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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房九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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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国中都
窗外阴沉房间昏暗,此间屋景像极了冥府。
但周身的疼痛在低沉的雷鸣里剧烈而张扬。她竟然得救了,那么高的悬崖,那样偏僻的地界。
所以救她的人会是谁。
谁会去那种地方。
山上的猎户还是崖底的渔民,又或者是过路的旅人?
难不成是追捕他们的刺客!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落在雕花门窗上的影子高大健壮。
眼前忽然浮现了黑夜里的那个同样压迫感十足的黑袍男人,那双冷漠的目光隔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敢开门,静静的坐在床上,期待对方能自行离开。
没多久敲门声果真停了。
“杨兄,还在睡么。得赶紧点,那边还等着咱们赴宴呢,都是贵人可得罪不起。”
月长吟松了口气,不是那人的声音。听他说话的语气,倒是个熟人,但也不会太熟,否则就要破门而入了。她含糊的应声哄走了那人。
察觉到对方脚步渐渐远去,月长吟这才起身下床。
她注意到身上只一件未曾穿过的月白中衣,这个房间的主人既然是那个所谓的杨兄,那么自己的衣服岂不是也是他换的?
血色顿时蔓延上了脖颈。
虽然是救命恩人,这种行为也实在不妥,月长吟有些愤慨。
衣柜里一件女人的衣服都没有,可见这位杨公子还未曾娶妻。她站定原地目光上下扫视最终从中抽出一件不那么“男子”的衣服来。
事急从权,穿旁的男子的衣服纵然别扭,月长吟还是快速来到屏风后面。
那人既然这般着急,想必一会儿还要回来。即便没有他,那位杨兄弟应该也该回来了。
余光里一条挂在屏风顶上的白布格外显眼,这东西...怎么那么像裹胸布。
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家中曾来过一位远房表哥,尤其热衷于拈花惹草,院子里的丫头们人人自危。因他喜好胸脯丰满的女子,丫鬟们纷纷买来长布裹胸,但这裹胸布厚了显得人壮实,薄了又遮不住东西,上乘的料子太滑,粗衣麻布又摩擦生痛,所以挑选起来并不容易。
看成色还是新的,难不成是给自己用的?
虽然不确定对方的意图,但月长吟还是小心翼翼脱下外衣裹上。乱世之下,女子的困境总是要更多一些,倒不如乔装成一名男子。
肩头上的伤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受过伤,难不成是摔下悬崖所致?
等等,这身体,似乎有些陌生。
她飞快的冲到铜镜面前双手撑在梳妆台上站定。
果真是完全陌生的身体。
月长吟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她慢慢的坐了下去。随着视线上移,同样纤细的脖颈之上顶着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房九卿等了小半钟头依旧不见人来,只好一边和来请人的小厮赔笑一边往客栈后堂走。
疾步入小院,门窗依旧是关着的。
该不会是没起吧。房九卿双唇抿成长线,一把踹开了房门。
动作虽然粗鲁,一开口还是温温和和的,好像刚才踹门的不是他一样。
“杨兄弟。”
话音顿住,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月长吟也有些意外,原以为是个粗鄙的汉子,没想到模样确是斯文清秀一挂的。
“怎么了。”
她压低声线,心里有点慌乱。
一开始那裹胸布她确实以为是那位“杨兄”给自己准备的。但细细一想却是禁不起推敲的。
直到她看到了那张脸,以及梳妆台上的黑粉,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她这是灵魂寄托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了,而这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扮做了男子。
好在包裹里放着赴任文书,还有此女日常的琐记,对她的身份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杨元熙,今科榜眼,即将赴任洄县任职县令。
“没怎么。”房九卿上下打量对方半晌犹犹豫豫道:“怎么感觉你白了许多。这衣服竟也是头一次见...少见你如此清秀。”
看来黑粉还是涂少了。
“那个....昨夜不小心撞了脑袋,失血过多,面有苍白之色也实属正常。”
房九卿看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个血窟窿。
“这都不找大夫,杨兄不是我说,你也太省了。就算家境贫寒也不至于如此苛待自己啊。再说了,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了,银钱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来!”
话倒是没错,可惜说的对象不对,真正得杨元熙早已经没了。
只是这样小的伤口,真的能致死么?她又为何不呼救呢?
房九卿还没完,一双眼睛下移。
“胸也撞到桌子了?”
月长吟只能尬笑,那杨姑娘对自己还真是狠啊,平日里也不知道要涂多少黑粉,裹胸时又要用多少成的力。
轿外的喧闹一阵闹过一阵,房九卿一颗脑袋伸出轿窗悬在空中。
“看看外头这大街,多热闹啊。”
“外面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这不是到中秋了么。杨兄啊杨兄,你这脑子伤的不轻啊。”
都已经中秋了么。
那距离她掉下悬崖身故已经半月了。遥都失陷的消息早该传到中都,怎么这些人还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元熙兄,好久不见啊。”
宴席设在云香楼,脚一踏进就有人和她打招呼,说话间手臂就勾了上来,却被猛地一把推开了。
那人手臂有些尴尬的悬在空中。
“你不记得我了?”
房九卿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遭搞得摸不着头脑。他分明记得一直到昨天,杨元熙虽然待人疏离却十分沉稳,绝无可能一惊一乍。莫不是真伤了脑子?
月长吟也在想,要不然干脆借着脑袋上的伤装失忆算了。
但想到自己即将赴任,一个失忆的县令...这显然不是个好的借口。
而且,她真实的死因到底是什么还有待商榷。
“其实我...”月长吟。
“没事,不记得也正常。当时榜下,大家都围着你转,而我只是在外围。不过一会儿进去,可不能像方才这样拘谨。在下仰慕杨兄的文采并不介怀,可里面哪个不是此地矜贵公子,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也要装作久闻大名的熟稔模样才好。”
月长吟连忙点头。酒桌上的规矩,她还是懂的一点的。从前常跟着夫君赴宴,因为在公主的封地办事,也没少去大公主府,礼数上她自然能做到周全。
而现实比她想的更容易,厢房之内,四桌坐满,主家根本顾及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