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破例》照野玉兰

10、“晚上我不回家了。”（修）

　　梁一在院子里洗漱，门帘掀开后，院子被短暂的照亮了一瞬，梁一将毛巾拧干看纪昭，“走了？”

　　“不走。”纪昭在石凳上坐下来。

　　“嗯。”

　　纪昭看了一眼时间，试探着说道：“晚上我不回了。”

　　梁一绷着脸越过他回屋，到门口才撂下一句，“去洗。”

　　纪昭立马起身洗漱。

　　刚才他就看到了，他的洗漱用品还好好的放在梁一房间的窗台上，这么久连灰都没落下，书呆子还是那么爱干净。

　　这好不容易和好了，在一起多呆一会有助于修复关系，他不想失去梁一这个朋友。

　　纪昭洗漱完回屋后，梁一已经坐到桌子跟前翻书了，纪昭放轻动作走到床边准备坐下。看了一眼梁一整洁的床铺，想了想还是不触他霉头了。

　　很自觉拎过墙角的折叠床打开，紧挨着梁一的床放好，又从柜子里抱处被褥，铺到床上，再看梁一床上有两个枕头，他又伸手扯了其中一个枕头舒舒服服躺下。

　　屋里光线很暗，只在梁一的桌前点了一盏台灯，纪昭躺下后无聊想玩手机，摸了半天才想起手机忘在爷爷屋里了，他也懒得去拿，躺着四处乱看，回忆以前在这住的日子，目光不知道怎么就停留在梁一身上。

　　他从这个角度看过梁一不止一次。

　　台灯给他打了一圈柔和的轮廓光，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背影和一点侧脸，还有唰唰写字的手。

　　梁一学习时坐姿很端正，思想很投入，看起来依旧是好学生的形象，干净，稳重。

　　也不知道他出身那么贫苦，怎么能培养出来这么重的书卷气。纪昭咂咂嘴，他爸应该挺喜欢这种儿子。

　　应该说，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孩子。

　　嗯，除了梁一父母。

　　梁一眼睛盯着书本，耳朵里却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

　　这么小的地方，动作再轻也没用。

　　等后面的人窸窸窣窣好一阵，彻底安静下来后。梁一才扭头看了一眼，修长的腿有一半搭在边缘处，依旧是四仰八叉的睡姿。

　　过去看着挺大的床，现在让他睡得委委屈屈。

　　“你要是良心不安，咱俩换换。”纪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

　　“还没睡着？”梁一移开目光。

　　“本来睡着了，又被灯光晃了一下。”纪昭将胳膊搭在眼睛上。

　　梁一将灯调暗些。

　　纪昭又问到：“怎么样？换不换啊？”

　　梁一冷静道：“想得美。”

　　“还当你良心发现了。”纪昭嘀咕一声。

　　“睡床上吧。”纪昭正努力调整睡姿，突然听到梁一开口，他还细品了一下这句话，看是不是梁一的反话。

　　品出来不是后，纪昭又装模作样客气了一番，“算了，你明天要念书，我睡折叠床挺好的。”

　　“嗯，好。”

　　梁一听完点点头，连句客气话的都没有。

　　纪昭：“……”

　　被吵一下纪昭也睡不着了，干脆侧身跟梁一说话，“你刚才说的‘你’是什么意思？”

　　梁一顿了顿，问道：“你觉得呢？”

　　“我真的是碰巧路过，真不是尾随你。”纪昭又解释了一遍。

　　梁一无语。

　　“不是这个？”纪昭摸摸脑袋。

　　“难道是我那三个小弟？他们仨甭管说什么，你就当他们在放屁，别往心里去。他们就嘴碎了些，人挺不错。”纪昭又给三个小弟正名。

　　梁一听都不想听。

　　“也不是这个？”纪昭眉头拧紧。

　　等梁一学习完关灯上床，纪昭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你不就是嫌我放你鸽子了么。”

　　“装！你才想起来？”梁一毫不留情戳穿他。

　　“真的，这书我真念不明白，不是故意骗你的。”纪昭撑着胳膊坐起来看着梁一解释。

　　“不想说算了。”梁一打断他的话，躺在床上一把将灯掐灭，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眼瞅着刚好的关系又要破裂，纪昭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般说道：“今年就这样了，明年，明年我指定找个地方读书，怎么样？”

　　梁一没说话。

　　“我就去一中，学成什么样无所谓，去了我就跟你当同桌，咱们一块儿上下学，这总行了吧！”纪昭又说道。

　　梁一还是不吭声。

　　纪昭从折叠床上坐起来，悄无声息把手伸到梁一跟前，想探探他的呼吸，下一秒就被“啪”的一声打开。

　　“嘶！”纪昭摸摸被打疼的手躺回床上，屋里重归安静。

　　又一会儿，黑暗中传来凄凄惨惨的一声，“梁一梁一，我冷。”

　　“冷着。”梁一翻了个身。

　　纪昭瞬间提高嗓门，“梁一你大爷！书念狗身上去了。尊老爱幼懂不懂？再怎么说我都比你小，孔融让梨的故事我都知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梁一回答的很干脆。

　　“靠！”纪昭被噎了一下。

　　刚想就这么算了，猛然又一盘算，“明天不是星期六吗？”

　　“看来冻一下对脑子也挺好。”梁一损他。

　　“你大爷的，亏我还替你着想，快给我挪点位置，真的冷！”纪昭立马从折叠床弹起来跻身上床。

　　梁一嘴角上扬，往旁边让出一块地方来。

　　纪昭躺下后满足叹气，又左右量了量，“这床现在睡着忒小，赶明儿我给你换个大的，省的我也成天跟着你受罪。”

　　“你受什么罪了？”梁一看他。

　　“你丫还好意思说！”纪昭压低声音吼道，“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算了。”梁一摇头。

　　纪昭哼了一声躺在床上，又拍拍床板感叹一声：“舒服啊！”

　　“别出声。”

　　“你以为这个家还是你独裁专制？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长大了！”纪昭扭脸冲梁一恶狠狠说道，

　　说完又扯了扯被子，“被子给我点。”

　　梁一拽着被子不松手，“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算！”纪昭斩钉截铁道，“被子！”

　　梁一这才松开手，纪昭扯开被子立马挤到梁一身边，还不忘用手冰一下梁一的胳膊，“是不是很冷？”

　　“嗯，离我远点。”

　　“干嘛？”

　　“怕把我冷到。”

　　“你大爷。”纪昭说完到底是往旁边挪了挪。

　　好半天后，就在梁一以为旁边的人睡着了，纪昭又说话了，语气里还有一点小抱怨，“小气，从小到大总共就让我在你的床上睡过两三回，还嫌弃到不行。”

　　梁一嘴角一弯，翻身躺平看纪昭，“你现在不盯你爸了？”

　　“懒得管他。”纪昭哼了一声，“前几天又让我撞到他跟他女朋友在一起了。”

　　纪昭还没开始伤感，脸颊突然被轻轻蹭了一下，接着带着一点调笑意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嗯，这回没哭。”

　　“谁特么哭了！”纪昭打开他的手。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梁一又说道。

　　纪昭这回没说话。

　　梁一也没再说什么，他说可以理解，说到底就是一句屁话，他自己都不信。

　　纪昭断断续续在他家生活了两三年，梁一以为他已经习惯父母不在身边。后来纪世明来接他的时候，还是搂着他爸的脖子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回去后恨不得24小时盯着他爸，怕他突然又把自己丢下好久不回家。

　　初中时，因为不在同一所学校，开始梁一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纪昭。

　　后来一次放学在校门口见到纪世明，来跟他打听纪昭的下落。

　　梁一家都没回，去纪昭学校从操场到教学楼甚至把每一个厕所都去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人，他又去纪昭常去的广场、游戏厅，小吃店挨个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最后实在晚了，打算回家给爷爷说一声再出来找，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见到了纪昭。

　　他一个人缩在歪脖子树跟前，梁一蹲到他跟前时，他憋了一天的眼泪才开始流。

　　抱着梁一说他爸有新老婆了，不要他了。梁一叹了口气，给纪世明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带着腿麻的纪昭回家。

　　晚上梁一将折叠床替他铺好，又把他以前习惯睡的毛毯羊毛被子都给他铺上，确定晚上肯定不会冷着他，纪昭还是坐在凳子上不肯睡觉。

　　眼瞅着时间往12点去了，梁一又耐着心问他哪里还不满意，纪昭就是死活不吭声。

　　梁一忍住收拾他的想法，试探着说道：“要不你跟我在床上睡？”

　　纪昭终于有反应了，抬头看了他一眼。

　　梁一明白他的意思了，任劳任怨将被子搬到床上，纪昭立马拖鞋上床。

　　梁一才躺下关掉灯，纪昭就挤到他身边。梁一看他还是闷着，于是开口逗他：“先说好啊，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还以为纪昭会跟以前一样上来掐他，结果等了好半天也没动静。

　　梁一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颊，摸到一手泪水。

　　想到这，梁一语气颇有些遗憾说道：“当时小不懂事，不过你现在叫我爸爸，我可能会答应。”

　　“你大爷的梁一，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成我孙子！”纪昭立马翻身掐梁一。

　　两人在床上滚打了半天，最后考虑到这颤颤巍巍的床是真的会塌这才罢手。

　　“等换了新床我就跟你决一雌雄！”纪昭撂下狠话。

　　“我等着！”梁一挑挑眉，感觉到纪昭确实没有很伤心才暗自松口气。