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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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哪个调皮的小孩在广场上奔跑，惊起了一群鸽子，白色羽毛在空气中纷飞，在湛蓝的天空映衬下打着旋缓缓飘落到地上，仿佛声音的开关被人打开，在楚易望向周辞的那一瞬间，周遭仿佛吵闹起来了。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小孩子开心而肆无忌惮的笑声，泡泡机的洗脑儿童金曲的声音，人们说话的声音……
还有，他呼唤自己的声音。
刚才还是庄严安静的广场在这一瞬间似乎浸染上了人间的烟火气，楚易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少年，轻轻开口：“……你蹲着不累吗？”
“你可算回过神了，”周辞笑着站起身，没有在意楚易的又一次重心偏离，结果刚好发生一起低空事故：一只灰底白花的肥鸽子正英姿飒爽地低空飞行，结果半路直愣愣站起来一个人，刹车不及时，直接撞到了他头上——所幸周辞的脑阔并无大碍，他捂着脑袋在楚易身边坐下，对着鸽子飘落的尾羽感叹：“不拿来炖汤可惜了。”
残忍的男人。
楚易腹诽着，转头看他，周辞正在从头发上往下扯粘上的鸟毛，楚易无语摇头，抬手帮对方摘下了粘在额角的羽毛。
“谢了。”周辞又掸了掸自己的头发，转头去看楚易：“怎么了？一个人坐这儿这么久，在想事？”
楚易：“我坐了多久？”
周辞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二个小时十五……”
“呦，”楚易不冷不热道：“看样子，你在边上看了挺久啊。”
周辞：“......”
不是，楚小易你为什么每一次抓到的重点都这么清奇？
楚易没在接着刚才的话说，也许他每一次莫名的诡异关注点都是无心出口的，他有些出神地看了看旗杆下覆着白雪的花坛，冷不丁开口：“的确，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周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他没有出声，等着楚易继续说，他知道楚易现在不需要他的回答。
楚易的眼睛望向虚空，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疲惫，他抬手抚向自己的脖颈，像是下意识的动作，在意识到身边是周辞后又将手收了回去，他微微叹了口气，说：“不是所有人和你们一样，都这么包容的。”
楚易的故事很俗套，但又不能算俗套。他高一入之前那所学校时，手上拿的依旧是错误的身份为女的身份信息，稀里糊涂地上了一年高中，一直是班上同学眼中“性格不好相处且古怪的漂亮女生”，而高二的时候因为喉咙的原因，他的性格在班上愈发的孤僻，最后直接成为了同学眼中的透明人，直到——
直到那天放学，他因为内急，走进了男生洗手间。
同班同学看见一个“女生”鬼鬼祟祟”走进了男卫生间，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女的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他们把人堵到洗手间的角落辱骂，而楚易那时嗓子正在治疗中不能开口说话，不管是打手语还是挣扎都被无视——后来事情闹到了政教处，政教处的人是属于清楚楚易身份其中原因的，把那几个人骂了一顿，并彻底扒开了楚易男生身份。
然而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从“进男厕所的变态”到“男扮女装的变态”而已了。
但依旧是那样，楚易从来没有刻意往女生的方向打扮过，也从来没有利用女生的身份干过什么。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高二班上的人把这件事当成是一个欺凌他的借口——也许还有别的意味，因为那段时间正好是保送报名的时候，影响楚易这么一个成绩还不错的潜在敌人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于是，一场所谓的声讨，就这么开始了。
其实中间被霸凌的细节他早已记不清，但也不在意，相比起他所经历过的真实，这种小把戏已经无损他的心态，但的确也影响到了他学习的欲望。伴随着他成绩的下滑是学校老师的漠视和冷处理，于是小把戏玩的越来越大，直到一次，他的反击打伤了为首的刘亚，导致对方错过了保送考试，他被学校开除。
好在高叔清楚其中原因，在他在家休养了两年后，游说他妈，给他转了学。
他本人是无所谓，反正在哪儿还被人欺负的还不是一样——但新班级的确是充满了活力和热情，让他逐渐也有了融入群体的勇气。
简简单单的叙述，没有掺杂什么私人感情，只是把自己经历过的事当作是一个谈资和一个可以信得过的朋友分享一样，仿佛很信任周辞。
——但周辞从他所讲述的故事里至少找到了三个逻辑不对的地方，经过推测，是对方给了他一个删减版本的故事，但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安静地听着对方把自己的过往割割补补出一个新的故事，讲述给自己听。
他什么都没有说，等着楚易“倾诉”完，轻车熟路地安慰了两句，楚易却笑着摇头，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周辞皱着眉，将已经站起身的楚易拉住了。
楚易表情瞬间警惕了起来：“怎么？”
“你一会儿回去吃什么？不如一起吧。“
楚易：“........”你到底对我吃饭这件事情有什么执念？！
于是二人在广场附近吃了一顿简单的饭，然后向着相同的方向，坐着不同的交通工具回了家。
十一假期不算太短，回校时月考成绩就已经出了。周辞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全班第三，英语是拖后腿的大件，而楚易勉强挤进前十五，地理和数学的粗心简直是绑腿的铅。这天只是单纯的看成绩，有人拿了成绩单后就离开了，还剩下二十几个人留在班上打算用一体机干点坏事，简鹤履行了他说过的话开了决赛的直播，各站一方的同学坐在两组开始各自预测和加油打气。
楚易没有加入，虽然他也会偶尔看看游戏比赛权当是休闲娱乐，但过于热闹的环境对他而言还是过于不适应，于是他就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数学试卷，不时翻着书用笔去涂涂画画。
本来在前面看比赛的周辞似有所感，回头去找，果然在后排座位上看见了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卷子的楚易，他悄咪咪摸到后面，拍了拍楚易，小声问：“你不去前面看比赛吗？”
“不太习惯。”楚易含糊地说了四个字，就又继续低头去研究自己的题目了，周辞在边上看着……看着看着就忍不下去了，他直接抬手指出来这位“天才”计算出错的地方让对方改了，不然看着他把一个原本简单的一批的数学题算出一个小数点后五位数实在是辣眼睛。
楚易从善如流地改了，然后继续往下。周辞没憋住，又扯了扯他：“你不加入怎么不知道你自己习不习惯啊？”
楚易抬头看了看那边，简鹤依旧是那个最积极的份子，又是预判这个又是预判那个，结果对手无一例外全部遭遇毒奶，被同学们物理禁言——给他带了三层口罩以及强行往嘴里塞了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
“不是很想吧，不习惯就算。”楚易抛出一句话，继续低头看书去了。
“真不去啊？”周辞道：“来嘛，体会一下班集体的热情啊，马上运动会你照样也得进入人群……”
“不要，”这会楚易连头都没有抬：“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要看自己看去。”
周辞叹气，自己也干脆不去了，绕过楚易的座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托着个脸看他。
楚易不理他。
他继续看。
楚易不……楚易无语了，他一丢笔，冷漠回头：“你非要拉着我干嘛？”
“我这不是想要带你感受一下高中生的激情生活吗，”周辞说：“可是我的同桌非要在后面独自一人感受退休老人的闲适时光，我为了关爱孤寡老人，所以在这儿陪你啊。”
“……”
“你看宋栖，跟你一块儿转过来的，看他多粘他同桌，”周辞说：“你却无时无刻地在嫌弃我，排斥我……”
“停！”楚易打断对方的苦情言论放送：“我把这题看完行吧！”
周辞低头看了一眼：“哦，这题，他们两个是绝对值内相减不是相加，你韦达定理求出的两t之和也计算错误了。”
楚易：“......”
想打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楚易最后还是没有逃过被周辞“拖进”人群的结局。
“今年夏决赛也是这两只队伍对打，简直离谱了，”简鹤还在那里不停叭叭：“JFC，今年刚入的Memo太猛了，DZWW的监管常年是个谜人……天天用冷门屠夫简直离谱……”
楚易坐到了第三排的观影位，周辞挤到了他身边：“诶，你怎么看，这两支队伍，你更看好哪支？”
楚易抬眼看向荧幕，DZWW的女监管正在往台上走，还是十分嚣张地冲对面的队伍比了个心，他摇摇头：“我只看操作，不粉队伍。”
周辞“啊”了一声，安安静静地开始认真看比赛，偶尔会出声吐槽两句比如“哇，这个约瑟夫是怎么直线捡尸的，开透了吧。”或者是“妈耶，离谱，这局是怎么扳过来的哦。”
楚易打了个哈欠，想着等会儿怎么偷偷溜回自己位置上。
而这时，教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开，坐在前排的观众不约而同地一激灵，反应快的已经窜上台准备关了，在看清楚进门的是文艺委员辛杺后又松了口气：“哇，辛姐啊，你现在怎么开始搞人了啊！”
“去！心里有鬼还说别人敲你门！”辛杺笑骂，进门后就让到了一边，让抱着一大包衣服的牧枫几人进来：“好了各位，可以来抽签了，我们要开始准备下个礼拜五的运动会开幕式了，在场的一个也跑不过，全部过来领任务！”
叶别夏很夸张地“哇”了一声：“辛姐啊，你这准备齐全啊，那家三坑店得给你搬空了吧！”
“不至于，这只是一个游戏板块，人家别的服装还有呢，”辛杺说：“放心各位男同胞，没有女装，可以放心抽——不过如果有想反串的也不介意啊，比如说……宋栖？”
“啊，我我我我我……我的脸配嘛！”宋栖抗议：“为什么不抓楚易！楚易多合适啊！”
莫名其妙天降大锅的楚易：“……”
我就不该来前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