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这哥们儿好惨 ...
-
一旁的梁女士见杜金乌表情不对,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母亲难过,她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在杜金乌手里,好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些。
见杜金乌接过手机,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照片上的人,梁女士抬手轻轻揉了揉杜金乌的头顶,话却是对着龙延庭说的:“说说吧,关于墩墩儿,你什么打算?他还有别的亲人吗?”
龙延庭眸色有一瞬间的暗淡,但又很快恢复如常:“没了,我们,只剩彼此了。”
梁女士心头一震,原来,都是可怜人。
杜金乌蓦的抬起头望向龙延庭,显然为此感到意外。
他……也没有亲人了吗?
照片里少女温柔的眉眼浮现在脑海,杜金乌不自觉抬手摸着自己的脸。
怪不得,怪不得老板见到自己会那么失控。
自己这张脸,怕是老板唯一的救赎了吧。
玛德,好虐。
龙延庭余光扫到杜金乌的动作,刚将视线转移过去,杜金乌那双盛满心疼的眸子,便顺着他的瞳孔直直地撞进他的心底,将他冷却多年的心脏,撞地狠狠一颤。
龙延庭藏在灵魂深处,那片干涸多年的湖泊,总算等来了第一场小雨,雨点一滴一滴均匀地散落在湖底,干裂的泥土被一点一点滋润,开始逐渐变得潮湿、直至彻底松软。
就是这样,就该这样。
龙延庭贪婪地将杜金乌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锁进自己的眼底,直到湖底最深处终于聚起小小水洼。
杜金乌被龙延庭暗沉的眸子看得有点头皮发麻,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感到冒犯和恐惧。
一想到这人的种种,反而叫杜金乌有些共情。
杜金乌心中暗自摇头,看来,刻板印象要不得啊。
同桌给他看过的那些个霸总文,也不是全都值得参考的。
梁女士自知又戳到了龙延庭的伤心事,难免有些心虚,又见这孩子一声不吭,就只是盯着他家墩墩儿看,梁女士想着,许是这两个孩子还有什么话要说,便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地提议:“这样,今天奶奶下厨,孩子,你晚上就留在这儿吃吧。一来,就当作奶奶给你赔罪;二来,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咱们也应当好好庆祝一下,怎么样?”
听见梁女士的话,龙延庭终于肯将自己的视线从杜金乌脸上挪开。
只是,想起自己刚刚为了达成目的而编造的谎言,他忽然就有些不敢直视梁女士的眼睛。
哪怕,他刚才说得一切并不全都是谎话。
因为,
那个抑郁自杀的人,其实是他的……母亲,而在他母亲安葬后的第三天,他的父亲便在去往公墓的路上出了车祸。
听目击者说,明明他父亲是有一线生机的,可是他父亲却主动放弃了。在给自己打过最后一通电话后,这个不讲信用的男人,就那么如释重负地闭上了双眼。
龙延庭承认,他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带着赌气的意思。
既然他们都不要他,那他就自己选择新的家人。
既然他们都说过爱他,那再帮他一次又怎么了?
有本事,就到梦里骂他吧。
呵,反正他们已经很多年没回来“看”他了,怕是早把他忘干净了吧。
“老……龙延庭,你怎么哭了?”
别看杜金乌平时心大乐观,其实他这人泪点特低,共情能力特强。
他刚刚才被龙延庭和白月光的爱情故事,以及这人的悲惨身世给狠狠刀了一下;这会儿又见这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自己面前落了泪。
这毫无反转、层层递进的剧情,弄得杜金乌整颗心脏都跟着紧紧的揪做一团。
虽然这人依然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可杜金乌就是知道,此时这个人心里一定非常痛苦,非常难过。
这哥们儿真的好惨啊。
老天爷,您要不要看看您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哭了吗?”
龙延庭曲起食指蹭了一下眼底,有些不可置信,可指背的湿润做不得假。
他不是,早麻木了吗?
自从那两个人将他丢下后,他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
每次遇到危险和困境,他都会咬紧牙关,一次比一次更加严厉地质问自己:
哭有什么用?
哭了他们就会回来吗?
哭能让自己快点变得强大吗?
哭能解决问题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慢慢地,他也就习惯了,不去害怕、不去委屈。
所以,龙延庭早就不知道,痛痛快快地哭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哭出来给谁看呢?
有谁在乎呢?
那个说着最爱他的人,还不是扔下他说走就走了。
龙延庭闭上眼睛,仰起头靠在沙发靠背上,像他们刚离开时那样,只要关闭眼睑,就能将这汹涌的泪水给牢牢挡住。
可他这次却失败了,并且败的一塌糊涂。
艾玛,杜金乌快被龙延庭这副样子给虐死了。
明明这人个子这么高大,偏偏这会儿给人感觉脆弱的要死。
杜金乌实在看不下去,起身走到龙延庭身前,拿过茶几上的纸巾递给他:“老……哥,你别绷着,想哭就哭吧,不丢人。”
这一声哥,为了哄人,杜金乌也是豁出去了。
站一旁的梁女士看眼里,心里也挺为龙延庭感到辛酸的。
这孩子也不容易啊。
她朝杜金乌使了个眼色跟着附和:“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出来就舒服了。墩墩儿,在家好好陪陪你哥哥,等着,奶奶去超市给你们买好吃的去,今天晚上咱们可得好好喝点儿。”
说完,便拿上钥匙出了门。
杜金乌知道,这是梁女士怕龙延庭在长辈面前挂不住脸儿,特意给他留空间呢。
“哥,擦擦吧。”杜金乌又将纸巾往龙延庭面前送了送。
再叫一声“哥”,杜金乌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羞耻,但谁让这哥们儿现在看起来这么可怜呢。
叫哥就叫哥吧,也不少块肉。
而且,看这架势,自己这是妥妥地端上铁饭碗儿了。
杜金乌想,既然拿人钱财,自然也要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才是。
只是,任凭他举了半天纸巾,也不见这人睁眼,就这么僵直着脖子,闭着眼睛自欺欺人。
不知怎么,杜金乌竟然觉着这人别别扭扭的还挺可爱。
眼看这人的眼泪顺着下巴一路滑落,即将没入衣襟,杜金乌干脆捏着纸巾凑上去,直接将龙延庭脖子上的泪水擦了干净。
龙延庭没有料想到,杜金乌会直接伸手帮他擦掉眼泪,感受到对方的轻柔的动作,他呼吸猛地一顿,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龙延庭没有立即睁开双眼,如果说他刚刚是在逃避自己脆弱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在纯粹地享受。
他放任了自己当下一切的本能反应,他无比享受被这双眼睛的主人关注、照顾的感觉,他仿佛听见灵魂深处的那场雨越下越大,看见那一个个小小的水洼终于冲破层层阻碍,汇聚在一起,将整个湖底淹没。
杜金乌似是看出了龙延庭的任性,左右擦都擦了,他干脆将龙延庭脸上的泪痕也一并拭去。
一边给人擦着眼泪,杜金乌一边咧着嘴角在心里琢磨——他好像知道自己留在这人身边,具体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了。
门铃响起,杜金乌连忙将纸巾扔到桌面垃圾桶,起身过去开门。
还以为是梁女士回来了,打开门才发现是外卖小哥儿,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好像在外卖平台买了一盒救心丸。
杜金乌道过谢,接过袋子关上门,转头就对上龙延庭黑沉沉的双眸。
哦,又盯他,杜金乌淡定地想。
已经知道对方是纸老虎的杜金乌,此时心里早就没了当初的害怕与恼怒。
盯吧盯吧,痛失挚爱的老板,如今只能靠盯着自己这个替身,来缓解与白月光阴阳两隔的相思之痛,多可怜啊。
杜金乌只是稍微试着感同身受一下,都有一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不过,人家白月光可是个满脸胶原蛋白的女生,他这一天糙了吧唧的,短时间没什么大事儿,这天长日久的,可能有点儿不怎么太行。
杜金乌若无其事地走到沙发跟前,心里盘算着,手上却忙个不停。
他将手里的袋子打开,弯腰打开茶几的抽屉,将救心丸放了进去。
看来,等哪天他得去找一家好点儿的美容院去办张卡,定时给这张脸做做保养,争取让这张脸的保质期再长一点儿才行。
重新在龙延庭对面坐定,杜金乌心中彻底没了猜疑,却实在有些好奇这人的具体打算。
他手指来回扣着沙发边缘,开口时还是有些小小的别扭:“内个……g,哥,能说说接下来的打算吗?”
龙延庭这会儿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浑身上下,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失态的痕迹。
“我搬过来。”
“啥?”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咚地一声咂到杜金乌耳朵里,振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他就知道,这哥们儿没事儿了,就该换别人有事儿了。
且不说对方这么高的身价在他这里住不住的习惯,咱就说原主家是标准的两室一厅。
他来了,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