推出的男团可以说是糊得悄无声息，甚至都无法和那些短视频上那些动不动点赞破百万的网红匹敌，这块大屏在白序眼里都有些刺眼。
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华臣痛定思痛，花了一年时间研究透了OW的营销之路，终于在去年底对外宣称明年将推出新男团，可已经到下半年了，这新男团还是不见踪影，连个预热都没有。
而狼狈的白序正是如今出道一组的练习生之一。
他站的位置有大树挡着，还算一个比较舒服的拍摄点，好一些不想被烈日灼烧的追星族都站在他周围拿着手机对着大屏一通乱拍。
“听说老泽这次回归之后又要放养了，OW这公司肯定要用钱养新男团了，接我担solo之后单飞。”录好视频的女生撩了撩被风吹到前面来的头发，气呼呼地收起手机，对着旁边拿着手机一直在打字的同担抱怨，“里面怎么多了个男人的镜头，难道是明年要出道的练习生，现在拿出来遛遛？”
“这个真是正式MV吗？老二都跳成机器人了，部门审核没眼睛？感觉老泽几个人练这首歌都没有一个月，跳得跟千手观音似的，老三上个月这个时候还在剧组呢，不会下个月开演唱还有人半开放原声拼接吧。”不等同担回答，女生一边放大着她拍的视频，开始一帧一帧地审判着里面每个人的镜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们老四是惹了造型师吧，这个荧光色的七分裤和黑色瓦片头是cody梦游给他做的吗？死公司还知道这是在拍宣传mv啊，这么对他，死皇族暴毙。”
白序听着她们的抱怨，眯着眼又迷迷糊糊看了会儿宣传视频，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口中荧光色的裤子上，几个镜头一闪而过，他心里想着：“这顶奢赞助的衣服，就是荧光色裙子我也会穿。”
压下心头的羡慕，他把帽檐压低了点，绕过她们，从二号门走进了大楼。
自动门一开，白序就被里面的冷气喷了一脸，温差刺激得他一哆嗦，额上的汗珠好像都冻住了，他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底下一张还有些婴儿肥的脸。
比起前几天热伤风带来的不自然潮红，现在虽然有些脸热，但看起来较之前倒也顺眼了许多，他在一楼的落地镜面前照了照，确保自己的外型没问题了，这才刷着卡走进去。
电梯门一开，他直奔角落缩着，揉了揉因为睡多而变得酸涩的后脖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声乐课上再多他都无所谓，要是能少两节舞蹈课才是对他的善待。
这个时间段进出的人不算多，电梯门正要关上，一只手就卡了进来，门又开了，白序和手上拿着访问卡的男生对上了眼。那人看了他一眼，径直站在了电梯按键的旁边。
白序喊了一声：“麻烦按一下十二楼，谢谢。”
那人一身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戴着口罩，半长不长的头发绕在耳后，伸长的手臂停了一下，随即听话地按下了十二楼，接着又按下了十四楼。
十四楼？
白序眨了眨眼，不露声色地把这人从脚打量到头顶，最后放在了这位仁兄被头发遮住的侧脸。
自然鼻、野生眉和翘起来显得十分密的睫毛。
他立刻了然，这多半是公司新挖到的演员部新人。
华臣虽然在男子团体偶像事业上略显颓势，但演员部门却欣欣向荣，出过好几个影帝视帝、影后视后，挂牌的一线演员更是手指脚趾加上都数不过来。
但华臣演员部和爱豆部门并不互通，白序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练习生，他没有过多在意，只在门开了之后对那人点了点头，和他擦肩而过，两步出了电梯。
一到十二楼，整个楼层就比一楼热闹许多了，华臣的练习室即使隔音，也架不住几个练习室里总有人发疯，白序已经能隐隐约约听到音乐声了。他一路和走廊里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看着淡然的面色下，骨头和肌肉已经先条件反射般痛起来了。
固定的练习室现在还是休息时间，他推开门，一组的其他练习生已经到位了，音响里传来近日榜单上的流行曲。
老师还没来，一群男生自然十分懒散，白序看了一圈，径直走向了三颗脑袋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的角落：“陈御乔，你们干啥呢？岘哥不在？”
他走路没声，这一拍，吓了三个人一跳。
中间的那个人一头黑发中间挑染了些蓝发，正是陈御乔，这个发型十分好认，在练习生里也不算多见。他抬头见是白序，拍了拍正对面的地板：“坐！你来得可够晚，看群了吗？”
白序盘腿坐了下来，说道：“我骑车来的，没看群，怎么了？”
陈御乔挑眉：“刚才群里的小道消息，有个新练习生。”
白序看了看他们三个人，疑惑：“有练习生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手里拿着只剩一半能量饮品的温阖嗤笑一声：“听说来的练习生被安排在我们组。”
出道组里都是公司千挑万选出来，即将进入新男团的练习生，已经分组成型了快一年，中间有人走有人来，但总归都是从练习过好几年的练习生里补上来的，大家多少都熟悉彼此。
乍一听这消息，白序觉得自己可能晒傻了，还没缓过神来，他眨了眨眼，问：“那这是……”
“名副其实的空降兵。”温阖耸了耸肩，补全了他的话。
“岘哥知道吗？”
这个问题一问，其他三个人倒是不说话了，白序摸了摸帽檐，又小声问了一遍：“他怎么还不在练习室？”
年龄最小的霍明朗瞥了一眼门口，没发现什么动静，这才说：“杨姐找他有事，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许奂青看着对面头也不抬的女人，强调道：“我在OW的时候，声乐是B，舞蹈和rap都是C-。”
如果白序现在在办公室，一定会发现这人就是刚才在电梯里给他按楼层的那位“疑似演员部新人”。
现在“新人”摘了口罩，五官比刚才还清晰许多，没上妆的眉眼像白纸泼了墨，但还是不够舒展，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在充沛日光的入侵下，眼睛还泛着点琥珀色，往下就是有些翘的鼻头，上面隐约有一颗浅色的小痣，照不清楚。
新人面对着的办公桌上摆着鎏金印的名片，上面写着“杨诗然”三个大字。如果多看一些社交平台的影视圈相关话题，便知道她的鼎鼎大名。她做事雷厉风行，是之前几位一线男明星和影后的经纪人，在圈内为手下的艺人撕来了好几个绝世好饼，但因为行程安排十分紧张，让几个社交平台上的粉丝对她是又爱又恨。
“可华臣的橄榄枝伸过来的时候，你可没有丝毫的犹豫。”
比起在网上那些粉丝披露的看上去有些温婉的照片，现在的杨诗然把头发盘了起来，十分贴身的西装让她多了一点锋利的感觉。她正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上面许奂青的两寸白底照片十分显眼。
“但我听助理说我被分配到……”
“对，你在出道组，有什么问题吗？”杨诗然十分满意地把目光从他的照片上移开，身上的玫瑰花香在中央空调的冷气下越发浓烈，“华臣内部两轮审查你都通过了，舞蹈跳不好可以练，rap不行就学咬字，歌唱不好可以练气息，但其他的可是很难用‘学’来衡量的。”
微调可能不尽人意，但天生的那就是老天赏饭吃。
许奂青听出了杨诗然的潜台词，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出道组的练习生都知道吗？”
杨诗然显然不在意这个问题：“他们会知道的。”
“中插进去不会影响到本来出道组的练习生吗？”
“如果我没记错，”杨诗然看了眼窗外，她的办公室视角极佳，往下一看就能看到不断变换的大屏，“OW比华臣更爱空降吧，MARSH里有两位都是空降。”
不等许奂青再说，她又问道：“韩灵把宿舍的钥匙给你了吗？”
许奂青点点头。
他左手手心攥着的这把钥匙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又还了回来，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在浓烈烟味和香水味下的那一点锈味。上面的新标签没有完全覆盖住旧的那几个，门牌号不知道是谁写的，字体像蚂蚁一样。
杨诗然手点了点桌，指甲和木桌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后便从滑桌里拿出细烟盒来，她明目张胆地拿出一根，点燃猛吸了一口，随后烟圈一下子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
她手指把合同翻了一下，点了点签名处：“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宿舍内部是两个人一间房，你室友不出意外，是戚岘。”
戚岘？
许奂青心下一动，他看了眼杨诗然，他不知道杨诗然是随口一说，还是有其他的意思，他张了张嘴，不想再让杨诗然牵着他鼻子走，转瞬过后还是选择了拿过签字笔。
烟已经抽了一半，杨诗然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病气的面孔欲言又止，随即谨慎地下笔又潇洒收了锋。
真不像个才做了一年练习生的，她在心里感叹，挖这人的星探真是挖到了个心眼多的。即使华臣近两年在OW的营销模式之下略显颓势，担大多数练习生听到华臣的大名还是会选择毫不犹豫签下合同，他反倒装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拿过烟灰缸按灭了烟头，她伸出左手来。
“欢迎你加入华臣。”她的声音在抽了烟之后还有些沙哑，“如果顺利的话，我将会是你未来五年的经纪人。”
许奂青这才看到这位经纪人左手小指上蜿蜒曲折的花枝纹身，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来，抬起眼道：“还请多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加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