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蟹的春天》砚米

11、第 11 章

　　不管愿不愿意，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

　　时间不会停下来，一如日月交替，生活也永远不会让人做足准备。

　　陈奶奶突然病逝，一应事宜就落在了李小蟹肩上。

　　狱中的高子欣自然是感激不尽，她让律师给了李小蟹一笔不菲的钱，委托他全权处理老人的后事。

　　李小蟹虽然有点措手不及，但好在一回生二回熟，尽力把一切都处理的有条不紊。

　　经此一事也让李小蟹感触很深，他看到陈奶奶对女儿的担忧和挂念，感叹天下的父母恐怕都盼着子女生活美满衣食无忧。

　　如果李国强泉下有知，恐怕也会对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失望吧。

　　李小蟹想让自己过的好点，至少有件事做，生活也有点盼头。

　　他找到池斌，局促不安道：“上次你说的美食博主，能再详细跟我说说吗？”

　　池斌面露意外，继而转为惊喜，他简直太愿意了。

　　“你想听什么？算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吧，先从流量三巨头说起。”

　　池斌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他怕李小蟹听着听着就烦了，硬是把科普讲成了八卦。

　　不过李小蟹下定决心要改变，他这个人的执行能力向来很强，甚至拿了本子出来做笔记。

　　“美食博主的门槛低，天花板却很高，但这个赛道竞争比较大，要做出爆款视频就得有个人特色和风格。”

　　池斌用欣赏的目光打量李小蟹：“你外形条件很好，又会做饭，所以一定要真人出镜。再说这间老房子，也很有海边小屋的感觉。”

　　李小蟹被夸的不好意思，但池斌又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我要做什么？平时吃的家常菜吗？”

　　“对，也可以带点地方特色，今天就开始拍吧。”

　　“这、这么快吗？”李小蟹完全没有准备好。

　　“又不是很复杂的事，总归也要吃饭的。”

　　池斌带了相机和镜头过来，在屋里拍摄还要再加两盏灯打光，好在是很常见的设备不用等快递在金海市也能买到。

　　毕竟是自己先提出要帮忙的，李小蟹不好意思拒绝池斌的热情，赶鸭子上架般答应下来。

　　于是二人骑着小电驴出去买灯买菜，在遇见池斌之前，李小蟹对摄影一窍不通，不过现在也算是个门外汉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

　　李小蟹趁池斌挑选的时候，偷偷把钱塞给老板：“直接用这个结，多了再退我。”

　　他自知是请不起对方的，池斌完全是友情帮忙，再让他破费的话李小蟹实在过意不去。

　　“在干吗？”池斌像个幽灵一样飘过来，站在李小蟹身后道：“你要包养我吗？蟹老板。”

　　李小蟹：“......”

　　他可养不起池斌，后者也不知道有多少存款，虽然没有工作但花钱向来大手大脚。

　　池斌把钱拿回来塞给李小蟹，示意老板扫码：“不用你付钱，摄影是我的工作，给你拍视频只是顺便，不要有心理负担。”

　　李小蟹无奈道：“我只是想感谢你。”

　　池斌道：“算在伙食费里，拍视频的时候多做点好吃的。”

　　李小蟹心想也只能这样的，他总是欠池斌人情，再这么下去要做好几年饭才还的清了。

　　二人又骑车去了超市，李小蟹决定做一个芋头猪脚饭，他念大学的时候整个宿舍的兄弟都没吃过，池斌果然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就是把芋头和剁成小块的猪蹄放在高压锅里和米饭一起焖软烂，但饭也不能太黏要颗粒分明口感才好。”

　　李小蟹在逛超市的时候跟池斌解释，这道菜闽南人比较爱吃，池斌是北方人不知道也正常。

　　“这种有地域特色的菜也不错，说不定能引起话题度。”池斌想了想道。

　　他们聊天的时候完全没有避讳，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身后偷听的赵双北。

　　赵双北原本是来幸福超市和老爸要零花钱的，闲逛的时候看到了李小蟹和池斌，他虽然记仇上次吃瘪的事，但也不敢在自家的超市惹事，便偷偷摸摸躲在二人身后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没想到李小蟹竟然要当网红！

　　赵双北忍不住嘲笑出声，他抬手搭在李小蟹肩上，吓了后者一跳：“会做两个菜就想红？就凭你？发到网上恐怕连大爷大妈都不会看吧！”

　　池斌脸色一变，把赵双北的手打下去：“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平时看上去随和好说话，真的黑下脸来气势又很唬人，再加上比赵双北还要高出一头，整个人有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赵双北有点心虚，却不想承认自己怂了，挑衅道：“怎么？还没发在网上就不让说了？李小蟹，你有本事别像个娘们一样躲在后面。”

　　池斌骂了一句，动手推开赵双北。

　　眼看俩人要打起来，超市里的顾客都朝他们看来，李小蟹赶忙拉住池斌。

　　开玩笑，不管是打坏了东西还是打坏了人他都赔不起。

　　赵双北露出得意的笑，他就知道李小蟹这个怂包不敢惹自己：“喂，我说你——”

　　“你闭嘴吧！”

　　李小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勇气，或许是因为身边有看上去就很靠谱的池斌，又或许是这股怒气积攒了太久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他上前一步逼近赵双北，用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快速道：“赵大叔每天起早贪黑经营超市，你每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我不知道网友会怎么说我，但我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说你的！”

　　赵双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这些话竟然是从最好欺负的李小蟹嘴里说出来的，他气得眼角抽搐，偏偏这时候他爸又来了。

　　赵大叔可太了解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你是不是又在欺负小蟹？混蛋，丢人现眼的玩意！”

　　赵双北：“......”

　　看这个架势，就算他说刚才被教训的是自己，他爹也是不会信的，而且赵双北也不好意思把自己吃瘪的事说出来。

　　“算我倒霉！李小蟹，还有那个谁，你们给我等着！”

　　“等你个头！”赵大叔一巴掌糊过去。

　　赵双北跑了，李小蟹买的肉菜在赵大叔的一再坚持下被免了单。

　　池斌出来后不由感叹赵大叔这个当爹的也是不容易，估计经常要给混蛋儿子擦屁股。

　　说罢又朝李小蟹挑眉：“刚才怼的不错，回头我教你两招，动手也不怕吃亏。”

　　李小蟹笑了笑，他现在感觉很好，很久都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但这种自信满满的在状态在站在摄像机前时，又迅速的崩塌了。

　　“要不还是别拍我了吧？”李小蟹紧张的站直身子，连拿刀的姿势也十分僵硬。

　　池斌道：“我拍过很多明星，有人长得帅但不上镜，有的被镜头拍出来会比真人还好看，相信我你绝对是第二种。”

　　李小蟹深呼吸，池斌都这么说了，他显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只好努力让自己忽视掉相机的存在，专注于做饭这件事上。

　　猪脚要清洗后浸泡出血水，再用葱姜料酒焯水，重新起锅烧油炒糖色。芋头也要削皮切小块，放在油里煎到表皮小焦就可以和猪脚一起下锅了。

　　“提前浸泡好的大米铺在高压锅底，猪脚和芋头下锅后再淋上生抽和蚝油调制的汤汁，看个人喜好还可以加其他食材......”

　　镜头里的李小蟹还是少年模样，像棵挺拔的白杨。

　　做饭时手法娴熟，动作利索，眼神里散发着对美食的热爱。

　　等高压锅的时候，池斌就把素材倒出来剪辑，李小蟹在一旁看了会，池斌挑选的角度果然把他拍得十分帅气，连做饭过程看着都相当诱人。

　　池斌加了个滤镜，让视频看上去更治愈。

　　“相信我，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厨房里传来高压锅阀门呲呲呲的排气声，李小蟹与池斌短暂的对视，而后笑了笑：“我相信你，猪脚饭好了我去看看。”

　　等池斌拍完最后的画面剪辑好成片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李小蟹喂完来福，端着榨好的西瓜汁进来：“已经发布了？”

　　池斌点头，随即按灭手机还给李小蟹：“发出去就不要想了，否则你会一直纠结这件事。”

　　“好。”李小蟹当真把手机收起来。

　　池斌提议看个恐怖片，俩人吃着美食吹着空调，完全沉浸在剧情中。

　　在他们没有关注的网络上，视频的点赞量正在悄悄爬升。

　　同一时间，赵双北的手机收到了一条app推送，是个叫蟹黄宝的通信录好友账号发布了做饭视频。

　　他顿时来了精神，这肯定是李小蟹的账号了。

　　赵双北从床上弹起来，撸袖子准备开喷，只可惜李小蟹的视频没人看。

　　赵双北想着，兴趣缺缺的点开，下一秒倏然瞪大眼。

　　个、十、百、千、万......一万多个点赞？

　　怎么会这样？

　　李小蟹这条视频竟然小爆了一下？

　　他点开评论区，都是小哥哥长得好帅，手控福利，菜看上去很好吃的评论。

　　不对！肯定是花钱买的，赵双北阴暗的想。

　　这回他倒是猜对了，不过花钱的人既不是李小蟹也不是池斌，而是一个叫关裕如的小朋友。

　　关裕如是个不折不扣地富二代，从小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直到六岁那年父母离婚，妈妈放弃抚养权拿了一次巨款再嫁。

　　年幼的关裕如从当时的保姆口中偷听到，她妈为了一千万就把她给卖了。

　　自那以后，小姑娘就有了暴饮暴食的毛病。

　　压力大的时候要吃，紧张的时候要吃，难过的时候也要吃，最终把自己吃成了一个小胖妞。

　　关裕如喜欢在手机上刷一些美食的视频，除此之外这个年纪的女孩还喜欢追星。

　　因此当冥冥中的天意让她刷到李小蟹的视频后，简直是精准命中了关裕如的两大爱好。

　　镜头里的人五官清秀立体，皮肤白皙，修长骨干的手指握着菜刀，有种说不出的漂亮，一下子就击中了关裕如的心巴。

　　一个会做饭又长得帅的小哥哥，那当然是为他打投...投流，送他出圈啦！

　　恰好关裕如粉的爱豆前两天刚因为丑闻翻车，她索性把买专辑小卡的钱投给了李小蟹。

　　关裕如关注了蟹黄宝这个账号，并在心中沾沾自喜，有种自己先发现了宝藏然后慢慢养成的感觉。

　　只可惜最先关注蟹黄宝的是一个叫“水也”的账号，她不是第一个粉丝。

　　等关裕如举着手机去找保姆，让她给自己做这道芋头猪脚饭的时候，投流已经审核完开始推送。

　　李可是在下班路上刷到这条视频的，她刚见完客户，双腿又酸又胀，高跟鞋挤得脚趾生疼。

　　站在拥挤的地铁里，周围噪杂的声音不断透过耳机传进耳朵里。

　　李可想刷点视频来分散下注意力，可那些没有营养又吵闹的画面令她更加烦闷。

　　这时身后有人一挤，李可手指往上一滑……

　　正当她怒火中烧准备回头理论时，被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打断。悠扬的吉他曲调和笛声，幽静平和的乡村乐，暂时抚平了烦躁。

　　“今天做一道芋头猪脚饭，这应该是南方才有的吃法……有人说芋头不中吃，但它不要土壤不要肥料，哪怕扔进煤堆里只要一点雨水也能活下去……”

　　视频里的男声很好听，不疾不徐，柔和温暖，如同一阵缓缓拂面的清风。

　　李可先是被声音吸引，又感叹男生素颜的惊艳，最后被美食诱惑。

　　早让她刷到这种高质量又治愈的视频，也不至于整个人那么暴躁了。

　　得益于关裕如小朋友的推流，视频被更多的人刷到，李小蟹的粉丝短短三个小时就涨了两千多。

　　等池斌吃完饭，看完电影，收拾好厨房打开手机时，还想着数据不好的话他就偷偷给李小蟹投点流量。

　　毕竟是第一次发，以免打击李小蟹的积极性。

　　没想到他刚打开就被 99+的小红点震惊了，视频竟然小火了一把。

　　“小蟹……李小蟹！”

　　池斌不知道为什么，这比他拍的明星照片出圈了还让他兴奋。

　　明明说了让李小蟹平常心，这一刻他自己却不淡定了。

　　“怎么了？”在客厅里扫地的李小蟹茫然的拿着扫把与他对视。

　　池斌深呼吸，示意李小蟹去看自己的手机：“我就说你能行的，我绝对不会看走眼。”

　　李小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