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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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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是惯例的教职工大会,放在哪一个院系都是一副死气沉沉样。
温岭开完会领了文件出来,刚好撞见有一阵没碰上面的常舒勤。
对方也才忙完不久,和他不一样的点是早上没有课程安排,晚些才有个调研要参加。
他问对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常舒勤说本来已经和同事约了只开一辆车去现场,例行会议开完,那边却紧急发了信息过来,说是临时有急事要处理,让他多等个十分钟再联系。
信息里带了抱拳的emoji,其实歉意也就那样,跟着消息发出去,落地即消失,除了让人徒生恨意外没有再多用处。
常舒勤心知所谓十分钟只是个嘴上估摸出来的数,实际大概率还要再往后拖上一半,因此也不着急,顺路先来了社科的楼层。
温岭听明白了:敢情是在特意等他。
闲着也是没事,他和对方唠嗑,蹭了办公室里的半盘花生瓜子,聊起各自近况。
花生壳瓜子壳积成小山似的一堆,扫进桌面垃圾桶里就占去一半以上的空间,常舒勤和他念上半天他们院里新来的领导,后来又提到他那栋一出租就闹出许多事来的闲置房屋,问他处理得怎样。
温岭真心实意感谢他:“你推荐的人挺负责,里里外外都排查过一遍,发现的问题基本上都处理了,收费也还合理。”
“现在就是先空着,等过几周再做打算。”
常舒勤吃惊:你那租客还没搬回去吗?
温岭摇头,说已经找人重新刷过漆,通风还要一段时间,又嫌对方大惊小怪:“你这么理解,就当回味留学生活,只是身份对调一下。现在是我当房东,水电大权还在自己手上,多住一段时间也无所谓,毕竟一天里也难得遇上几次。”
“有时懒得走动,托人顺手带点东西也是舒服的。”
常舒勤耸耸肩,不说话。
虽然还留着代理房东时加上的微信,但毕竟后续的联系都是温岭在处理,一个多月过去,他对友人家里这位租客的印象已经开始淡化。
只是他仍然有在意的点,关于温岭话里的租客。
那时他陪同新来的租客看房,流程不说十分顺利也有九分顺利,双方沟通顺畅,回去后他才后知后觉,对方其实是个心思多的人,城府不输温岭。
他原本想着是否该在合适的时候提醒温岭一下,结果后来拖着拖着也就忘了。
但看眼下温岭神情,两人的相处应当没出过大问题,相识多年,他也相信温岭看人的眼光,于是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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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天热,晴空万里的日子偏多,偶有对流雨出没,降水持续的时间也不长,秦知白很难找到一个足够恰当的词语来表述自己的近况。
哈,不如说是一些细碎的、活在光里的间隙。
打碎瓷碗的隔天,光线正好的时候,不出意外,他被温岭问起手上伤口的状况。
那人在不经意间提起,说你手怎么样。
“还好。”秦知白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看着吓人,其实没多深。”
温岭问他:“换过药了?”
他避重就轻:“纱布换过了。”
温岭本来已经打算放过这回事,见人应完话就要溜走,想想还是不放心,要他揭了纱布看。
秦知白没有拒绝,只是无情嘲笑:“老师你自己知道这样说话很像老妈子吗。”
温岭无暇回他。
胶带粘得紧,撕开时直接接触皮肤的位置留了泛白的印记,和原有肤色相比,显得极不和谐。
而纱布一揭开,他的注意力就全在那道伤口上了。
伤口处像是刚刚浸过水,边缘肿胀发白,血迹倒被清理得很干净,边上脏污都不见踪影,明摆着是某位强迫症患者的杰作。
他深吸口气,脸上显出不可思议:“你把手放水里泡着了?”
秦知白表情茫然,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他:“包得再好,洗漱时水也会渗进来,哪里是说避免就能避免的。”
温岭觉得这话可信度大概只有一半。不,以他对秦知白的了解,应该是一半以下。
他不想再深究,只是把人硬揪到客厅里换药。
秦知白历来能忍,消毒擦药,全程都很安分,手也不带抖一下。
温岭起先还担心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后来则疑心对方没有痛觉。
他手上捏着棉签,试探着往下按,谁知力道一下子添过了头,就见秦知白对他突然加重的力度疑惑,原本低着的头往上扬了点,眼瞳里映出他面庞。
清不清晰不知道,因为他不好意思往回看。
温岭轻咳一声,掩饰掉尴尬:“……下手重了点,你见谅。”
他听见秦知白意义嘴里吐出个不明的“嗯”,只是眼珠子仍然直溜溜盯着他,不转。
被人这样看着,温岭可耻地心虚了,动作又轻下来。
他简单处理完,擦了手站起身,将碘酒药膏和棉签全丢进对方怀里:“拿好。我明后两天出差,药自己换。”
秦知白眨眼,想把这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还回去:“其实不用。我自己也有,之前搬过来时带了挺多,还没用完,也……”
温岭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堵住他的口:“我回来会检查。”
秦知白无力反对,最终也只能暗戳戳揪着一个点烦他:“地铁口旁边那家私立幼儿园最近在招聘,点明了要学历高、有耐心又有责任心的。”
“老师你去的话,他们绝对会争着要,人才可遇不可求,指不定薪资提得比现在更高,只是福利少掉一些,社保要自己交。”
温岭扫他一眼,懒得再多反驳:“幼儿园小朋友也知道伤口要避水,自己的身体要自己管。”
秦知白讪笑,接受了说不过对方的事实,不再做无谓挣扎。
温岭放过他,回房间收拾了明后天出门的行李。手头有事情要忙活,他心思却飘忽着,怀疑自己是否做得不够妥当。
他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秦知白的在意。
谁知道呢,人和人之间究竟靠什么相互吸引。再优秀的社会学家都没法完全解答这个问题。
温岭为自己开脱,将这些解释为本着一颗照顾的心。
爱痛苦着管闲事是过去导师对他的精辟评价,放在今天也同样适用。
“……我不可能救所有人。”他记得自己沮丧时曾这样念过,不知是说给谁听。
毕业论文的选题温岭抉择得艰难,在那之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恰当。
你不适合干这一行,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他的导师说,除非愿意一辈子只做学术,待在象牙塔里。但那有意义吗?
温岭沉默了。他记得自己最后以“我还需要时间考虑清楚”回了导师的话。
那时老爷子还在,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或许是从常舒勤那听来的,总之特地找了时间打了电话给他。
电话拨来时他在大洋彼岸,蹭了他哥的别墅住,名义上说着来旅游探亲,实际更多是为了散心而来。
他在海边行走,信号还算好,海浪一波接一波拍在岸上,源于自然的声响和他熟悉的和蔼人声交杂,温岭忽然释然。
细节上的事大多并不重要,他记不太清,只记得老人说:“实在怀疑自己的话,干脆来社会学的领域上看看好了。”
“来底下走走,才知道你在意的那些人平常过得怎么样。”
于是他博士走的学科交叉的方向,阴差阳错,又因为和过去学位沾上边的缘故分到了在心理援助中心值班的额外工作干。
他们值班,在深夜里接起不同的电话。来电者和他们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一方倾述,另一方则顶多提供分量不对等的几句安慰。仅仅是这样。
其实更多时候是推卸责任,会让人及时到医院去,挂精神科或者心理门诊的号看。
除了秦知白以外,再没有人会和他保持两周以上的联络关系。
没有经历过就不会有落差,夜里值班的时间比之先前更加单调乏味,有时温岭也会想,不知道对方最近的睡眠质量怎样。
秦知白应该在忙些什么,自他出差回来,他很难见到熟悉人影,到周末才算和秦知白遇上。
其时秦知白刚回来,他忽然不知道该以什么引出话题,想了想还是问:“昨晚还失眠吗?”
最近好很多了。秦知白说,然后谢过他的关心,自觉伸了右手在他眼前晃。
他照着前几天刚看过的一份演讲稿冲温岭念“请党放心”,声音里蕴了笑意,极淡又极轻的一缕,不仔细则抓不住,很快也就消散。
温岭凝神细看,指腹上伤口大体已经愈合,不再需要纱布遮挡,只是疤痕的淡去还需要时间,一个月,或者数年,全看个人体质状况。
“嗯。”他点头表示认可,“该夸。”
想起前日里秦知白的调侃,他牙痒痒,一时放轻声音,温柔道:“是不是该给秦小朋友奖励朵小红花呀?”
秦知白头皮发麻,直接认栽:“……老师我错了。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