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喜欢你》M莫提香M

4、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顾安宁之前上的是住宿学校，周末才回家。顾安安是和哥哥一起上的。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顾安宁转学了，顾安安却没有。

　　在吴立甲印象里，小时候的兄妹俩做什么总是一起，长大后才渐渐分开。

　　顾爷爷年轻时是名战士，上战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那种。他左腿至今都还残留有弹壳，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小孩都挺怕他的。

　　如今年纪大了，靠着国家补助费，过着三个人的小日子。他闲的没事就会去分界线处巡逻查看，防止有人偷渡——这也是吴立甲那天被救的原因。

　　顾安宁转学了，顾爷爷不方便，接送他的事就由吴家包揽了——“这俩小孩还是同班同学，顺道一起接了，不碍事”吴曈原话是这么说的。

　　就这样，吴立甲和顾安宁每天都会一起由江泽接送，一辆电动车，吴立甲原本是坐在后面的，顾安宁来了，他就得站在前面，让顾安宁坐在后面，真憋屈。

　　有时，顾爷爷顾不上照看小孩，顾安宁的一日三餐就都在吴家了。

　　今日，顾安宁就来早了，他背着书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吴立甲才刚刚起床，光着膀子，打着哈欠

　　“怎么来这么早？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

　　七岁的吴立甲可能会信，三十五岁的他明显不信，他们八点出发，现在才刚过七点，顾老爷子年纪大了，一般是起不了这么早的。果然，顾安宁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也不见顾安宁害臊。

　　“走，一起去吃饭”吴立甲换好衣服，拉着他的手。顾安宁没挣脱开。

　　三人桌就变成了四人桌。

　　到了学校，不知道是顾安宁性格的原因，还是那些小孩真的听父母的话，除了吴立甲，没人主动靠近顾安宁。

　　吴立甲突然想起了他的前同桌：一个很怪异的男生。

　　他的两条腿细得跟个棍儿一样，不好看，不健康，打着弯儿，站不直，只能用两手撑着拐杖，侧着脚走路，再加上他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就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就像现在的顾安宁一样。

　　有些家长向学校反应让他转学，他们说他不正常，让他去他该去的学校，他该去哪儿，吴立甲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同桌是个很好的人，用温润如玉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提到“正常不正常”，吴立甲觉得同桌确实算不上一个正常的人，但那些欺负其他人的才真的是“不正常”，长大后，吴立甲才知道他的同桌患有小儿麻痹症，而那些“不正常”的行为叫霸凌。

　　他的同桌还是转学了，转去了哪里，吴立甲不知道，可能是一所残障特殊学校吧，转走后，他在也没见过他。

　　大概在吴立甲初二那年，他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他的消息：

　　“他跳楼自杀了”

　　大概又过了一年，有人在讨论：

　　“孩子他妈患上抑郁症，吞药自杀了”

　　“孩儿他爸不拦着？”

　　“听说孩儿他爸外面有人了”

　　曾经在外人看了幸福美满的一家子，破碎至此。

　　前同桌名字叫李想，空有理想……

　　他曾经问李想：“你不难过吗？”

　　“我为什么要难过？”

　　“因为疾病，因为孤立……”

　　“我不在意”

　　“哦”吴立甲当时道。

　　吴立甲现在想“怎么可能不在意？！只是麻痹罢了”

　　任何一件事都会给人留下什么，好的是回忆，坏的是阴影，不好不坏的是记忆。就像江泽是倒插门，吴立甲差点被淹死，李想最终选择跳楼结束生命……

　　那么，顾安宁呢？他的阴影又是什么呢？被人说是无父无母？被人孤立辱骂？

　　他们的位置在教室右侧，刚好靠着窗户。能看见校园里的那棵梧桐树，已经秃了。

　　他又记起，之前，他总是抱怨他们相识的太晚，顾安宁却不以为然，他认为相遇了，在一起了，便是好的，便是满意的，还笑着说：“十七岁咋啦？那咱俩也是青梅竹马”

　　“你是青梅，我是竹马”吴兰甲道

　　“好好好，你是青梅，我是竹马”顾安宁故意逗他，笑了，吴立甲也跟着笑……

　　其实，他只是好奇顾安宁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那我让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后来，到底有没有看那些照片，吴立甲不记得了，应该是没有的——因为顾安宁根本就没有小时候的照片。

　　一道声音把吴立甲的思绪叫了回来：“立甲，你来念念下面这首诗”

　　吴立甲站了起来，是语文课，他低头看到旁边顾安宁课本翻开的那一页：《静夜思》唐·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吴立甲用稚嫩的声音念着。

　　“嗯，上课要认真听，别再走神了” 老师点头道。

　　吴立甲坐下，“谢谢啦”。顾安宁没有回话，吴立甲知道他听到了，这便够了。

　　教室内书声朗朗，教室外风声呼呼，不一会儿天就暗了下来，阴雨绵绵。

　　雨越下越大，为了保证学生安全，同学们都坐在教室里，老师陪着坐在门口，等着家长来一个一个接走。

　　“张晶晶，你家长到了”

　　“李瑞，可以走了”

　　……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老师一个一个名字叫着。

　　江泽来晚了，他来的时候只剩下三个小孩了：吴立甲、顾安宁和一个男生——吴立甲想不起名字了。

　　“老师，我是吴立甲家长”江泽穿着雨衣，站在门口。

　　“吴立甲，你家长到了，走吧”老师朝屋里说。

　　“还有一个，叫顾安宁，他家长不方便接”江泽从门口探过头来，望向教室内。

　　江泽便把俩小孩接走了，雨衣太小，三人或多或少都淋了雨。

　　到了吴家，吴曈就叫俩小孩去洗澡了，顾安宁没有说话但透露着不情愿，看着外面的雨，吴曈走过来：“雨太大了，看来今晚你要住在这里了，我跟你爷爷通个电话，你快去洗澡吧”

　　顾安宁是和吴立甲挤在一起洗的。

　　用沐浴露会起很多泡泡，顾安宁刚冲干净，吴立甲就往他身上抹泡泡。

　　“你要是这样，这一瓶沐浴露都要被咱俩霍霍完”吴立甲就做罢了。

　　七岁的孩子还不会洗头，准确的说，七岁的吴立甲不会洗头。顾安宁自小就独立，自己洗头不成问题。

　　这个年级的小朋友也是有攀比心的，吴立甲有些不乐意了。

　　眼巴巴的看着顾安宁洗完头了，吴立甲也没有把洗发水往头上抹。顾安宁洗完擦干就要拿衣服，小孩子很容易对周围的人产生依赖，吴立甲就是这样，他怕顾安宁不等他忙道“我还没洗头呢？”

　　“那你洗呀”

　　“我不敢，我怕沙眼睛”吴立甲小声咕哝着，

　　“你说什么？”顾安宁没听清，吴立甲不吭声了，顾安宁算是明白了。

　　他把毛巾挂回墙上，走过来，“把头低下，闭上眼睛”拿着蓬蓬头就往吴立甲头上淋，把洗发水抹在吴立甲头上。

　　吴立甲头发很细很软，没揉几下就起来满头的泡泡。顾安宁手指微凉，动作轻柔，可惜，吴立甲心里紧张，使劲闭着眼睛，感受不到。

　　“啊！洗发水进我眼睛里了”

　　“你侧一下头，我给你冲一下”

　　“我眼睛疼”

　　“都说了，别把眼睛闭的太紧”

　　……

　　顾安宁走出浴室，吴立甲眼红着跟在后面。

　　看着两人湿漉漉的头发，江泽打趣吴立甲“哟，会自己洗头了？”

　　“嗯”吴立甲不愿多说什么。

　　江泽有眼力见儿地转移了话题“快来过来吃饭”

　　四个人吃了晚饭。

　　趁着他们洗澡，吴曈拿出一套新的被子枕头，铺在吴立甲的床的另一侧，家里没有多余的地儿，只能让俩小孩挤挤了，这床也够他们睡的。

　　饭后，“安宁啊，我已经跟你爷爷说过了，你今晚就先和立甲挤挤吧，姨都帮你弄好了”吴曈道。

　　顾安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晚上，躺在床上，吴立甲侧过身，望向顾安宁。

　　“同桌，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呗”

　　顾安宁没理他。

　　他自顾自地道：“唉，你知道最后那个男生是谁吗？”

　　“不知道，不认识”

　　“哦，他好可怜哟，就剩他自己了”

　　“嗯”

　　“也不知道他家人有没有去接他”

　　“用不着你关心”

　　……

　　“你为什么叫‘安宁’呀？”

　　“我愿意这么叫”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像个女名？”

　　……

　　“是守卫安宁的意思吗？”

　　实在受不了他一连串的问题，顾安宁道：“嗯，你呢？吴立甲，物理家？”

　　“才不是呢，我这个名字可是很有寓意的，立甲立家，甲还是状元第一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立甲不是离家呢？甲还和假谐音呢！”

　　“…顾杠精…顾歪理…”吴立甲不理人了。

　　总算安静了。

　　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后半夜，雨停了，月亮出来了，梧桐树的影子映在帘子上。

　　“顾安宁，月亮出来了”吴立甲喃喃道。

　　“嗯，怎么还不睡？”

　　吴立甲没回，顾安宁扭头看了他一眼，原来睡着了。

　　搁这说梦话呢？顾安宁又扭回去。

　　吴立甲又做梦了，那是个夜晚，草坪上，坐着顾安宁。

　　眼前出现一道黑影，是吴立甲“月亮出来了”。

　　“在这里坐着干嘛呢？不一起去玩？”

　　“你不应该在这儿吧？”顾安宁要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直接道：“不怕走丢了？”

　　“不怕”

　　“有你就丢不了”吴立甲补充道。

　　对方没吭声，吴立甲却见顾安宁笑了起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你总说“我是竹马，你是青梅” 所以我来了，只为笑意盈盈见青梅，让你不再只身孤于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